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11章

她放下手裡正在擺弄的藥材，轉身看去，便見李岳牽著許佑朝大門走來。

澄陽灑在二人背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五年的時間能改變沉澱許多事情。

這五年裡，因為齊善梅都待在家中，家裡有了主心骨，李岳臉上的風雪郁色漸消，眉眼皆洋溢著平靜祥和的幸福之意，唇邊笑容溫婉，身姿綽約，十足風情。

齊燕只看了她爹一眼，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被他牽著的許佑身上，神情自然柔軟下來。

許佑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小褂，圓滾的小身子被昏黃的暖陽籠罩著，像是散發著溫暖柔光的小圓團。還未進醫館，便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看。

看見他想看的人後，那黑溜溜的大眼睛更是明亮煥彩，他努力踮起腳尖，支起胳膊用力地朝那邊揮手，「姐姐——佑兒在這裡！」

姐姐聽到了，轉身笑著等他，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好看。許佑猶豫地咬了咬唇瓣，昂頭看了牽著他的爹爹一眼，最終還是掙脫手，邁著小腿朝姐姐的方向跑過去。

六歲的小糰子，已經從當初裹在襁褓里啊呀叫的孩子落地成長。

齊燕親眼看著他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從嘴裡只會咕噥不清地細喃姐姐二字，到後來已經會賴在她懷裡，勾著她的脖子撒嬌討抱，還會軟軟糯糯地喊姐姐，故意讓她拒絕不了。

齊燕柔眸，那沐浴著澄陽笨拙跑來的小身影，與記憶中奶綿的小糰子相疊，踩著時光的碎片，一步步朝她跑來。

「呼……佑、佑兒來啦──」許佑白凈的臉頰因跑動而染上了一簇紅暈。

他年紀尚小，又被齊燕養得圓潤，捧在手心細心護著，加之平時少於走動，到哪兒都要齊燕抱，因此沒跑幾步路就呼哧著氣，漲紅了一張小臉。

好不容易跑到醫館門前，卻又被足有他半人高的門檻給攔了下來。

許佑頓在門前，揪著兩根嫩生的手指，扁唇，昂頭巴巴望著齊燕。

明明他只要扶著門框，動作慢些也是能翻過去的，可他就站著不動，只咬唇向齊燕投去濕漉漉的目光，無聲渴求的撒嬌。

齊燕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自從知道撒嬌最讓她心軟后，就經常用這招來對付她。

無論何時，只要他用那雙清澈濕漉的眼睛巴巴望她，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軟成一灘溫水，說不出一個不字。

齊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過去，將昂著頭亮晶晶看著她的許佑抱了起來，只手托住他的小屁屁，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尖，笑道：「這幾步路都懶得走，小心將來變成小豬。」

許佑回到熟悉溫暖的懷抱，依賴地窩在她脖頸處用柔軟的臉頰蹭了蹭，聽到這話，他疑惑地抬起頭，問道：「小豬是什麼樣子的？」

要是小豬長得好看，姐姐喜歡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變成小豬。

齊燕唇邊的笑容微止，低頭對上他純亮懵懂的眼睛，她咽了咽喉嚨，頓了好一會兒，才柔聲說道：「小豬圓滾滾，胖胖的，像一顆球。」

她面上不顯，袖下的手指卻緩慢收緊。

佑兒因為避嫌，這幾年一直待在家中不能隨意外出，饒是偶爾出門一趟，也只是像現在這般由李岳帶著，來醫館看看她們母女倆。m.

像他這個年紀，放在正常家裡的孩子，也該送入小兒學苑去認字識物了。哪會被束縛在家中，連小豬是何模樣都未曾見過。

雖然她閑暇時能教他習字看書，可這個時間，少之又少。

每每看到街頭巷子里，年齡相近的孩子相聚嬉鬧，佑兒卻只能每日呆坐在門口，撐著下巴盼她回來陪著他，齊燕便覺得心尖酸澀，喉嚨像被堵住般，話音說得格外艱難。

許佑咬著手指幻想了一下齊燕口中小豬的模樣，然後小臉變了變，腦袋委屈地埋進她脖頸，「佑兒不要變小豬，那樣一點也不好看。」

細軟的髮絲蹭到肌膚上有些癢意，齊燕抬手按住他毛茸茸亂扭的小腦袋，故作正肅道：「既然不想變小豬，那就下來自己走。」

許佑埋著臉頰不願意抬頭，聲線被捂住，悶著軟糯的聲音傳來：「不要，佑兒要姐姐抱。」

說著，他微微拱了拱，在她懷裡尋了個自己喜歡的姿勢，胳膊環住她的脖子，依偎在她肩頭上，軟軟的小身子就這麼賴在她身上不動了。

唬也唬不下來，齊燕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笑才好。即使心頭是軟的，自己也是喜歡抱著他的，卻也隱約覺得，佑兒是否過於依賴她。

也不知是好是壞。

齊燕思慮間，李岳走至她身邊，看著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兒，他眉眼的笑意都染上欣慰：「燕兒，現下得了空，不妨帶佑兒出去走動走動罷。」

齊燕抬眼看他，遲疑片刻帶幾分隱晦地問道：「若是被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