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下山
自己穿越過來,這個金手指還有嗎?
雲舒回想書裡頭的描述,悄悄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閉上又睜開。
反覆嘗試了好幾次,在第四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原本站在大殿中的人一個個都變成了人形火炬,頭頂上五色光耀直衝雲霄,燦爛耀眼,那效果彷彿驟然點亮上百個大號的燈泡,閃瞎狗眼。
雲舒被刺激地一分神,異象立刻不見了。
壓不住滿心雀躍,金手指還在!這讓他對自己的未來多了一線希望。
記得書裡頭說過,人的氣運分為五色,普通人大都是灰色的,庸庸碌碌一生。稍高等級的是青色,已經是人才級別的了,很多將領,官員,或者出眾的工匠都有青雲之氣。更高一等的是赤色,這等的多半是朝廷大員,權重一方,或者當世大儒,著書立說,或者工匠中開宗立派,革新技術的大能。再往上的是紫色,這種多半是累世傳承的公侯之家繼承人,生來就是一帆風順,執掌權柄,才有這種貴氣。而再往上,就是代表皇族的金色了,這是龍氣,普通人當然不會具備。
人的氣運不是固定的,很多先天氣運濃重的人,長年被壓制,氣運會慢慢消耗掉。相反的,如果提拔重用,身居高位,氣運也會逐漸增強。而身為主君,麾下臣子氣運強盛,也能輔佐主君氣運更勝,一帆風順,騰雲化龍。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雲舒再次使用金手指,觀察著殿內眾臣。
這次有了準備,他眯著眼睛。
剛才看到的江圖南氣運好旺盛,赤紅地宛如一塊紅寶石。而馮源道不愧三朝元老,紫氣籠罩。
左列那個頭頂上大臣頭頂赤紅的雲彩中閃爍著金光,這說明他有皇室血統,嗯,前朝的皇室也算皇室。不過好像不太穩啊,紅色雲團有逸散之象,詭異的是頂上還有一重烏黑的陰雲,壓迫下來。
好像有這種情況的大臣還有好幾個,這黑雲是什麼?
雲舒正納悶著,就見到十幾名侍衛沖入大殿,在江圖南的指揮下,沖那幾個烏雲罩頂的大臣衝過去。
雲舒恍然大悟,原來黑雲是這個的意思。
幾個大臣被抓捕的時候,無一例外,頭頂氣運都開始潰散,最終金紅雲朵徹底消散,籠罩頭頂的變成濃重的烏雲。
這些官員正是之前勾結叛軍的主謀,如今被江圖南揭穿,鋃鐺下獄。正好讓雲舒現場觀摩了一番氣運的急劇變化。
人被士兵拖了下去,有的還衝著御座破口大罵:「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我等死後也要化為厲鬼,將你這謀朝篡位的惡賊誅滅!」
還有的沖著滿朝文武叫嚷:「爾等世受皇恩,不思回報,卻在這惡賊腳下苟且偷生,對得起大梁歷代先皇嗎?」
朝堂上大都是舊梁的遺臣,聽聞唾罵,大都低著頭,恍如泥胎木塑。
雲舒面無表情地坐在御座上。歷次改朝換代,都少不了這種場面。其實他個人覺得這些人說的挺有道理的,呃,好像原主也是這樣認為的。
腦海中不僅回想起原書大結局之前的那一章。
大梁皇帝駕崩的第二天,男主召集文武百官共同議事。
這種朝議,原本應該商議皇帝的葬儀和下一任繼承人。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宦官取出先帝遺詔,當庭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歸於五行,國不可一日無君,子嗣盡皆碌碌之輩,難當大局,唯楚王人品貴重,才華卓絕,十年來匡扶社稷,功在千秋,今將國祚傳承於楚王,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滿朝文武除了男主的心腹之外,都瞠目結舌,雖然謝景挾天子令諸侯,橫行霸道,人人都在擔心他要篡位,但也沒想過會這麼快。
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會先立個小皇帝當傀儡,至少再經營朝政十年八年,將整個朝廷徹底掌控,之後再逼迫小皇帝禪位給他。
如今竟然老皇帝剛死,就迫不及待篡位登基了。
唯有謝景本人氣定神閑,沖著空蕩蕩的御座一躬身,「臣領旨謝恩。」
然後從宦官手中接過聖旨,步履緩慢而堅定地沿著台階登上,轉身坐到了御座上。
一切簡單明了,三言兩語間完成了整個龐大帝國的交接。
群臣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歷朝歷代,禮崩樂壞到了極致,權臣篡位,按照慣例,禪讓的旨意也應該三拒三請,才能成禮。這謝景小兒憑著一紙偽造的詔書,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坐上去了?
立時就有忠心舊梁的臣子大怒,跳出來指著御座上的謝景破口大罵「亂臣賊子」「沐猴而冠」「無恥至極」什麼的。
還有老臣跪地痛哭流涕,哀悼先帝剛剛駕崩,就有這等惡賊逼凌宗室,僭越皇位。
一時間朝堂上亂成一團,宛如菜市場。
謝景冷淡的目光掃過,威壓四處。
然後言簡意賅吐出一句話:「不服者,一概斬殺。」
清冷的語調宛如寒玉冰晶,霎時凍結了整個大殿,哭聲罵聲為之一顫。
緊接著數百名侍衛沖入大殿,將痛罵哭泣最激烈的朝臣拖了下去。
當時的場面可比現在這小打小鬧熱烈多了,被拖出去的朝臣足有三四十人,都是重臣。
片刻之後,一隊侍衛魚貫而入,人人手中捧著托盤,托盤中是剛剛斬下的首級。
透過敞開的殿門,可見眾多的無頭屍體橫倒在門前,鮮血沿著白玉階梯蜿蜒而下,勾勒出觸目驚心的紋路。
都沒有拖去刑場,就在殿外執行了?這個屠夫!人人心中顫慄。有些沒見過血的文臣更是面色慘白,兩股顫顫。
這議政大殿自建成以來,便是天下權利的中樞,從未經過這般赤、裸裸的血腥殺戮。
謝景立在御座之前,居高臨下俯瞰眾臣,緩緩開口。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朕承天命,繼大統,是天經地義。」
「只是世間倫理綱常,一人死,有妻兒殉之,一族滅,有故舊殉之,一城破,有百姓殉之,而如今一朝滅,焉可無殉者?」
「殉國而死,這些人都是忠貞之士。朕崇之、敬之。」
指著盤子中的「忠臣烈士」,謝景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笑意,卻更顯肅殺凜冽。
「爾等放心,朕非無道昏君,若要殉國,朕全了你們的心意,毒酒白綾,或者斧鉞刀劍,可任選其一,必定保得從容體面,之後朕還會命史官修撰典籍,將汝等的貞烈之舉傳遍天下,流芳百世。」
「現在,還有誰要殉?可以出列。」
語調平淡漠然,彷彿在詢問滿朝文武喜歡吃蘿蔔還是青菜。
殿中諸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就連江圖南這等心腹重臣,都覺內心凜然。
自古權臣篡位,未曾有這般坦然自若的。
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殿中侍衛高舉的黑漆圓盤上,數十枚首級中有些還未曾合眼,血跡從斷裂的脖頸溢出,沿著圓盤邊沿兒,落在燦爛的金磚地面上。
水滴的聲音反覆如一道道鞭子抽打在眾人的心田上,所有人彷彿被凍住了,身形僵硬,無法動彈。
唯有高台上那一人,俯瞰眾生,目光冰冷。
終於,馮源道作為當朝宰相,膝蓋一軟,跪了下去。眾臣紛紛效仿,很快,在他面前,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人了。
十年生死拼搏,他終於走到了人生的最巔峰。
……
回想起原書中描述的男主那冷酷霸道的范兒,雲舒還覺得挺蘇的。
如今看著自己面前這一番鬼哭狼嚎的鬧騰,七八名勾結叛賊的犯罪嫌疑人被往外拖著,有的破口大罵,還有的呼叫喊冤。
其中那位絡腮鬍子的老兄,聲音尤其嘹亮。
「陛下,臣冤枉啊,臣雖然跟那狗賊是兒女親家,但這幾日來往不過是商議兒女親事……」
他一邊哭喊著,一邊撲倒在地,賴皮狗一般滿地打滾。看他滿身甲胄,還是個武將。
幾名捉拿他的侍衛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不體面的舉動,一時竟然被他掙脫了。
這絡腮鬍子在地上滾了一個圈,突然蹦了起來。手中銳芒一閃,整個人化作一道利箭,沖著高台的雲舒直撲過來。
他距離御座不遠,速度又快如閃電。
一時間侍衛防備不及,竟然被他殺到了雲舒面前。
雲舒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利刃逼近喉嚨,想要起身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大殿之上頓時人人愕然,包括江圖南都愣住了。
御座周圍根本沒有幾個侍衛,因為皇帝不需要侍衛,天下人皆知,楚王殿下是當世無雙的武道高手,萬夫莫敵。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這萬夫莫敵的高手如今面對刺客,面露驚懼,身體僵硬。
甚至連刺客本人都沒料到。眼看著手中短劍逼近目標,他心中狂喜,雖然不明白這逆賊為什麼不躲,也許是大梁歷代祖宗庇佑吧。
雲舒點頭:「朕也是這般認為的。」
探討了幾句案情,話題很快轉到了皇帝的病情上來。
「陛下所中之毒已經查明,能否對症下藥,儘快解毒?」江圖南詢問史太醫。
對皇帝的功體,幾位臣子都非常焦急。原主縱橫天下,其中最大的憑仗之一就是絕世武功了。
這些天,雲舒私底下也翻閱過原主秘藏的武功典籍和筆記,多次試著調動內息,還請戴元策幫忙了好幾次,都無法成功。
「陛下體內的毒素,已經基本清除乾淨了。」史太醫摸著鬍子,猶豫道:「不過這兩種藥物,是有些特殊。若要真正解毒,也許不能用普通法子。」
「又說清除乾淨了,又說真正解毒?史大人前言不搭后語啊。」江圖南笑著指出。
史太醫苦笑:「實在因為情況太特殊。」
「怎麼個特殊?」雲舒追問道。
史太醫猶豫道:「陛下容稟,其實無塵木和穿心蓮這兩樣寒毒之物,普通人服用,並不會致命。」
雲舒一怔:「什麼意思?」
「無塵木、穿心蓮兩味藥物雖然是極寒,卻並不致命,兩樣藥材與醒酒湯藥一併熬煮,服用者一般會……」史太醫猶豫。
「到底會怎麼樣?」雲舒著急地問道。
史太醫一咬牙,道:「會讓服用者**減退,長期服用甚至導致不舉。」
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他乾脆一口氣說了下去:「若臣推測無誤,下藥之人未必是想要陛下性命,只是想要陛下無**之力。偏偏陛下功體特殊,走極陽路線,又恰好在藥力發散的時候行功……」
皇帝的功體屬陽,所以向來都是清晨練功,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突發奇想,大半夜不睡覺修鍊武功,才機緣巧合之下,走火入魔。
雲舒傻眼了,眼前史太醫不僅醫術高明,而且也是內外兼修的武功高手,他的推測應該不會有問題。竟然是要他陽w的藥物,下毒之人圖啥呢?
江圖南也變了臉色:「什麼人如此陰毒?」
雲舒瞪了他一眼,之前聽聞朕被人下毒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義憤填膺來著。
江圖南又著急地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關係你的畢生性、福呢。雲舒暗暗吐槽。
「這個……陛下功體純陽,再用大熱的藥物,反而內火燥熱,所謂堵不如疏,不如用個旁門的法子。」眼看著皇帝和江尚書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史太醫難得有點兒臉紅。
撫摸著長長的鬍子,定了定神,老太醫開口道:「那個,自古以來,道家就有合籍雙修,陰陽調和一說,陛下功體純陽,只要尋一位體質陰寒,或者功體屬寒之人……」然後就是一大堆拽文。
雲舒聽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這老頭子是說,自己找個人**一番,說不定這寒毒就水到渠成解開了。原本這毒也是讓自己陽……那啥的,通過那啥,然後就可以達成生命的大和諧了。
方法倒是挺簡單的,但是……
江圖南咳咳了兩聲,錯開目光,「史首座果然藥理豐富,高明至極。陛下內帷之事,臣等不便多說。呃,聽聞陛下召臣前來,是詳查文昭儀投毒一事,臣這就去詳查了。」
這話題轉地好生硬啊……
「臣與江尚書一起查案。」史太醫躬身行禮。
看著相繼告退的兩人,雲舒發現自己有了新的難題。
為了恢復武功,真的要跟妹子那啥嗎?
***
出了大殿。
江圖南和史太醫並肩而行。
「將無塵木和穿心蓮混入香菇和蓮子這種日常食材當中,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非一朝一夕之功,這種曲折迂迴的下毒,藥量有限,需要長時間服用,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史太醫說著。
「也就是說無法斷定陛下服用了多久。」江圖南表情沉重。新朝初立,要安定人心,繼承人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偏偏主君尚未立后,而內宅數名側室,都沒有孕信傳出,萬一……
他搖搖頭,收起那個糟糕的想法。
下了迴廊,戴元策迎上來,「甘泉宮之人已經全部鎖拿,獨獨少了一個,就是之前負責為昭儀娘娘採購食材的總管賈鐸。」
江圖南眼睛眯起,看來幕後之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露出尾巴來了。
***
沈月霜將領來的晚飯擺開,低等宮女的份例,不過是一菜一湯,菜是白菜炒肉,裡面零星幾點兒肉星,湯是蛋花湯,稀薄地能照出人影來。饅頭倒是給了足量,五個摞在一塊,佔據了餐盤的大部分。
謝景注意到沈月霜眼圈紅紅的,問道:「又受委屈了?」
沈月霜連忙搖頭:「沒有。」
謝景道:「下次我去端菜。」
「真的沒有,一點兒小事。」沈月霜安慰著。
謝景不用問也知道,多半是廚房的人又說了什麼諷刺的話。這些日子所見所聞,這些被抄家為奴的貴族少女,處境大都艱難。一來是養尊處優慣了,干不好這些苦活兒累活兒。二來,宮中還有不少心理失衡的,如王嬤嬤那等,對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貴人肆意欺壓發泄。
改變現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謝景拿起了碗筷。
沈月霜只吃了幾筷子菜和半個饅頭,剩下的都被謝景包了。
看著風捲殘雲般吃著的「易姐姐」。沈月霜表情有點兒複雜。
比起廚房雜役的幾句酸話,她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