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抓到你的尾巴了
「當然不錯了。」老頭笑呵呵的肯定道。
「我聽人說，咱們這前兩年遭了水災，怎麼，沒影響收成么？」
「嗨，什麼水災不水災的，前年的時候雨下得確實是大了點，但幸虧知府大人治水有方，根本沒受到太大的影響。」
「我們這邊糧食一點都沒減產，不過我聽說前面那兩個村子的收成稍微受到了一點影響，不過問題也不大。」
趙澤微微點頭。
根據老人所說，這幾年他們每年交上去的糧食大概都在半斗左右。
半斗是什麼概念呢。
在這個時期，一般來說，風調雨順的情況下，一畝地每年的產量大概在一石左右。
而一石，就是十斗，半斗也就相當於百分之五。
這是官田所繳納的稅賦，如果是民田，這個數字還要更低一點。
作為對比，趙澤前世國家徵收的農業稅從一開始的百分之十五隨著年份不斷變化，最低的時候到百分之三，直到最後取消農業稅。
由此可見，朱元璋所謂的愛民如子，真不是說說而已。
不過這也帶來一個很大的問題，規定是規定，真正執行的時候，就沒那麼簡單了。
百姓繳納糧食稅賦，是要自己押送糧食到官府的。
可官府的小吏負責判斷糧食的成色，他們如果說糧食成色不好，那你繳納上去的一斗，很有可能就被折算成原來的八成，甚至更少。
如果在運送的路上出現了蟲蛀，或者是其他意外，那損失就更大了。
因此大約是八九年前，朱元璋便成立了糧長制度。
每個村落里，選出土地比較多的地主，這些地主作為糧長，會被所有人繳納的糧食收攏到一起，最後再統一繳納。
就算出了什麼問題，到最後的損失，也會由全部人一起分擔。
為了保證糧長不會中飽私囊，或是被官員小吏貪污，每一個，是每一個糧長，都是有機會和朱元璋本人見面的！
朱元璋會和他們喝茶聊天，如果能夠得到朱元璋賞識，甚至會直接賞賜官職。
這可不是趙澤瞎編，前世的朱元璋的某任工部尚書，就是得到了朱元璋的賞識直接做官，最後一步一步做到了工部尚書！
有了這一層關係在，便沒有人敢再為難糧長了。
別的不說，萬一他真的被朱元璋召見了，那你還想不想活了？
當然，糧長也不是只有好處，在運送糧食的路上出現了什麼意外，大量的損失肯定是要大家一起平攤，可小一點的問題，就需要糧長自己承擔了。
除此之外，糧長還有很多好處，就不一一列舉。
因此但凡家中小有資產的，沒有一個不爭著當糧長的。
名義上每畝地只需要繳納半斗的稅賦，但真正實施的時候，每年要繳納上去的糧食，差不多也都在一斗到三斗左右。
這些需要扣除路上的損耗，需要根據糧食的成色折算。
但不論如何，這個糧食稅賦的比例，是真的已經很低了。
歷朝歷代，沒有比這個稅賦更低的了。
當然，除了農業稅以外，百姓還需要負擔徭役一類的事物，各種東西折算下來，實際上也算不得太低。
聽完老人的敘述，趙澤微微點頭。
「聽說前些年咱們這邊都沒什麼人煙，現在這是恢復過來了？」
「早恢復過來了。」老頭笑道：「我就是陛下下令遷過來的人當中的一個，這些年還有外的人來落戶，村裡的人可不少嘞！」
「我跟你說，剛剛那老李，就是大前年的時候，路過咱村，看上了那趙寡婦，死活不走，就落地生根了。」
趙澤微微點頭，又和老頭嘮了幾句家常之後，便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趙澤悄悄放下了幾枚銅錢，以示感謝。
老頭回來收拾碗筷的時候，看見桌子上的銅錢，竟是有些生氣。
「這孩子，把老丈我當成是什麼人了！」
……
趙澤並未僅僅只局限在這一處村落，仗著自己武功高強，趙澤一下午跑了三四個村落，所得到的結果都是大差不差。
為了保證自己得到的結果足夠準確，趙澤還額外多跑了幾個村落進行調查，最後得出的結果全部都是一樣的。
江都縣範圍內的民生，早就已經恢復到了正常水平，百姓們所繳納的糧食稅賦，跟正常比起來只高不低。
甚至就連其餘兩縣也是如此。
百姓們繳納的稅賦並不少，數額足夠，甚至還有多餘，但怎麼到了朝廷那裡，就少了那麼多？
問題不是他們貪污了多少，而是糧食去哪了！
這麼多的糧食，不可能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一定有個去路！
而這些糧食，絕對不可能是被拿到市場上去銷售了。
市場上所流通的糧食數量處在正常範圍當中，這一點光是看糧食的價格便可以確定。
如果有大量多餘的糧食流入市場，那一定會導致糧食的價格下降。
趙澤特意去調查了揚州府最近這幾年的糧食價格，發現他和其餘地方的糧食價格差別並不大。
這也就意味著，那些消失的糧食並未流入市場，變成錢財，進了某些人的腰包。
走在回揚州城的路上，趙澤的臉色十分難看。
這麼多的糧食無影無蹤，其背後牽扯一定十分重大。
想想吧，什麼人會需要大量的糧食儲備？
糧食這種東西可不是金銀，他是有保質期的。
時間一久，這些東西放在倉庫里，只會被蟲蛀腐蝕，最後變成一堆連豬都不吃的廢物。
他們也不拿出去換錢，只是單純的放著。
除了軍隊，趙澤想不到任何一個勢力會需要大量儲備這麼多的糧食。
大明內部，除了朱元璋，還有誰需要養軍隊？
再聯想到幾年前的胡惟庸案，趙澤不敢細想。
倘若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般，這揚州城的問題，那可就大了去了。
而趙澤現在是絕對沒辦法憑藉這麼一點證據就把畢子升繩之以法的。
他所有的調查，都只是從百姓口中問出來的。
一句鄉野村夫，便可以抵消趙澤所搜集到的所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