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如晚見到阿爹的身影一讓開,便看到阿娘的臉上纏上了一圈圈的紗布,幾乎將她的半張臉給遮擋住了。
沈如晚走過去,看向張聖手,「先生,不是解蠱了嗎?為何還要纏上紗布?」
不等張聖手說話,白舒回道:「這位夫人中蠱時日已久,紅斑蠱解了后,臉上的餘毒需敷上我族的秘葯才能完全褪去。不過不用擔心,所需時日大概月余即可。在夫人完全好之前,我會留下幫助夫人調理。」
張聖手朝沈如晚點了點頭,認同了白舒的說法。
他道:「白小公子能留下來是最好不過。」
沈如晚對白舒道:「那有勞白小公子了。」
白舒笑道:「貴人客氣了。這是我族人犯下罪孽,自當由我來補過。」
白舒說完這句話后,沈如晚不由得朝二哥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二哥和這個苗族聖女之間是怎麼回事,她留下來給阿娘調理,約莫跟二哥會有關吧?
可此時沈彥揚正皺著眉,語氣不滿地對白舒道:「你們苗疆的蠱毒如此害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你補過補的過來嗎?」
沈如晚有點意外二哥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話。
他問出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阿執哥哥身中的蠱毒也是來自苗疆,阿娘的蠱毒也是來自苗疆,怎麼苗疆盡出些害人的東西。
白舒神色微怔,在他身邊的一男一女隨侍,其中那侍女爭辯道:「這不能怪我們少主,這些蠱毒都是族中禁用的,誰知道……」
話還未完,白舒抬了抬手,制止了侍女說下去。
他對眾人行了一禮,「毒蠱流落到中原為患,終究是因我族而起。」
他頓了頓,伸手將束髮的簪子抽去,如瀑布一般的青絲披散開來,這讓本就秀麗的容顏添了幾分柔美了。
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白舒道:「我乃苗族聖女,之所以隱瞞身份實在是有所顧慮。如今既然要為夫人解蠱,也要有求於張先生身後的貴人,自當表明身份以示誠意。」
「我知道毒蠱出自我苗疆,諸位對我多有顧忌。當初我族有長老暗中煉製危害極大的毒蠱邪術,被發覺后那幾個長老帶著追隨之人叛族。我族一直派人在追捕他們。誰知他們有人逃到了中原,將那毒蠱獻給了中原當權之人換取庇護。不過諸位可以放心,那種害人毒蠱難煉,他們手上只獨有一份,獻出去后再也煉不成了。多年的追捕中,那些叛族之人有的喪命,有的被毒蠱所反噬,都不得善終。我族遭此大變后,已經禁止煉製害人的毒蠱,更會好好的約束族人。」
沈家其他人見她言辭懇切,態度真誠,又是張聖手特意從苗疆請回來的,出於對張聖手的信任,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沈彥揚聽了白舒話,也沒有吭聲了,只是緊皺的眉頭一直未松。
白舒決定留在沈家,張聖手為了讓沈家人安心也索性留了下來。
沈如晚身子重,被楚執接回王府休養,每隔幾天張聖手會到王府來把次脈。
張聖手捋了捋鬍鬚,「王妃的脈象很穩,胎位也正。好,很好。殿下應該能放心下來了。」
沈如晚聽到張聖手打趣的話,神色有些羞窘。
一開始她是想在沈家住到阿娘拆紗布,可阿執哥哥面上未反對,卻對她說他下朝回來,不想面對到空蕩蕩的王府。
他又不能跟著她在沈家住下,沈如晚只好隨他回了王府。
她跟著他回來了也就罷了,還讓張聖手隔三差五的來給她診脈,就怕肚子的小傢伙有什麼事。
明明她這一胎懷的十分穩,也不知道他總在擔心什麼。
沈如晚趁著張聖手在這兒忍不住問道:「先生,我阿娘那邊怎麼樣了?」
張聖手一邊整理藥箱,笑著道:「王妃盡可放心,那白聖女十分的用心,她給沈夫人換藥時,沈家公子都守在一旁。」
沈如晚點了點頭,「還需先生多費心了。」
……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很快就到了要拆紗布的日子。
沈如晚很早便坐馬車到了沈家。
眾人擁簇著她走進喬氏的屋子,此時屋內都是女眷,男丁們都被趕到客廳等待。
喬氏見到她來了,朝她伸出手,「晚晚,到阿娘身邊來。」如今月娘說話越來越順暢了。
只是此時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很是緊張。
沈如晚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的手很涼,她安慰道:「阿娘,別怕。我陪著你。」
喬氏的這種緊張,似乎也感染到了沈如晚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對白舒道:「白姑娘,開始吧。」
白舒點了點頭,她一圈圈的將白色紗布揭開,拿出銀片把敷在紅斑上的藥膏輕輕地刮下來。
沈如晚緊緊地盯著那片肌膚。
當漆黑的藥膏被颳走,露出白嫩如剛剝的雞蛋一般白皙的肌膚,沈如晚心中激動,眼眶發酸。
沈如晚接過溫熱的毛巾,細緻地幫阿娘把殘留的藥膏擦拭乾凈。
她讓青荷將鏡子擺上前來。
沈如晚輕聲在喬氏耳邊說:「阿娘,可以睜開眼睛了。」
喬氏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是掙扎,又像是膽怯,可終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當喬氏看著鏡子的人,看著那白凈無暇的肌膚,她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
她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沈如晚看得心酸,她抱住喬氏,「阿娘,都好起來了。」
沈老太太也擦了擦眼睛,說道:「是啊,月娘,一切都好起來了。莫哭了。」
沈如晚對青荷道:「去打盆溫水過來,我要為阿娘凈臉,梳妝。」
喬氏連忙搖了搖頭,「不、不用這麼麻煩……」
沈如晚堅持說道:「阿娘,就讓我為你上一次妝吧。」
沈如晚幫喬氏擦了淚水,重新挽了髮髻。
這次的髮髻不再是以前喬氏慣用的那種用髮絲遮掩住紅斑,也遮住了她原本的容顏。
髮髻高高盤起,露出了整張臉,歲月格外優待她,肌膚白皙緊緻,靈秀端莊中透著股不一樣的風韻。
略施了點薄粉,染了少許胭脂。
沈如晚打開妝奩,拿出紅翡滴珠鳳頭釵幫喬氏簪上,又將紅寶石鑲金耳墜給喬氏戴上。
沈如晚眼中含笑,滿意的點了點頭,「阿娘,我讓阿爹和哥哥們都進來吧。」
沈如晚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阿爹和哥哥們的表情了。
沈老太太回過神來,撫掌道:「是啊,青荷快些去開門讓他們進來。」
喬氏自從臉上長了紅斑后,就再也沒這麼打扮過了,她十分發不自在,有點想把臉上的胭脂擦掉,頭上的發簪摘下來。都被沈如晚和沈老太太給阻止了。
青荷聽從吩咐將門打開。
沈青山腳步匆匆的進來,神情急切。
「月娘,你怎麼樣了……」脫口而出的話未說完,便楞在了原地。
沈青山目光直直的盯著羞紅臉的喬氏,他張了張嘴,「月娘,你真美……」
沈老太太一掌拍到他手臂上,「作死哦,這話你也當著孩子們說,真是個不害臊的。」
沈青山傻傻一笑,他才不在乎了,他的眼裡只有他的月娘。
沈青山不在乎,可喬月娘卻在乎。
她覺得一把年紀了,還讓孩子們看笑話了,她羞的想用帕子捂住臉。
沈如晚捂著嘴笑,眼角都滲出了淚水,她起身對著那幾個也傻乎乎的哥哥們說:「大哥、二哥、三哥,我們先出去,讓阿爹和阿娘說說話罷。」
沈老太太第一個贊同,她大手一揮,「對對對,走走走。青山那個沒羞沒臊的,真是,真是……」
她嘴裡嫌棄著,可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了。
……
泰和宮中,十分的安靜。
宮人們大多都不在殿中伺候,寢殿里只剩小皇帝李泓禹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烈日。
外頭艷陽高照,可他心裡只覺得陰寒無比。
他每一日都過的提心弔膽,不知道懸在脖子上的刀什麼時候落下。
他自從被皇祖母下了猛葯后,身子虧損的嚴重,又有那巫術的詛咒,雖然只是個不成功詛咒也對他有不小的影響。
他覺得就算楚執不殺他,他也活不久了。
這時候,外頭有了動靜。
新任的太監總管王祿帶著幾個小太監求見。
李泓禹看著王祿堆著笑容,朝他呈上一本名冊。
他眯了眯眼睛。
王祿躬身道:「皇上,這是選秀的名錄,還請您過目。」
李泓禹嗤笑一聲,「朕現在已是廢人一個,還選什麼秀。」
王祿臉上的笑容不變,「皇上,這是攝政王殿下讓奴才呈給您選的。」
李泓禹盯著那冊子一瞬后,把那冊子拿了過來了。
他翻開一看,裡面的秀女都是小官之女,或者庶女之流。
曾經他屬意的人選,根本就沒有在名單上。
他笑了笑,將這冊子隨手扔到了地上。
王祿皺了皺眉,「皇上,你這是?」
小皇帝一揮手,「不必選秀了。你去告訴攝政王,朕打算出家。」
王祿眼瞳一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李泓禹站了起來,「就跟攝政王說,我已無心這塵世,想要在皇覺寺出家為僧。至於這皇位,是攝政王自己來當,還是從李家的旁系選個人出來,我都管不了了。」
李泓禹到書桌上拿出一道聖旨直接給那總管,「這是朕親手寫的禪位詔書,就差蓋個玉璽印了。那玉璽也在攝政王那裡,讓他自己蓋一個吧。」
李泓禹說完便讓王祿帶著這個聖旨交給攝政王楚執。
他不想再這麼膽戰心驚下去了,這是他給楚執的投誠書。
李家的江山終究是敗在了他的手裡。,,網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