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05

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

這個問題……

草，這個問題讓他怎麼回？

有那麼一瞬間，列缺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很多時候，撒謊就像滾雪球一樣，只會越滾越大。

要不直接攤牌？

可列缺一對上丘巒的眼神就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要不隨便說個時間？

不行，丘巒一定又會問他們是怎麼喜歡上對方。

什麼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

什麼第一次約會是在哪裡。

什麼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光是想想就頭疼。

在內心反覆糾結之後，列缺決定先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拿起勺子對丘巒說：「你不是餓了嗎？先喝點粥填肚子，以前的事我抽空慢慢告訴你。」

可千萬別再問了！

丘巒並沒有對此感到懷疑，乖乖地應了聲好。

聽見他的回答，列缺緩緩吐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裡的粥，本打算讓丘巒自己吃，又在想起自己的人設后停下動作。

如果是男朋友的話，該做什麼來著？親手喂他？

列缺還在想著，病床上的丘巒已經張開了嘴巴，安靜地等待著他的投喂。

他從沒在醫院照顧過病人，遲鈍了半秒后才開始硬著頭皮給丘巒喂粥。

丘巒的吃相很乖，一點兒吧唧嘴的聲音都沒有，吃完后還甜甜地說了聲：「謝謝男朋友。」

列缺被這一聲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紅，一時間忘了該怎麼回復，吞吞吐吐地問他：「還……還覺得餓嗎？」

「不餓了。」丘巒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經吃飽了！」

列缺怎麼也想不到，失憶后的丘巒會是這個樣子，就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又乖巧又聽話。

他收拾著餐盒，大腦一片亂七八糟，也不知道丘巒有沒有向他的家人隱瞞自己的omega身份。

對了，丘巒車禍失憶的事還沒來得及通知他的家人。

想到這裡，列缺趁機說：「你的手機摔壞了，還沒和你爸爸聯繫上。你還記得他的電話號碼嗎？不記得的話我去找輔導員問問。」

丘巒先是點了下頭，隨後又小幅度地搖搖頭：「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給爸爸打電話。」

列缺下意識反問：「為什麼？」

「爸爸知道我受傷了一定會很擔心的。」丘巒輕輕地說：「我不想讓爸爸擔心。」

列缺忽然想起那個帖子里說的話，說丘巒出生在單親家庭。以前念臨高的時候他就聽說過，但從來都沒有在意。

丘巒真的是不想讓他的爸爸擔心嗎？他不得而知。

「那就……等你出院了再說吧。」列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好，如果真的和丘巒爸爸見了面，他該怎麼解釋自己標記了對方兒子這件事。

「好。」說完，丘巒頓了頓才慢吞吞地開口：「男朋友，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呀？」

幫忙？列缺順勢在病床邊坐下，問：「什麼忙？你說。」

「我……」丘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身上臭臭的，我想洗澡，可是沒有換洗的衣服。」

洗澡……昨晚他做完標記不久后，丘巒就出車禍被送來了醫院，身上難免會覺得不舒服。

「行。」列缺答應得很快：「我下午就回去給你拿衣服。」

正好丘巒的門禁卡在他那裡。

丘巒的眼睛微微一彎：「男朋友真好。」

列缺對這個稱呼還不是很習慣，尤其是從丘巒口中聽到這三個字，全身上下就如同過電一般。

「我去找醫生問一下你的情況。」他說著站起來就往病房外面走。

誰知剛走出病房門口，正好碰見早上那名醫生從走廊外經過。

「你是病人丘巒的男朋友吧？」對方主動叫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著說：「我已經給他做過檢查了，他屬於頭部撞擊引起的輕度腦損傷，也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輕微腦震蕩，近期內出現的短暫性失憶等情況都是正常的。」

「這麼說，是真的失憶了……」列缺仍然有些難以置信：「那您知道他的記憶多久才能恢復嗎？」

「這要看病人自身的康復情況，大多數病人在兩周以內就能恢復記憶，這種結果也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任何時候都要讓病人保持愉悅放鬆的心情，情緒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動。」

列缺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另外，他這幾個月的發`情期有些不太穩定，你平時注意著多待在他的身邊就行。」

「好。」

聽完醫生的話，列缺頓時大鬆了口氣。

兩個周的時間不算長，一眨眼就過去了。到時候丘巒恢復了記憶，他也不用再假裝成他的男朋友。

至於發`情期……

他並不覺得到了那時丘巒還會讓他留在身邊。

*

列缺在醫院一直待到下午，守著丘巒打完點滴才回了趟學校。

他先去了丘巒租在校外的住處，一邊走路一邊看著聊天消息。

趙希陽：醫生真是這麼說的？兩周內丘巒的記憶就能恢復？

列缺：嗯。

趙希陽：那挺快的，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列缺：先就這樣吧，其餘的等他記憶恢復后再說。

趙希陽：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對了，你說丘巒變乖巧了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真變成又香又甜的omega了？改天我得來醫院看看。

列缺：行了行了，不如先想想怎麼給我出主意。

趙希陽：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列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機上，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才抬起頭來。

「列缺？你怎麼在這兒？」說話的人身材高大，單手抱著籃球，渾身散發著屬於男性alpha的荷爾蒙。

列缺抬頭一看，和他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季朗。

「你也是來找丘巒的？」季朗同他的名字一樣，光看外表就知道是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

「我……我……」列缺半天沒緩過神來，臨時撒了個謊：「不是來找他，我來是幫老趙拿點東西，他一個親戚住這裡面。」

季朗對他的話沒有多疑，也沒有多問，只說：「那你知道丘巒去哪兒了嗎？」

「可能在畫室吧，他不是美術系的嗎。」列缺擦了下額頭上的熱汗，目光躲閃著問：「你突然找他做什麼？」

「籃球隊缺人，前幾天約了他去試試。打電話關機，發消息不回，畫室里也沒人。」說到這兒，季朗擔心地皺了皺眉，「聽他們系的同學說好像是請假了，所以我來這裡看看，結果按了門鈴還是沒人開。」

季朗什麼時候和丘巒走得這麼近了？連丘巒住在什麼地方都知道？不是說他們開學以後沒怎麼聯繫嗎……

列缺默了默：「可能是去游泳了？」

季朗搖頭：「我剛從學校的游泳館出來。」

「那……」列缺本想隨便找個理由讓季朗離開，但又想到他和丘巒向來不對付，說了反而容易招來懷疑：「那你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季朗站得累了，抱著籃球蹲下`身：「他在蒲城就只有這個住處，我再等等，到了晚上他總會回來。」

列缺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自己走人：「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別等太久，實在不行就換個人。」

「知道了，你見到他記得讓他來找我。」

列缺『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走過拐角處，他停下來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眼。看到季朗仍站在原地等著，隨即低頭給趙希陽發了句消息。

列缺：我在丘巒住的地方看到季朗了。

趙希陽：他知道你是去丘巒那兒了嗎？

列缺：不知道，我還沒進去。

趙希陽：那你等他走了再去？

列缺：算了，不去了。你等會兒發個消息把季朗叫走，省得他一直等在那兒。

趙希陽：好嘞。

走之前，列缺又看了眼季朗的方向，見他還在等著扭頭先一步走了。

他回宿舍洗漱了一番，找了幾套自己的衣服，在室友回來之前帶著去了醫院。

醫院的病床上，丘巒時不時地留意著病房門口，心裡默默計算著列缺離開的時間。

隔壁那對情侶正在收拾著東西，因為傷得不重，他們每天打完點滴就走了，晚上沒有住在醫院。

「我們先回去啦。」omega走前朝他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明天見。」

丘巒回了個微笑：「明天見。」

兩人緊緊牽著對方的手，走出病房的時候，omega悄悄在alpha臉頰上親了一下。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對非常相愛的情侶。

他以前也會和男朋友做這樣的事嗎？

丘巒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正自出神，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把他拉回了現實。

「走得太急，所以沒去你住的地方，隨手拿了幾件我的衣服。」列缺剛洗過頭，連頭髮都沒來得及吹乾：「你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丘巒聞著他衣服上的青檸味，緩緩吸了口氣：「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熱水。」列缺慢慢地把他從病床上扶起來：「你先坐一會兒。」

「嗯！」

每間病房都自帶單獨的衛生間，那對情侶走後，晚上留宿在這間病房的就只有他們兩人。

列缺在浴缸里放滿熱水，小心翼翼地扶著丘巒進了衛生間，才在外面把門關上。

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在陪護椅上坐下來，手剛摸到手機，就聽見一陣門把轉動的聲響。

丘巒把門打開一條縫，從裡面露出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小聲喊著：「男朋友。」

「怎麼了？」列缺起身走過去問：「是水溫不夠嗎？」

「不是。我……」丘巒在門內紅著臉說：「我的腿不太方便，可不可以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