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第 4 章 第 4 章

歡喜客棧後院還算寬敞,三間屋子相連處立著一口水缸,裡面養著幾尾紅鯉,此刻正懶洋洋地卧在水中。

王琦和俞寒時將人抬到屋中后,趕忙去將洪喜兒尋來替人診治。

「掌柜的,這是怎麼了?」

見自家掌柜的號著號著脈突然開始脫人衣服,王琦連忙放下手裡的茶碗跑來。

「你在哪裡遇到她的?」

「東街,靠近清泉山口那條路,掌柜的,有什麼不妥嗎?」

「她是女子。」

王琦聞言一愣,再仔細看向陸棠一,果見她脖頸處平滑白皙並無任何凸起,視線向下,可能是衣服太寬鬆的緣故,這麼看倒是看不出胸前有什麼起伏。目光流轉到她耳側,王琦忽然出聲道:「掌柜的,她有耳洞!」

洪喜兒此刻也正打量著床上的人,自然看到了她的耳洞。

「先別聲張。」

話音落,門被推開,俞家姐弟一個捧著薑湯一個端著熱水盆,一進屋來俞寒時便嚷道:「掌柜的,熱水毛巾都來了。」

「你輕聲些!」

被姐姐一句喚的立刻噤聲,俞寒時吐著舌頭,將水盆放在桌上,低聲道:「掌柜的。」

洪喜兒看了王琦一眼,後者會意,上前投好熱手巾,洪喜兒接過開始細細的給床上人擦臉。

待到面上泥土擦凈,幾個人湊上前來再一細看,不由紛紛嘖舌稱讚。

俞寒時:「好傢夥!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俊的哥兒。琦哥兒,原先只以為你秀氣,今天當真是被比下去了。」

王琦白他一眼,心道:能不秀氣嗎,人家那可是妥妥的姑娘家。哎不對啊?我也是姑娘家啊?

俞菱初:「三娘,先喂些薑湯給他暖暖身子吧。」

洪喜兒此刻正瞧著床上的陸棠一心中感嘆:這姑娘生的可真俊啊,男裝不施粉黛都能如此,要是換上羅裳再仔細裝扮上那還了得?

俞菱初說完沒聽到回應,側目一看,就見洪喜兒正直直盯著床上的「男人」瞧。視線在二人身上流轉一番,俞菱初眨眨眼,伸手輕推身旁人,「三娘,三娘?」

「啊?怎麼了?」

回過神的洪喜兒清清嗓子,伸手捋下鬢邊齊整的髮際,就聽俞菱初又道:「我說,給他喂點薑湯吧,人似乎著涼了。」

「哦對,她是染了風寒,薑湯給我。」

讓王琦將枕頭墊高些,洪喜兒開始一勺一勺地給人喂湯。說也奇怪,昏迷著的人竟然還知道吞咽,她這面半碗薑湯喂下,床上的陸棠一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怎麼了這是?」

「沒事,應該是嗆到了。」說著,洪喜兒直接抽出懷中巾帕給她擦起嘴角,另一邊還不忘上手給人順了順氣。

王琦:「都這樣了怎麼還不醒?別是有什麼其它傷吧?」

她這話倒提醒了洪喜兒,光號了脈還沒檢查她是不是有什麼外傷呢。

「要不我去請個大夫來吧。」

「不用俞姐姐,掌柜的不是會醫術嗎。」

王琦沒多想,反正對方也是女子,掌柜的給她瞧病又不打緊。可俞菱初不知道對方身份,自然不由得多思量幾分。

「畢竟男女有別,三娘怎麼說都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怎好給一個男子檢查外傷。」

她這話一出,洪喜兒伸出去的手便頓住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女扮男裝,但直覺告訴她這其中隱情怕是不小。如今鎮上不太平,若非必要有些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僅是保護這來路不明的姑娘,更是保護自己的家人。

「沒事,我先給她號號脈,剩下的讓琦哥兒檢查就好。菱初,你去做點熱粥小菜來,想必她應該許久未進食了,得吃點東西。寒時,我一會兒給你寫個方子,你拿著去藥材鋪抓來。」

俞菱初聽她這樣說也放下心,應聲出去做飯,洪喜兒取過紙筆寫下副退熱的方子交給俞寒時,小夥子接過不敢耽擱,快步跑出去抓藥。

王琦關上門回來,見洪喜兒已經開始解對方的衣服。雖然同是女子,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遂別過頭去等待著掌柜的吩咐。

洪喜兒此時倒沒了剛才那麼多心思,認真檢查過發現這人身上多處淤青都已發黑,雙腿浮腫,胳膊上全是細小傷口,看來著實受了不少苦。

「沒大礙,雖然傷的不輕但好在都是外傷。」說著,手摸上對方的髮髻,準備先給她頭髮散開再將上頭的茅草一併清理掉。結果手一抹上她的後腦,洪喜兒不由驚呼:「呀!」

「怎麼了?」

王琦轉過頭,見洪喜兒正將人往側翻,趕緊過來幫忙。

「她腦後有傷,貌似傷的不輕。」

將人側放好,洪喜兒欺身上前查看,果然見腦後頭髮上粘著一大塊血痂,伸手摸上去,還有好大一個包,想來傷口已然發炎發腫。

「你快去我房中,妝櫃第二個抽屜里有個檀木盒子,取來。」

「誒好。」

王琦不敢耽擱,快步奔出去。洪喜兒起身將毛巾熱好,敷在結痂的地方溫化,過了片刻方才再次輕輕為她擦拭起頭髮來。

王琦是個麻利的,沒一會兒便將盒子取來,「掌柜的,東西取來了。」

將毛巾遞給她,洪喜兒打開盒子,上面一層放著個布包,下面則擺著幾個瓶瓶罐罐。取出最大一個瓷瓶倒出些類似清水一樣的東西抹在頭髮上,又取出一個小白盒將裡面透明膏狀一樣的東西挖出一塊用手抹在傷口處慢慢揉開。王琦在一旁扶著陸棠一,問道:「掌柜的,她這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啊?」

洪喜兒手上動作不停,神色極為認真道:「腦袋貌似是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身上的淤青和划痕像是從山間高處摔下來被灌木擦傷的。」

「我是在清泉山附近碰到她的,這麼一說也能對的上。」王琦說著,眼珠子一轉,聯想到早上糧油鋪子張老闆對她說過的話,不由心中憂慮起來:「掌柜的,我聽張老闆說上面在抓通緝犯,你說會不會是......」她說著,目光瞄向床上的陸棠一。

洪喜兒聞言手上動作一頓,「張老闆說的?」

「對啊,他小舅子不是縣衙的付捕頭嗎,消息定比李掌柜的靈通,而且我今早確實看見官兵在街上尋人呢。」

洪喜兒不答,轉而取過另一白瓷瓶,從中倒出一粒小藥丸,「拿水來,要溫熱的。」

王琦聽令倒好水端來,兩人一個扶著人,一個輕捏對方下巴,將藥丸塞進去再灌了一大口水。

「是不是的誰能說的准,先救人要緊。」

將陸棠一放平躺好,洪喜兒看著她,忽然又道:「說是什麼罪名了嗎?」

「也沒個確切信兒,就說好像是反賊強盜哩。」王琦特意壓低聲音,聽的洪喜兒一驚。

「反賊強盜?」

看看躺在床上閉目沉睡的人,眉目清雅,淡淡出塵,隱隱的還透著幾分稚氣,分明就是個小女娃的模樣,哪裡能像個反賊強盜?

「這也不像啊。不是,姑娘家去搶劫還謀反?張老闆這話有沒有個準頭啊。」

王琦聽后也跟著細端詳了下躺在床上的人,「嘶...也是啊,姑娘家謀的哪門子反呢?而且這姑娘...確實不像強盜,嘖,有長成這樣的強盜嗎?」

兩人在床前又站著瞧了好一會兒,洪喜兒才一揚手道:「得了得了,先出去吧,都這個時辰了,還得開門做生意呢,關門閉戶的反倒惹人懷疑。」

「掌柜的,那她怎麼辦?」

「先讓她在這裡休息吧,看這樣子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一會兒等寒時將葯抓回來你給她煎好,四碗水沒頂,一個時辰一掀蓋,等到最後熬成半碗......」

洪喜兒說到一半,看著王琦茫然點頭的樣子,頓了頓,輕嘆道:「算了,寒時回來叫我,我來煎。」

「好嘞掌柜的。」

兩人一前一後出屋將門仔細關嚴,來到大堂打開客棧大門準備開始迎客。

歡喜客棧一共三層,第一層是客店大堂,共兩廳八桌,是食客們吃飯的地方。二樓三樓則全部都是客房,以供過路行人住店歇腳。客棧規模雖然比不了天子州城中那些名樓酒肆,但也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客棧酒樓,三代經營的口碑加上俞菱初的手藝,每天來店裡吃飯的人不少,生意還算不錯。

只是今兒個門開了半天,卻連一個客人都沒見著。

洪喜兒搖著扇子走到店門外,太陽高照剛至午時,平日正時上客的時段。

「怎麼回事?街上怎麼都沒什麼人啊?」

歡喜客棧開在鎮子北街的主道上,白日的這個時段正是人來人往的熱鬧時候。

王琦也跟著出來,看著空蕩的長街,疑惑道:「對啊,怎麼連擺菜攤的都沒了,奇了怪了。」

正兀自念叨著,忽見俞寒時從街口慌慌跑來。

「掌柜的,我,我回來了!」

「你慢點跑。」

匆匆跑進店裡,俞寒時將藥包扔在桌案上,倒了碗水咕咚咕咚猛灌下去。洪喜兒在一旁給他扇風道:「慢點喝,怎麼了這是?」

撂下碗,俞寒時用袖子一抹嘴,喘著粗氣道:「掌柜的,不,不好了,鎮上,鎮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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