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22章
林識之跟著岳有傑忙活,燒好水以後,岳有傑拿著幾根削好的木棍:「我去溪邊做幾個小陷阱,說不定明天我們能吃上烤魚。」
岳有傑好心為她們洗漱的空間,俞舒默和林識之對他報以微笑,連聲囑咐他要小心。
岳有傑離開快一個小時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懷裡還抱了些果子。
「要不要嘗嘗?洗過了。」岳有傑笑容憨厚,善意感十足。
林識之拿了一個嘗嘗,果子滋味不錯,汁肉香甜,她便又順手拿兩個遞給俞舒默。
岳有傑看著兩人,總覺得氣氛不大對,他有點自己其實很多餘的感覺。
林識之和俞舒默重新爬上繩梯的時候,林識之回頭好心提醒岳有傑。
「岳先生,其實晚上睡著以後,是可以關了直播的。」
「太好了,我還怕睡覺打呼嚕磨牙影響,我待會忙完就關了。」
不久前還歡呼糖分夠多今天過年的觀眾們,此刻隔空喊話讓岳有傑不準動設備,否則他們就要將他魚籽cp粉粉頭的職位撤掉。
夜深了,深秋的野外也鮮有蚊蟲,俞舒默躺在林識之身邊。
小小空間里,兩人挨得很緊,耳邊能聽到對方輕緩的呼吸聲,還有頗有節奏感的心跳。
林識之先前便把樹屋頂打開了,此刻兩人躺下都能看到滿天星,一閃一閃的像是隔著一個世界,再哄著兩人入睡。
俞舒默有些困,平靜的躺著等待入睡。
她身邊的林識之見了這些星星,反倒是清醒了。
「我小時候經常和奶奶一起看星星。夏天,家裡悶熱,我晚上睡不著。奶奶搬一張寬厚的大竹床,放在院子里,鋪上涼席。」
俞舒默聽到林識之說這些,她頓時沒了睡意,林識之很少和她聊家裡的事,她對林識之的理解是父母離異,她小時候跟著奶奶,長大了跟著母親。
但她從來沒有見過林識之聯繫家人。
俞舒默不說話,靜靜的聽著她說。只是讓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攥緊了,她有些緊張。
「那時候我才四歲,看什麼都很新奇,在竹床上窩在奶奶懷裡,地上放了火盆,裡面有點燃的艾葉。煙熏蚊子的時候也沒放過我。」
「奶奶拿著圓蒲扇,輕輕的扇著涼風。」
「那時候天上星星很多,閃閃亮亮的。奶奶說,等哪天我數清了天上有多少星,我媽媽就會回來了。」
俞舒默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但林識之似乎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奶奶騙了你嗎?」俞舒默問她。
林識之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又抬手向夜空,彷彿想要抓一顆星星下來。
「奶奶不會騙我。」林識之肯定的說。
俞舒默想知道更多,有關於林識之的一切,她都想要了解。
「能和我說說你的家人嗎?」俞舒默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試探的問了。
林識之沒有反應,俞舒默側過身來看著她,想知道小鬼是不是累得睡著了,待她側過身便聽到了林識之的聲音。
平靜的聲線說出的故事,在深秋染上了描繪不出的寒意。
「我沒有家人。」
「村子里重男輕女,男孩生下來會辦喜宴傳宗接代,女孩生下來有人家會丟河裡,有人家會直接賣掉。
時間久了,村裡男的越來越多,女人是罕見的。傳宗接代成了問題,光棍越來越多,地方又窮,外地女人根本不會來。
有一個叫劉獃子的人,在城裡做買賣,沒幾年家裡就蓋了新房,兄弟五人都娶上了年輕漂亮的媳婦。
村裡男人眼熱,想跟他一起去城裡做生意,賺錢回來娶媳婦。
很快村子里多了許多年輕漂亮的女人,她們有的留在了村子里,還有人待了一段時間就走了。
孩子也多了起來,□□俗也沒丟掉,還是和以前一樣,男孩留下,女孩賣了。
我出生那年,村子出事了,劉獃子在城裡被抓了,大批外地人來了村子,許多人家的媳婦都沒娘家人領走了。
不少男人被人打斷了腿腳。
走了的女人再也沒有回來過,而留下來的女人再也沒有家人來看望過。
奶奶在豬圈裡撿了一個孩子,孩子面色青紫,身上還連著臍帶,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林識之笑了一下:「那個孩子就是我。」
俞舒默握住她的手,她不敢順著林識之的話去想象當年的那一幕,可情感上早已經忍不住的心疼她。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
俞舒默看到她家小孩臉上的笑較之以往顯得有些怪異。
「我十二歲的時候,有個男人說是我舅舅,要來接我回家。」林識之的聲線依舊平靜無起伏,俞舒默卻聽得心頭驚濤駭浪。
「媽媽已經結婚了,她當年經受那一番折磨身體差了,不能再生育了。叔叔,也就是我媽媽的丈夫,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傷,這輩子都無法有自己的孩子。」
「他們想到了我,把我帶回來,舅舅安排我在城裡讀書。」
「後來叔叔生意不景氣,幾次投資出錯家產都賠進去了,叔叔家越來越敗落,叔叔又開始賭博喝酒,剛開始叔叔只有喝醉了才會打我出氣。後來打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沒有原因。」
「有一天我放學回來晚了,叔叔拿了一把椅子打我,我沒意識的時候那把椅子已經稀碎不成樣了。那也是我最後一次挨打了。」
林識之說不出來了,彷彿那天的毒打依舊還在進行,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林識之想要抱緊俞舒默,在愛人身上尋求一些溫暖,結果當她將腦袋湊到俞舒默頸項時,忽得覺得頭頂濕涼。
「你怎麼哭了?」林識之坐起來,借著只能表微弱的光看清俞舒默流下的眼淚,她又忍不住自責起來,「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讓你難過了。」
「傻。」俞舒默將她抱緊,終於明白林識之抗拒提起家庭親人的原因,又想起這兩年來她數次試探的發問,是不是每一次她都拿了把刀狠狠的插進了這人的心裡。
林識之躺下,是安慰俞舒默也是安慰自己。
「你別難過,我後來去看了心理醫生。我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俞舒默沒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