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亞久津仁

趙空剛躺下，就聽到「碰」的一聲巨響，門被大力地推開，三個男生嬉笑著走了進來。

趙空坐起扭頭看去，正對上滕城壽的視線。滕城壽勾起嘴角，大步走來，一手狀似親熱實則大力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啪！」

這一巴掌打得不輕。趙空嘗到嘴裡的一絲血腥味，是牙齒咬破了口腔。他有點懵，這臉翻得也太快了點。對面上鋪的尖下巴少年也愣了，只有滕城壽身邊的那兩個人呵呵笑，似乎是對他的這種行為見慣不怪了。

滕城壽又接著在趙空臉上輕拍兩下：「空醬，乾爸捏。」（小空，加油喲）

干你大爺！趙空被拍得火起，冷冷地看著他，滕城壽幫他把被子拉上，笑著走開。

這種人就像毒蛇一樣，但凡被盯上就很難脫身。「扇個巴掌塞顆棗」是他們慣使的套路，有些人忍氣吞聲算了，那對不起下次還來欺負你；有的人氣不過起來跟他們干，等著的就是被拖到哪個旮沓里一頓死揍。

這種人哪個學校里都有，是最難纏的渣滓。

這時，一個低沉的，帶著睡意的沙啞男聲從他的上鋪傳來，「うるさい……」（吵死了）

寢室內陡然安靜。

滕城壽幾人一愣。「八嘎！」一個男生伸手就要去拽上鋪的被子，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眼睛瞬間睜得老大。

鐵制的床架子「吱嘎」響了聲，趙空感覺到那人正在坐起來。

那男生連連後退，沒留神撞到床沿上，疼的他一呲牙，把聲音硬是憋在了喉嚨里。滕城壽盯著上鋪，神情凝重，扭頭一言不發地坐到自己床上。

趙空就看到一截白得過分而又肌肉勻稱的小腿從上鋪垂在了他眼前，接著床又「吱嘎」一聲后，他的眼前就暗了下來，燈光被一個半裸的修長身體給擋住了。

白的頭髮，白的皮膚。

「真真是個雪做的人兒」趙空突然心裡蹦出這麼一句話來，接著他便暗搖頭，那是紅樓夢裡形容女兒家的句子，與眼前這蘊含力量的少年身體截然不同。

宿舍里噤若寒蟬，那男生淡漠地掃了幾人一眼，就穿一條運動短褲，趿上運動鞋，懶懶地走出宿舍。

趙空認出他就是早上那個打出lovegame的少年，他當時還特意繞過去看他的名字——「亞久津仁」。

亞久津出去后，趙空聽到滕城壽沖著門的方向冷笑了一聲，倒頭睡下。整個宿舍，除了那個撞了自己腿的男生疼得輕輕的「嘶」，沒人再出聲。

趙空以為亞久津不一會兒就回來，沒想到一直到他睡著，也沒聽到亞久津回宿舍。

第二天一早，趙空第一個醒來，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準備進行日常晨訓，一起身，正好對著上鋪的一對眼眸。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眼白多而瞳孔小，仿若來自冥界，驀地被盯著，汗毛不由得都站起來了。他以為自己吵到人家，正要道歉，就看到冥界的大門又闔上，少年翻了個身睡過去了。

趙空鬆了口氣，拿著球拍出了門。自從進了訓練營后，他給自己的訓練強度加大了三倍。

等他氣喘吁吁地跑完第十圈停下時，訓練場周圍的人已經來得很多了。滕城壽在入口處一臉複雜地看著他，見他看過來，便抬手對他作了個勾手動作。

趙空一愣，背過身開始做拉伸運動，只當沒看見。

滕城壽擰眉，他竟敢忽視自己……一股憤怒瞬間湧上心頭。櫻下雪空，一隻漂亮的螻蟻而已，只能哆哆嗦嗦被自己欺負的人，什麼時候生出的膽子？

而更讓他如鯁在喉的是，這個曾經風吹就倒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打網球，竟還有本事進了東京區訓練營！

一年前，滕城壽還不姓「滕城」，和櫻夏雪空一起住在東京一家小型福利院里，只因之前學過一點網球，加之身體素質好，被一富商看中，資助他繼續學習網球。他參加各種大大小小的比賽，也得到過一些獎，雖然多是一些青少年俱樂部主辦的小比賽，也讓富商看到了培養成果，便在一年前正式收養了他，改姓「滕城」。這次世青賽海選，他拼盡全力殺進東京區U16前150強。

他離開了福利院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現在再見，他強烈地感覺到，這個櫻下雪空，和以前老是討好地對他笑的那個人，不一樣了。

這種改變真叫人生氣啊！

他咬著牙冷笑。

趙空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但他並未放在心上。櫻下雪空長得好看，走到哪兒都會收穫一些目光，他已經習慣了。

不一會兒他們的教練就到了。在經過了三天的基礎練習之後，終於進入了分組對抗階段。

「仨哭啦！」（Sakura）

一聽到叫櫻下雪空名字，趙空趕緊應一聲出列。

教練看了他一眼，接著道「Akutsujin！」隊列後方一個白髮少年懶懶走出，垂眸瞧了瞧趙空，勾唇似笑非笑，便又抬眼遨遊天際去了。

也不知道訓練營是不是故意的，分在一組的都是同寢室友。像那個尖下巴少年，他就很倒霉的和滕城壽一組，之前那兩個滕城壽的跟班也分在一組。

不過在場的沒人覺得尖下巴少年可憐，大家都以同情的目光看著趙空——

亞久津身高一米八五，而櫻下雪空連一米五八都不到，兩人站到一塊，把櫻下雪空襯得楚楚可憐至極。

分成兩組的少年們各站一排，互相鞠躬行禮，再抬身就成了對手了。

教練說，了解對手，不僅要在賽場上，也要在朝夕相處里。以對手為鏡，方能知已，以期突破。

當然，教練本身說得沒這麼文氣，這是趙空自己翻譯的。趙空發現，日語中有很多漢語和英語成份，比如「世界」的日語發音就和漢語差不多，而像「網球」等外來語就發「Tennis」。他英語本身就很好，來這幾個月JapaneseEnglish也聽習慣了，所以他們講的日語只要他認真聽基本上能聽懂三分之二以上。都說一門語言是否掌握要看「聽說讀寫」四方面，趙空現在的日語在「聽、讀、寫」方面都能應付，就「說」還差點，那段日子跟著地鐵站的老傑克練日語被帶歪了，一張嘴就帶倫敦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