第四百二十一章 心魔
那隻慘白手掌落在他肩膀上的瞬間，張自若渾身就是一抖。
段浪也是一驚。
難道說，之前在外面的時候，張自若說的「背後被人摸了一下就出去了」，指的就是此刻？
段浪剛剛便想通了，若是常人，遇到這種古怪且恐怖的事，肯定會害怕，但張自若不會怕到這種程度。
而他之所以會顯得如此恐懼，便是因為，這些恐懼，皆是他心裡的心魔，由他自己的心中所生，他害怕什麼，便會出現什麼。
而每個人所害怕的東西，並不一樣。
有人五大三粗，卻害怕打針；有人威武健壯，卻害怕蟑螂；有人會暈血，有人會恐高……
對於這部分人來說，這些看起來普通人都不會害怕的東西，卻偏偏就是他們心理最深層次的恐懼。
哪怕除魔衛道之人，也是如此。
沒有人生下來便無所畏懼。
無論是誰，心底最深處，都會有些最恐懼的東西。
而張自若的試煉中，出現的這些恐懼，段浪猜測，可能源自於他曾經的記憶，甚至可能是不同恐懼場面，拼湊而成。
比如此刻正捲住他的那些觸手，以及四下里瘋涌鑽來的黑色發浪，都讓段浪想起了前段時間，在恐怖世界里，面對紫色巨花時的場景！
而此刻……
張自若在渾身劇烈的一顫之後，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穩定住了自己。
但與此同時，面前那隻巨大的蟲子，突然張開了大嘴。
露出嘴巴里，一排排細密且尖銳的牙齒，流淌出一股墨綠色的腥臭粘液，朝著張自若咬來……
「啊啊啊啊！」
張自若大吼著，彷彿想要對抗心中的恐懼，張著大嘴，對著那巨大蟲子，毫不退縮。仟仟尛哾
段浪則饒有興趣地看著。
他清楚，這些恐懼對於體驗他的本人來說，才是最可怕的。
換一個人，都感受不到那種窒息般的絕望。
而他也僅僅只是能想象到此刻張自若所經歷的感受，以及他的反抗，是多麼的不容易。
這份心理素質，已經實屬不易，如果他連這都能抗的過去，那麼這一關應該也就結束了吧？
段浪想著，緊緊盯著眼前的畫面。
轉眼間，蟲子那張巨嘴裡流出的粘液，就已經澆在了張自若的身上，流了他一身，雖不覺得多可怕，但噁心是真噁心！
張自若仍舊強撐著，毫不畏懼。
而巨大蟲子的嘴巴，也終於咬在了他的身上！
段浪仔細看著，等待著結果。
是過關，還是失敗？
然而，他的視角卻是再次隨著張自若，變幻起來。
在那巨大蟲子，將張自若完全吞下之後，畫面卻是再次一變。
周圍仍舊漆黑，只不過黑暗中，出現了兩點亮光。
那亮光幽藍色的，很是妖異，很是特別，讓人一眼就能看出與眾不同。
而看到這場景的一瞬間，段浪和正下方的張自若，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們齊齊認出，這是那裡了。
段浪雖然當初沒有親眼見過，但聽張自若講過。
當初，張自若和純陽子他們師徒倆，為了救人，發現生一教的邪修，用人皮燈籠拘魂，師徒倆連夜奔赴上百里，追到了臨縣一座廢舊工廠當中。
也正是那一晚，純陽子慘死，魂魄飛散！
若非他們提前給段浪發來位置，他及時趕到的話，張自若將必死無疑，而純陽子的殘魂最終也將消散，便沒了現在的柳安……
一時間，段浪忍不住心生感慨。
距離那時，還不到一年。
但因為他和張自若在混沌世界里，修鍊了那幾百年的緣故，因此想起這一切，只感覺恍如隔世。
而這一刻，段浪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很顯然，這一晚張自若曾經歷過的那一切，對他來說，才是最恐懼，最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能抗的過去嗎？
段浪隱隱有些擔憂。
因為他清楚，這一晚，對於張自若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將要重現這一幕……不對，這不是重現，而是比重現那一晚，更加可怕的心理恐懼。
果不其然，在見到那兩點幽藍的鬼火燈籠瞬間，張自若就痛苦的後退了兩步。
他不願意麵對這一切，立刻轉身，就想要走。
然而，隨著他的轉身，另一個方向，也出現了兩點一模一樣的燈籠。
而且這一次，那兩隻燈籠，離他很近很近！那座幽深的農家小院，近在咫尺。
當初那場大戰，是發生在臨縣廢舊工廠里的，而這裡，雖然沒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但卻是那一晚可怕經歷的開始。
或許正因為如此，眼前的這個場景，才會成為他的夢魘。
張自若已經咬緊牙關。
他似乎也已經明白，要直面自己的恐懼。
但下一刻，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衣男人出現的毫無預兆。
張自若被嚇了一跳。
段浪也微微皺眉。
這白衣男人他還記得，他叫白宇，屬於陰間酆都城白家的人，但甚至時至今日，他卻還不知道，這個酆都白家，究竟想要做什麼？當初陰間消失的那些人，又去了哪裡？
不過，白宇能出現在這，段浪也並不差異。
當初就是他，殺了純陽子！
當著張自若的面，殺了他最敬重的師父。
怒意，恨意，畏懼……這些應該還都在張自若的心底。
白衣男人出手，一劍朝著張自若刺來。
張自若就像是無法躲避似的，直接被這一劍刺中，他臉色煞白，看著自己的鮮血，流淌而出……
下一瞬間，這一切消失。
而段浪回到了陰陽榜的空間中，那棵小樹，就在眼前。
呼！
段浪長長呼出一口氣。
自己回來了。
而張自若的幻境，已經崩塌。
這就意味著，他又失敗了！
倒在了自己的心魔面前。
這一刻，段浪也終於明白。
那是他自己心念所形成的世界，在那裡，只有他自己相信自己已經死了，才會失敗。
反之，則沒有什麼能打敗他！
或許只要能堅持過去，這一關也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