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第 15 章 第 15 章

沈絡歡用粉白的指尖在書頁上點了點,歪頭等著男人回答。

「哪個字?」顧鈺淡淡開腔。

沈絡歡又點了點那個字,「這個。」

顧鈺答道:「灪yu,高峻之意。」

沈絡歡似懂非懂,「那這個呢?」

顧鈺合上書卷,不咸不淡地看著她,明明沒甚情緒,卻叫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沈絡歡摸摸鼻尖,不常服軟的她向現實低了頭,「怎麼不看了?」

「公主想看就拿去,多學學字,免得以後鬧出笑話。」顧鈺將書卷放在她左肩上,書卷順勢滑入她懷裡。

沈絡歡捧著一本毫不感興趣的書,在心裡哼哼,這些字她從小就認識,之所以裝作不認識,是在抬舉他好不好!

卧房內窗門緊閉,塔香的味道濃郁撲鼻,沈絡歡晃晃手裡的綉帕,「我能開窗嗎?」

顧鈺拿起一旁的茶盞,飲啜一口,「夜深了,回去吧。」

身為局外人,或許能一眼看出男人的欲擒故縱,可沈絡歡身在其中,只會一點點走入他精心布羅的網。

推開支摘窗,沈絡歡雙手撐在窗框上,舒了一口氣,與顧鈺待在一起,真是哪哪都不舒坦啊。驀地,餘光瞥見窗下的棋桌,玉質棋子置於其上,看著像一盤未見分曉的棋局。

琢磨了一會兒,她從棋笥里捻起一顆黑子,剛要落在棋盤上,身後傳來一聲厲呵——

「別動棋局!」

小公主手一抖,棋子滑落指尖,「啪」的一聲炸裂在腳邊。

氣氛瞬間凝滯,沈絡歡手足無措地抹抹手心,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我不是故意的。」

顧鈺走過來,看著桌上的棋局,冷峻的面容泛起一瞬即逝的憂傷。他看向懵愣的姑娘,沉了沉氣,「嚇到了?」

「嗯!」沈絡歡悶聲道,怒氣被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壓了下去,若非皇兄受制於他,她怎會忍氣吞聲受他的氣!

顧鈺也知自己有些過激了,但也抹不開臉跟她道歉,「夜深了,你該走了。」

這一次沒有欲擒故縱,而是逐客。

沈絡歡腳步未動,「我有事想問你。」

知她想問什麼,顧鈺坐回搖椅,撣了撣衣袖,「問。」

「今日,你派人敲暈我,是為了安排我與皇兄見面嗎?」

顧鈺沒回答。

沈絡歡走過去,蹲在搖椅一側,盡量放低身段,「你一直在照顧皇兄,還替皇兄把我從沈槿的手上接了過來,護我們周全?」

男人沒回答,靜靜看著她,直到把姑娘家看得紅了臉,才收回視線,「更正一點,將你接來遼陽,並不是看在你皇兄的面子上。」

「那是?」

「為我自己。」

「......」

顧鈺忽而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公主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婚約嗎?」m.

先帝在位時,曾與顧太傅商量過兒女家的婚事,卻因顧府慘遭滅門而中斷。後來,顧鈺進宮做了閹宦,先帝再沒提過此事。確切的講,兩人之間並無婚約束縛。

沒想到此刻他會提起這事兒,沈絡歡下意識後退,後腳跟踩到裙裾,差點跌坐在地上,「你是...閹人,如何成親?」

這是她能拒絕他的唯一理由。

顧鈺目光投過來,落在她嬌美的臉上,抬手按住她跳動的頸脈,「我若不是呢?」

怎麼可能......

沈絡歡搖頭道:「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會嫁給你,我不喜歡你。」

話落,周遭的氣氛變得更為壓抑。

顧鈺輕輕哂笑,按了一下她的動脈,指尖向下,來到她袒領領口的紐絆上,「剛好,我也不喜歡公主。」

沈絡歡卻如獲大赦,長長吐出一口氣,彎起杏仁眼,「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的目光有些陰鷙,食指陡然勾住她的紐絆,用力一扯,伴隨著姑娘的驚呼,一顆盤扣被崩開,露出大紅訶子的一角,訶子以金絲系帶掛於脖頸上。

女子最為隱秘的私物被窺探,任誰能心平氣和?沈絡歡揪住衣領,嬌惱地摑出一巴掌,被男人攥住手腕。

男人力氣很大,沈絡歡嗚咽一聲,卸了手臂的氣力,又抬起另一隻手摑向他。

「不是來服軟的?」顧鈺捏住她兩隻手腕,面色不悅地問。

沈絡歡反應過來,又氣又羞又煩悶,想起皇兄說他吃軟不吃硬,瞬間軟了脾氣,紅著眼眶質問道:「你怎麼可以三番五次占我便宜?我還要嫁人。」

顧鈺鬆開她,坐起身,由於躺椅太矮,一雙長腿無處安放,索性曲膝敞開,將她圈住。

對方的氣場一瞬間籠罩住全身,沈絡歡覺得難堪,加之蹲麻了腿,扶著搖椅的扶手站起身,眼前有些眩暈,沒站穩向前撲去,纖細的身子撲進了男人臂彎。

顧鈺攬住她的腰,將人按坐在地上,不准她起來。屋裡燃著地龍,鋪著猩紅氈毯的地面比炕頭還暖和,坐在上面不至於著涼。

沈絡歡被他按著後頸,直不起腰身,不得不趴在他的大腿上。兩人舉止親昵,像極了新婚夫婦。

爐中的橄欖碳燃燒殆盡,銅釜中的泉水停止了沸騰,顧鈺舀起一勺,倒在紫砂壺裡,不緊不慢道:「公主這輩子別想著嫁人了。」

沈絡歡心裡咯噔一下,看向他的下顎,「你說什麼?」

深色茶湯斟入紫砂盞中,一片茶葉浮於茶湯上旋舞,慢慢沉底。比起沈絡歡的焦躁,顧鈺的心如同氤氳茶湯,淡定從容得多,也或許是因為掐住別人命脈與被掐住命脈的區別。

吹涼茶湯,顧鈺將茶盞抵在女子唇畔,「哭了一下午,潤潤喉嚨。」

這話讓沈絡歡想起了他在密室中對她的所作所為,身體觳觫起來,「顧鈺,你不讓我嫁人,是認真的嗎?」

顧鈺淡淡一笑,清雅而病態,「先喝口茶。」

沈絡歡吮了一口茶湯,清香的茶湯熨燙了舌尖,她舔舔嘴唇,仰頭看他。

紅潤的唇瓣上還殘留著水澤,在燈火下泛著柔光,顧鈺眼眸愈發深邃,將拇指按在她的下唇上。

「唔......」

從未被冒犯的朱唇上傳來粗糲的觸感,沈絡歡本能地向後躲,被男人扣住後腦勺,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顧鈺長身傾下,慢慢靠過來,目光如隼,鎖著微張的櫻唇。那會兒沒嘗到滋味,這會兒有些心癢。

沈絡歡哪裡想到這個閹宦會如此重欲,動不動就占她便宜,情急之下,抬手拔掉他的發簪,抵在他的喉嚨上,可終歸底氣不足,握簪的手又涼又抖。

姑娘用的力氣不小,好在簪尖並不鋒利,顧鈺頓住俯身的動作,以食指撥開發簪,回答起她剛剛的問題,「是。」

她不許嫁人。

沈絡歡垂下握著發簪的手,心裡因懼怕他,消瘦的身體搖搖欲墜,「為何偏要強迫我?」

顧鈺繼續摩挲她的唇瓣,指腹下的軟糯比任何食物都要絲滑柔膩,叫人上癮。他徐徐回答著她的問題:「人前背後,很多人罵臣是喪家之犬,公主可知,喪家之犬最護食嗎?」

他目光陰鬱,透著一股偏執,令沈絡歡渾身打顫,心裡反覆琢磨著他話中的含義,難道,就因為他們之間差點有了婚約,他就執拗地認為,她是他的所有物?

這未免太過荒唐。

沈絡歡顰蹙,試圖跟他講道理,但對上他深鷙的眸子,那些道理卡在了嗓子眼講不出來。在她心裡,他如頑石,講不通道理。

可沈絡歡不知道的是,往往身處黑暗的人,才最渴望暖陽。曾經的顧鈺身陷泥潭,仰視著差點與自己有了婚約的小公主。那種仰視是被迫的、無奈的、心酸的,那種心理落差是封喉的、舔血的、窒息的。誰能知道,為了重新站起來,他付出過多少,沙場上的廝殺、朝野中的斗角、深夜裡的寂寥,一點點鑄起冰冷的鎧甲和心防。

若問他真正想抓牢沈絡歡的緣由,他也回答不上來,但跌落雲端的人,往往性情偏執。沈絡歡是他在內廷時若即若離的暖光,曾經觸碰不到,現在不想鬆手。

顧鈺攏好女子散落的長發,以絲綢錦帕系了一個結,垂在她的後腦勺上。束髮的小公主看起來溫婉可人,像天然去雕飾的璞玉,美得清麗出塵。顧鈺貼在她耳畔,用氣音道:「今晚留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沈絡歡眸光漸漸湮滅,心頭劃過一抹酸澀,即便為了皇兄,也斷不能委身給一個閹宦。她推開他,板著小臉道:「做夢。」

顧鈺笑,笑不達眼底,沒有出言威脅,也沒有使用強硬的手段,而是溫柔地捋著她額前碎發,「話別說滿。」

他拍拍她的頭,「我讓人送你回去,想好了隨時來找我。」

沈絡歡氣得胸口疼,嗆人的話脫口而出:「顧鈺,你別忘了自己是宦官,宦官娶妻就是在糟踐人。」

顧鈺被她嚴肅的表情逗笑,笑聲醇厚低沉,眼尾的弧度攝人心魄。他忽然抓住她的左手,來到自己的腰封處,「那公主來試試臣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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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病嬌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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