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016

「我……」

列缺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把剛才練習的台詞瞬間忘了個一乾二淨。

他抿了下乾燥的嘴唇，默了默：「我……沒事兒，看你哭得很傷心，所以問問。」

看他哭成一副稀里嘩啦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結果只是因為看了一部肥皂劇。

列缺也跟著看了一眼，帶著試探性的語氣說：「我覺得那個alpha不一定是故意欺騙那個omega的，可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可能是善意的謊言……」

話還沒說完，就被丘巒給直接否決了。

「才不是。」丘巒紅著眼睛，剛哭過的嗓子有些沙啞，說話一抽一抽：「他就是臭渣男，大壞蛋，太壞了。」

不知道為什麼，列缺總感覺丘巒說得每個字都像是在罵他一樣，讓他根本不敢反駁。

「對，他就是臭渣男，就是大壞蛋，實在是壞透了。」列缺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轉身去拿紙巾給他擦眼淚，「小心把眼睛哭腫了，明天還要上課，快去睡覺吧。」

丘巒乖乖地點點頭，擦完后朝著他張開雙臂，意思是要他抱著自己去卧室。

列缺無法，只得彎下腰把他抱起來。

「阿缺。」丘巒靠在他的肩膀上，偏了偏腦袋，對著他的耳朵說：「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列缺的後背僵了一下，心虛地咽了口唾沫，很小聲地回答：「嗯……」

「我就知道，阿缺最好了。」丘巒說著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列缺渾身變得更僵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直到把丘巒抱上床后，整個人都沒緩過神來。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跟他說！

丘巒這會兒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緊緊抱著列缺的手臂。他身上穿著短袖短褲，兩條筆直的長腿就這麼暴露在空氣里，時不時地往列缺的方向靠近。

列缺發現，丘巒睡覺的時候很沒有安全感。要麼抱著床頭的小熊，要麼就是縮進他的懷裡。

「小巒……」他輕輕喊著丘巒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欺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不會……」

列缺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緊接著，他又聽見丘巒補充了一句：「阿缺是不會騙我的。」

列缺緩緩吐出一口氣，卻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

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再一次喊出丘巒的名字：「小巒，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丘巒閉著眼睛，朦朦朧朧之中輕輕地『嗯』一聲：「阿缺，你說，我聽著呢。」

「我……」一開口，列缺的舌頭就開始打結：「其實……我……」

他按了按眉心，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其實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我們根本不是情侶，從一開始就是我騙你的。」

說出來之後，他的心情順暢了許多，接著開始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做。丘巒，你打我罵我也好。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錯，我早就應該跟你說清楚。我……我知道我得不到你的原諒，但我真的知道我做錯了。」

一段話說下來語無倫次。

列缺慢慢平復著心緒，見懷中人沒有反應，不免有些奇怪。

「小巒？」頓了頓又喊：「丘巒？」

他低下頭看了看，湊近了才發現，懷裡的omega早已陷入了熟睡。

也就是說，丘巒壓根兒沒有聽見自己的坦白！

列缺抹了把臉，長長地嘆了口氣。

此時的他頭腦十分清醒，可以說是毫無睡意。

這次沒說成，下次又不知道得是什麼時候了。

他打開好友列表，準備向趙希陽求助。

列缺：老趙，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趙希陽：你已經跟丘巒坦白了？他什麼反應？

列缺：好不容易說出了口，結果他睡著了……

趙希陽：那就再找個機會好好說吧，比如，明天約他出去單獨吃個飯，邊吃邊聊。

列缺：約他出去吃飯，這能行嗎？

趙希陽：不試試怎麼知道。

列缺：我只是害怕……

趙希陽：老缺，你這樣只能把這件事越拖越久，到後面更難解決。

列缺：行，我知道了。

列缺放下手機合上眼，他不怕丘巒打他罵他，他只害怕丘巒在他面前哭。

一哭起來，他的思緒便亂成一團。

*

次日一早，列缺和丘巒一起吃過早飯去了學校，還特地把他送到了美術系的教學樓下。

離開之前他讓丘巒放學后在校門口等他，說帶他去吃好吃的，只帶他一個人，連趙希陽都沒份兒。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約會吧？

對此，丘巒充滿了期待。

因為心裡想著事，不知不覺一個上午便過去了。

丘巒畫完收筆，從畫架前站起身來。這節課老師讓他們自由繪畫，畫好之後可以自行離開，不像平時那麼嚴格。

等到丘巒畫完的時候，畫室里的人已經走了大半。

他正收拾著畫筆，眼前突然多出來一道人影。

一個白凈清秀的男孩子站在他的畫架前，自內心深處發出一句讚美：「你畫得真好看。」

「謝謝。」丘巒並不認識他，禮貌地回了個微笑。

「我叫林兮，森林的林。」對方主動自我介紹，同樣笑著說：「我知道你，你是丘巒，美術系的第一名。」

丘巒不擅長與人來往，抿了抿唇，說了句：「你好。」

「你也要去洗畫筆嗎？」林兮看了眼他提著的洗筆桶，很是熱情地邀請他：「我們一起去吧。」

丘巒不知道怎麼拒絕，點頭說了個好。

一路上，名叫林兮的男孩子不停地找著話題。從對話中，丘巒得知他是一個beta，和他來自同一所中學。

對，是中學，不是高校。

「這麼巧，我也是從淮城中學畢業的。」驚訝之餘，林兮滿臉寫著高興：「我們真是太有緣了，說不定以前還在淮中見過面。」

「嗯。」

丘巒沒有多說，因為他現在根本記不得以前的那些事。在他腦中，中學時期的經歷幾乎是一片空白。

「不瞞你說，其實我剛來蒲大的時候就聽說過你了，但一直沒有機會和你搭上話。」林兮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你一定沒去看蒲大的排名表，我是美術系的第二名。你比我整整多了五十分，可真厲害。」

丘巒靦腆一笑。

林兮看他不怎麼愛說話，繼續問他：「丘巒，你為什麼沒去報考美院呀？以你的成績，一定能上。蒲大雖然不差，但畢竟美院才是以繪畫為主，比其他大學更專業。」

為什麼當初沒有報考美院呢？應該是為了阿缺吧，為了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丘巒心想。

「因為……因為一些別的原因。而且，這裡也挺好的。」

見他沒有直說，林兮也沒再接著問下去。和他洗完畫筆后，又一同出了畫室。

「你和傳聞中的一點兒都不一樣。」林兮說著，感嘆了一句：「果然，帖子里說的那些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帖子？」丘巒問：「什麼帖子呀？」

林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丘巒搖了搖頭。

「那個帖子已經被論壇管理員刪了。」林兮說：「你不知道也好，反正都是些瞎說的。對了，你要去吃午飯了嗎？一個人？」

「不是。」

丘巒話音剛落，正前方便走來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列缺。

「有人約了我一起去外面。」他說。

「去外面吃好啊，食堂我都快吃膩了。」林兮沒有立馬走人，仍站在丘巒的身旁。

列缺走近了才注意到他，問丘巒：「這是？你的同學？」

「嗯，我和丘巒是一個畫室的，我叫林兮。」林兮搶在前面說：「你是丘巒的朋友嗎？聽他說你們準備去外面吃飯？我只有一個人，正好跟著你們一起去。」

「這……」

列缺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怎麼半路多出來一個電燈泡？這還讓他怎麼和丘巒獨處？

丘巒和他一樣陷入沉默。

林兮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尷尬，說完便走在前面：「我知道蒲大附近哪家店最好吃，我室友昨天才去過。走吧，我帶你們去。」

「啊，好。」丘巒悄悄地拉了拉列缺的袖角：「那就先去吃飯吧。」

很巧，他們去的那家飯店正是昨天去過的那家，只不過這次沒訂包間。

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丘巒和列缺並肩坐在一塊兒，沒怎麼說話，全程幾乎都是林兮一個人在聊八卦。

「哎，你們聽說沒？文學系有個比我們大一屆的學長。」林兮往四周看了眼，壓低聲量：「聽說他最近懷孕了，正打算休學呢。」

「懷孕？」丘巒雖然懵懵懂懂，仍是不免有些好奇：「學校會同意他休學嗎？」

「當然會同意了。」林兮接著說：「我還聽說啊，這個學長懷的是他室友的孩子。」

列缺聽到這兒，插了句嘴：「alpha又不能和omega混寢，連宿舍樓都不一樣，他怎麼可能懷上他室友的孩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林兮說：「那是因為這個學長是O裝A，大家都以為他是alpha，沒想到有一天突然發`情期到了。這一下身份直接就暴露了，而當時寢室里又只有他的室友一個人。」

O裝A……

列缺沒忍住用餘光往身旁瞥了眼，只見丘巒正聽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記了自己偽裝成alpha的事。

聊完八卦吃完飯，三人分成兩路。

林兮一個人回學校去了，列缺陪著丘巒去了不遠處的小公園散步。

「那個林兮……」列缺好奇地問：「你和他今天才認識的？」

「嗯。阿缺你放心，我沒告訴他我和你在交往。」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列缺連忙解釋：「我只是，擔心你被欺負，懂嗎？」

丘巒乖巧點頭：「懂。」

「懂就好。」一見上面，列缺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指了指路邊的公園長椅：「我們去那邊坐會兒吧，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是什麼事呀？」

「是……和你有關的事。」

兩人坐在長椅上。

丘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阿缺說吧，我聽著。」

列缺深深吸了口氣，正要開口，身後一個粗獷的聲音打斷了他。

「兩位，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啊，你們知不知道蒲大附近那個小區怎麼走？」

列缺和丘巒同時回過頭，站在身後的人身形肥碩，額上滾著一層熱汗。

卧槽，於明蕭怎麼來了！

列缺迅速把頭轉了回去。

「哎？這不是丘哥嗎？」胖子一眼認出了丘巒：「你怎麼在這兒？我還說來蒲城給你個驚喜呢。」

眼前的人很是陌生，丘巒愣愣地問：「你是？」

「我是胖子啊。」

丘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出來了。」

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