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定情

李就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說點什麼，但是蘇雲翼搖了搖頭，用眼神制止了他。他望著她清澈的眼睛，看著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覺得好幸福，好滿足。他覺得即使此刻就死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這是一種無比巨大的滿足感，靈魂上的滿足，靈魂上的寧靜。他好想就這麼摟著她，對視著，看著她的眼睛，讓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他覺得此刻他們的心是相通的，他們的靈魂是相通的，他覺得長久以來積累的那些疲憊，委屈，痛苦，掙扎，全部煙消雲散。他彷彿能感覺得到自己靈魂上的一些傷痛在慢慢的癒合，他覺得他的靈魂從沒有像此刻這麼舒展，這麼平靜。他的思緒被無限的拉遠，消散，他就這樣摟著她，看著她，覺得他們倆的靈魂絞纏在了一起，向上飄著，飄著，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都消失了，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好像過去了一萬年，又好像只過去了一秒鐘，李就重新回到了現實中來。他看著蘇雲翼的眼睛，她的眼睛泛出以前從沒有過的迷茫神sè。她回望著他，問到：「剛才是怎麼了？我覺得……一種好奇妙的感覺。」

李就沒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他要吻她。就在這間停屍房裡，在這昏黃的燈光下，兩片乾涸的嘴唇慢慢湊到了一起。沒有舌頭，沒有唾沫，沒有過多激情，一切都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兩人先是淺淺的吻了一下就分開了。對視了一眼，又吻在一起。蘇雲翼明顯是個新手，李就第一次在兩人的交往中佔據了主動。他以前吻過很多女孩，包括他前妻在內，有的是一種佔有yù，有的是激情，有的是敷衍，有的是逢場作戲。這一次不同，這一次他是懷著珍惜，憐愛，永不想放手的留戀吻著這個女孩。他們的舌頭交織在一起，雙手緊緊的摟抱著對方，分享著對方的鼻息，分享著對方的唾液，分享著對方火熱的情感。

十分鐘過去，兩人的唇終於分開了。李就把滿臉通紅的蘇雲翼摟在懷裡，用手指輕輕的梳理著她的長發，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蘇雲翼再也沒有一丁點凶神惡煞的樣子了，像一隻疲倦的小鳥，依靠著李就的胸膛。

「那首歌……是你寫的？」

「嗯，專門為你寫的，準備下一次表白的時候唱給你聽。」

「你怎麼就知道下一次表白的時候我一定會哭呢？」

「我準備了辣椒水和洋蔥。」

蘇雲翼想掐他一下，可是手指放到了他的腰上，卻下不去手。

「逗你的啦，」李就說，「原來不是這麼寫的，今天特意改的詞。不過就改了前面三段，最後一段是原詞。」

「哦……平時沒看出來，你還滿有才的嘛。」

「嗨，平時啊，咱倆一見面就是訓練啊訓練，難得出去逛一回街，你不是找這個，就是找那個陪著。等到咱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稍一挑逗你，就是一頓毒打。你也得給我表現的機會啊。」

「呵呵……」蘇雲翼想起以前變著法的虐殺李就，要不就是把他打的滿地找牙的的慘樣，不禁笑了起來。「哎，我殺了你那麼多次，你不怨我嗎？」

「怨啊，但是怨也沒辦法啊，誰讓我打不過你呢。再說了，那是訓練，又不是真死，你也是為我好嘛。不過最近這些年，你對我還是挺好的。」

李就說的是在虛擬倉里的時間。他們每訓練一個小時，在虛擬艙里就相當於四天。等李就結束了理論學習和體能訓練之後，每天的虛擬訓練時間長達10個小時，一個訓練周期的虛擬時間就相當於一年，感情早就相當深厚了，只不過今天是爆發出來了而已。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蘇雲翼小聲問到。她從沒有過戀愛的經歷，即使此時已經挑明了，並且被對方摟在了懷裡，說起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要說喜歡啊，一見面就喜歡上了。要說愛嘛……就是那次咱倆連殺了一年之後。那次你一出倉就昏倒了，我衝上去抱起了你，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樣子，我心疼壞了。那時起，我就意識到，我愛上你了。」

李就曾經為了挑戰蘇雲翼，和她在虛擬倉里連殺了5天，換成虛擬時間是一年零四個月。

「唉……」蘇雲翼嘆了口氣，輕輕撫了撫李就的胸膛。在訓練中，她曾經無數次親手把刀子插到他的胸膛上。「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真的，我一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就什麼苦都忘了。就算親手被你殺死，也是一種享受。」

「傻瓜。」

「嘿嘿，我可不是傻瓜，但是，我願意做你的傻瓜。」

「呵……」蘇雲翼輕聲笑著，她能感受到這些都是李就的真心話。她現在有點后怕，她怕自己如果真的絕情的走了，將會承受多麼大的痛苦。她慶幸自己留了下來，雖然是以一種很特殊的方式。她也慶幸自己終於還是想通了，接納了一位靈能者的愛情。她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李就的胸膛上，享受著這種慶幸，享受著這種幸福。

「哎……雲翼，你……你還訓練過其他人嗎？」李就惴惴不安的問到。

「當然了，我訓練過很多人的。」蘇雲翼想逗逗他。

「啊……？」李就嚇了一跳。「那你……那你……」

「大部分都是女的，即使有男人，也是老的老小的小。看你嚇得。」

「哦……哈哈，哈哈哈哈，哎呀，你這個小調皮鬼，嚇死我了。」

不過李就想了想，這個年代，女人和女人之間也說不好啊。於是又問：「那些女學員，有沒有……有沒有……」

「有啊，」通過心靈上的聯繫，蘇雲翼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很多女學員喜歡我，還向我表白過呢。」蘇雲翼得意的說。

「那你……」

蘇雲翼抬起頭，看著李就的眼睛：「你看我像是個同xìng戀嗎？」

李就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故意仔細的上下左右看了看，最後說到：「不像。」

「死樣……」蘇雲翼被李就的樣子逗笑了。

李就看到她笑，覺得心裏面好像有花在開放。蘇雲翼笑起來很好看，但是她卻不常笑，即使有時笑一下也比較勉強。藍水仙就曾經說過，要把自己冰花的外號送給蘇雲翼。李就和蘇雲翼認識不久，就發現這個堅強的女孩其實只是堅強在表面，她的內心有一種和她年齡不符的傷痛。即使大家在一起笑著，鬧著，她也會時不時流露出一種悲傷的神sè。雖然她從沒向他傾訴過，但是李就理解她的心情。他也曾經體驗過這種感覺，這是一種無法驅散的孤獨感，心靈上的孤獨感。

而此時蘇雲翼的笑容卻非常燦爛，再沒有那種被層一悲傷的烏雲籠罩在頭頂的感覺。她仰著臉，看著李就，蒼白的皮膚即使在這間停屍房昏黃燈光的照shè下，也折shè出一層晶瑩的光。

李就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說：「這就對了嘛，多笑笑，越笑越年輕。噢……對了對了，」他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一本正經的對蘇雲翼說，「你總讓我管你叫姐，我還不知道你多大了呢。」

平時訓練后休息的時候，李就也經常和蘇雲翼出去逛街。那時候再稱呼她為教官，多少有點彆扭，蘇雲翼就讓李就管她叫姐。

「我77年的，屬蛇。」蘇雲翼小聲答到。

「哈哈，哈哈哈哈，我76年的，屬龍！叫哥，快，叫哥！」李就哈哈大笑道。其實就算蘇雲翼比他大，他也不在乎，但是此時聽說她比他小一歲，那就更好了嘛！

蘇雲翼有點嗔怪的看著李就。長期的威壓之下，李就還真有點怕蘇雲翼了，剛想說兩句軟話，只聽見蘇雲翼小聲的叫了一聲：「哥……」

李就目瞪口呆的看著蘇雲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凶神惡煞的母老虎竟然也會管自己叫哥？今天是什麼rì子啊，是過年嗎？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說誰是母老虎呢？」蘇雲翼裝作板著臉的問到。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想說您……威風，對，威風，霸氣，呵呵，女中豪傑，呵呵呵呵……」李就總是忘記蘇雲翼可以隨時聽見他的想法，趕緊解釋道。

「唉……」蘇雲翼嘆了口氣。這些年她的確把李就虐的有點太狠了，看到他這副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驚恐樣子，她覺得挺心疼的。

「我知道，這些年我待你太狠了……」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哪有的事啊，您都是為了我好，我心甘情願，我願打願挨，我……」

「你聽我說。」蘇雲翼打斷了李就的表忠心。「我知道我是對你真的太狠了。一開始我是恨，我恨所有的靈能者。所以才給你定下了那樣一條過關條件，千方百計的虐殺你。後來嘛……我也慢慢喜歡上你了，那時對你狠，才是真的為了你好。你是新手，雖然能力強大，但是根本不知道超能者世界的可怕。我怕你以後仗著自己的能力，藐視對手，落下個悲慘的下場，所以才不停的磨練你，鞭策你，這樣等我離開了你以後，你也能保護你自己。金鱗，你能夠不怨恨我嗎？你能理解我嗎？」說著，蘇雲翼竟然又哭了，像她這種一貫把自己表現的堅強的女人，一旦放開感情的閘門，反而更容易多愁善感。

李就就是看不得女人哭，尤其看不得自己心愛的女人哭。他趕緊安慰她道：「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怨恨你呢，我愛你還來不及呢。你說的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我以前也在江湖上混過，你說的這些我都懂。而且現在你不會離開我了，有你的保護，我更加安全了嘛！」

蘇雲翼搖了搖頭，李就嚇了一跳，以為她有別的意思。蘇雲翼明白他的擔心，說到：「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但是，處里有規定，親屬之間不能在同一個小隊里工作。你還是要學會保護自己的。」

聽到親屬兩個字，李就笑了。他吻了蘇雲翼的額頭一下。「好啦，好姑娘，別哭了，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也會保護好你的。」

他摟過蘇雲翼，撫著她的背說：「雲翼，答應我，不要在我面前哭，好嗎？我看到你哭比我自己哭還難過。我要你笑，時時刻刻都在笑，我要讓你每天都過的快樂，每天都過的高興。我知道這不太可能，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做到。所以，好姑娘，笑一笑好嗎？讓我們一起笑著過完往後的rì子，好嗎？」

蘇雲翼真的撲哧一聲笑出來了。「那不成傻子了。」

「哎，你還別說，人們都說傻子過的才幸福呢。」

兩人笑了一陣，李就想起來蘇雲翼需要休息，於是說到：「雲翼，我們回房間吧。」

蘇雲翼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顫，臉騰的一下紅的真好像那秋天的紅蘋果，卻沒多說什麼。李就知道她想歪了，颳了她鼻子一下說：「你還滿sè的嘞，想哪去了，你需要休息，我是送你回你房間。」然後李就正過她的肩膀，鄭重說到：「雲翼，我不是圖別的，我是真心愛你的，我要把那神聖的時刻留到我們結婚那一天，好嗎？」

蘇雲翼羞的把頭低的都快鑽到李就衣服里去了。李就看到她脖子都紅了，想笑，又怕她生氣。於是搖了搖她的胳膊說：「走吧，我們上去吧。」

兩人就這樣摟著，一路上都沒鬆開，直到來到蘇雲翼的房間。她的房間在36樓，李就以前也來過，但是從來沒進去過。此時進屋一看，蘇雲翼的房間布置的非常卡通，到處都是毛茸茸的玩具和可愛的小裝飾。李就這才明白蘇雲翼為什麼一直不讓他進她的房間，原來是怕破壞了她的形象。李就又好氣又好笑，又感動。他明白，蘇雲翼長久以來在他面前保持強力的形象是為了訓練，一旦她的形象破壞了，訓練隊的效果也要打折扣。她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他在苦自己。

蘇雲翼看到李就在她房間里探頭探腦的看也覺得不好意思，又不想趕他出去，她其實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開，要不然剛才也不會默認了李就『回房間』的提議。蘇雲翼張羅著要倒水，李就一把按住她，「你現在身體虛弱，你坐著，我來。」李就倒了一杯水，遞到蘇雲翼手上。兩人對視著，都覺得有點尷尬。可是又不想分開。

「你這房間比我那間可大多了呀，教官的待遇就是好啊。」李就沒話找話說。

蘇雲翼笑著沒說話。

「你餓嗎？」李就問。

蘇雲翼搖了搖頭。

「那你待會想幹嘛？」

「洗個澡，睡一覺。」

「哦……好，好，那我走了啊。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走。」李就制止了要站起來送她的蘇雲翼。

「好好休息啊，醒了給我打電話。」關門之前，李就叮囑道。

他輕輕的帶上了蘇雲翼的房門。然後長出了一口氣，站在蘇雲翼的房門外嘿嘿的傻笑著。他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就是覺得高興。笑了一陣，他想著，這會兒她應該在洗澡了吧。想著蘇雲翼一絲不掛的樣子，李就的老臉竟然難得的紅了。

「趕緊走，不許瞎想！」李就的心底突然傳來蘇雲翼的聲音。

哎呦，李就嚇得叫出了聲，他總是忘記蘇雲翼能接受到他的思想。他撇了撇嘴，從心裡對蘇雲翼說：「要洗得白白的呦！」然後就急急忙忙得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