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008

這段日子下來，列缺已經完全確定丘巒是真的失憶了。

以前的丘巒脾氣火爆，一點就炸，現在卻變得又軟又萌，稍微靠近一些整張臉就開始泛紅，可愛得不行。

但越是這樣，他心裡越是覺得不安，同時還伴隨著一種愧疚感。

「男朋友？」

短短三個字，一下子把列缺拉回了神。

他的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轉向身旁的omega。

「嗯？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丘巒頭上的紗布已經取下來了，頭髮長長了一點，看上去很是柔軟。

「沒有不舒服。」丘巒把頭靠在列缺的肩膀上，順勢挽著他的手臂，「只是有點困。」

「那就睡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再叫你。」列缺小聲哄著，把omega半摟在懷裡。

雖然已經和丘巒有過更親密的接觸，但每次離得太近列缺還是會覺得很不習慣。

因為心虛。

丘巒乖乖地『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又往列缺的懷裡縮了縮。

醫生說丘巒受的是輕傷，出院后回去好好靜養就行。他們剛從醫院辦完出院手續，這會兒正在去警局的路上。

前幾天趙希陽打來電話，說已經聯繫上了那天的肇事司機，對方主動提出協商賠償，讓他們抽空去一趟。

下了車，列缺牽著丘巒的手走了段路，到了警務大廳門口才鬆開。

「等會兒我先進去。」他仔細叮囑著：「你就在外面等我，乖乖待在原地，不要亂走動。」

「嗯嗯。」丘巒坐在長椅上：「我就在這裡等你。」

「好。」

看著列缺兩步三回頭，丘巒歪著頭沖他做了個揮手的動作，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彎起來。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放眼望去晴空萬里，一棟棟高樓大廈矗立在驕陽之下。

在外面等了十來分鐘，丘巒閑得無聊，一個人看著窗外出神。

突然，眼前罩下一道陰影。

丘巒抬頭一看，是一名男性alpha。

身形頎長，眼廓深邃，光是站在那裡便讓人感覺氣質不俗。年紀看上去三十上下，也可能比外表更年長一些。

兩人沉默地對望著，就在丘巒準備問他有什麼事的時候，對方搶先開了口。

「我們有在什麼地方見過嗎？」

丘巒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他剛想說自己最近失憶了，正好這時列缺從裡面走了出來。

後面跟著一個身材嬌小的omega，說話的聲音有些嗲，一出來就挽住剛才與他搭訕的那名alpha。

「賀秋，你怎麼才來。」omega嘟著嘴，語氣半是撒嬌半是不滿：「我不管，今晚你必須留下來陪我吃飯。」

名叫賀秋的alpha沉著臉，面無表情地甩開他的手：「給他道歉。」

「賀秋，你怎麼啦？」omega斜著看了丘巒一眼，小聲嘀咕著：「我又不是故意撞人的，是他突然跑出來……」

「說不說？」

「我……我說還不行嗎。」omega撇撇嘴，一臉不情不願看向丘巒，就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不容易才從嘴裡憋出三個字：「對不起。」

丘巒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肩膀忽然被攬了一下，緊接著列缺站到他前面，替他回了一句：「下次出門別忘了把眼睛帶上。」

說完，重新攬著丘巒的肩膀：「我們走吧。」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omega頓時拉長臉，不太高興地冷哼了一聲。他還想去挽alpha的手臂，結果又一次被無情地甩開了。

「以後不用再來畫廊了。」alpha冷漠地轉過身，把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等到走遠了，列缺才回頭望了望，正巧看見那名alpha甩開omega坐進一輛豪車裡。那輛車剛出的時候他看過，總共就只有那麼幾輛，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

這樣的人會認識丘巒嗎？

列缺上網搜了下賀秋這個名字，在眾多網頁之中，鎖定了裡面一個赫赫有名的大畫家。

對了，丘巒學的就是繪畫。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剛剛那個叫賀秋的，你以前認識？」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認識。」

「他跟你都說了些什麼？」

丘巒一五一十地回答：「他問我和他有沒有在什麼地方見過。」

如果他們認識，那個人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倒像是以前見過但兩人並不相識。

不管怎麼樣，還是小心為上。

列缺想了想，一臉認真地對他說：「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說話，記得離遠一點，知道了嗎？」

丘巒點點頭，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

列缺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笑，隨口問他：「笑什麼？」

丘巒盯著他的眼睛反問：「男朋友剛剛是在擔心我，對不對？」

「我……」列缺不太自在地錯開他的視線：「對，擔心你。」

聽到他的回答，丘巒抿著唇滿意地笑了笑。

列缺卻是更心虛了，根本不敢去看丘巒的眼睛。

他的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那就是，必須抓緊時間恢復丘巒的記憶。

「走了。」他在路邊招了輛車，走到前面給丘巒打開車門：「我送你回去。」

*

離醫生說的時間還剩下三天，為了儘快讓丘巒恢復記憶，列缺帶他去了一家離學校較遠的游泳館。

這是趙希陽給他出的主意，說讓丘巒多接觸一些與以前有關的東西，這樣更有利於幫助他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列缺實在對畫畫沒什麼興趣，於是索性把他帶來了游泳館。

這是出院后他們第二次來這家游泳館。

丘巒還不能下水，只能坐在泳池邊，看著列缺一個人游泳。

「怎麼樣？」列缺游到他面前，從水裡探出頭，摘下泳鏡問他：「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丘巒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感覺有點熟悉，但什麼也想不起來。」

「沒事，不急，慢慢來。」

說著，列缺抬手去戴泳鏡。

「男朋友。」丘巒動了動嘴唇，冷不丁地叫住他：「我以前很喜歡游泳嗎？」

「喜歡。」

「那我為什麼會喜歡游泳呀？」

為什麼呢？

列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還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丘巒還不會游泳。後來他拉著季朗加入了學校的游泳隊，丘巒才開始讓季朗教他。

他剛滿四歲就在學游泳了，因為學得早，泳技比季朗稍勝一籌。

當時他提出來要主動教他，但丘巒根本不願意，什麼原因都沒說便拒絕了。

這麼想來，從一開始丘巒似乎就很排斥他，更不喜歡看到他和季朗待在一塊兒。

難道說，丘巒當初學游泳其實就是為了季朗嗎？

丘巒見他沒說話，帶著期待的表情問他：「是因為男朋友嗎？」

「嗯……」列缺遲疑地點了下頭：「是。」

嘴上雖這麼回答，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丘巒並未察覺他的異常，反而為此十分高興，笑著說：「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我們去一趟超市，這段時間辛苦男朋友了，晚飯由我來做。」

列缺仍然神遊在外，隨口回了個好字。

正好他答應給丘巒買的手機到了，晚上順便找個時間送給他。

*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連鎖超市，他們進去買了咖喱、雞肉、胡蘿蔔和一些別的食材，準備晚上做雞肉咖喱飯。

丘巒哼著歌走在前面，列缺雙手提滿了東西跟在身後。

這是他第三次來丘巒住的地方。仟韆仦哾

第一次是來幫丘巒拿衣服，結果在樓下碰見了季朗。

第二次是那天出院的時候，他把丘巒送到門口，隨便找了個理由脫身，連門檻都沒跨進去。

第三次就是今天。

應該不會再有第四次了。

進門后，丘巒把食材拿去了廚房，讓他在外面的客廳里休息。

「剩下的交給我就好啦。」丘巒一邊系著圍裙一邊說。

列缺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來。

來之前他以為以丘巒從前的性格屋子裡一定是亂糟糟的，來之後才發現整個房間打掃得乾淨又整潔，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看著廚房裡那道忙碌的身影，列缺的腦中莫名浮現出來一個畫面。

下班后，alpha丈夫回到家，omega妻子為他做好晚飯。兩人在燭光下共進晚餐，閑聊著白天發生的趣事，溫馨而美好。

幻想中的身影漸漸與丘巒重合，這時，手機的振動聲拉回了他飄遠的思緒。

列缺猛地回過神來，拍了下腦門。

草，剛剛他都在想些什麼？

正想著，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消息是趙希陽發來的。

趙希陽：老缺，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丘巒有沒有想起來點什麼？

趙希陽：你什麼時候回宿舍？最近大蓬他們又來找我打聽你的消息，我快瞞不住了！

大蓬全名周蓬，是列缺在臨高時認識的，關係還不錯。

列缺：不怎麼樣。

列缺：我現在正在丘巒這兒，吃過晚飯就回來。

趙希陽：你還跑人家家裡去了？

列缺：是他租在校外的地方，注意一下措辭。

趙希陽：孤A寡O，你就不怕控制不住發生點什麼？

列缺：我像哪種人嗎？

趙希陽：你不像嗎？你都把人家給直接標記了！

列缺瞬間啞口無言。

對話框反覆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最後，趙希陽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趙希陽：我可是聽說了，alpha在標記omega後會對omega產生強烈的佔有慾。老缺，你不會是移情別戀……喜歡上丘巒了吧？

列缺頓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

列缺：我喜歡他？這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