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冤枉?
秦沁冷眼看著秦依跪到在武氏的面前,眼裡沒有一絲波動,身邊的武氏亦是冷著臉偏過頭一句話都不發。
倒是把秦值心疼壞了,一把把柔柔弱弱的秦依從冰涼的地上扶起來,而秦依則哭得喘不過氣來,惹得秦值對武氏怒目而視。
「好一幅父女情深的畫面,真真感動我這老婆子了。」滄桑又威嚴的聲音自珠簾後傳來,同是還有陸陸續續的腳步聲,有丫鬟飛快地掀起帘子,攙著精神矍鑠的殷氏走了進來。
秦值吃了一驚,旋即有些尷尬地看著被他砸得亂七八糟的裡屋,倒是有些心虛,當即拱手:「母親安好,母親怎的來了?」
武氏饒是再有天大的火,看著殷氏也默默地行了個禮,殷氏有些疲憊地沖她笑了笑,武氏卻險些落下淚來。
唯有秦沁,眼底帶了歡欣,她款款上前,盈盈一拜:「祖母安。」
這些年殷氏把她疼得如珠似寶,沒捨得委屈了半分,她自然感恩戴德,甚至比之武氏還要親近不少。
有麻利的婆子端來一張黃梨座椅,殷氏端坐在幾人上首,渾濁的眼瞳像是能把人一層層撥開,她半晌不開口,只目光如炬地盯著秦值與秦依父女倆,一時間竟無人敢說話,皆是忌若寒蟬的樣子。
「祖母,依兒請祖母安。」最先被那眼神看得發毛的卻是秦依,她努力壓下心底的恐懼,把手從丫鬟手裡抽出來行了個禮。
「當不起你這聲安。」出人意料的,殷氏眼神里的厭惡竟是絲毫不曾遮掩,秦依齒間都湧上一股寒意,顯然是怕殷氏真的查出了些什麼來。
畢竟往日里殷氏雖對她不如秦沁親熱,但總歸是溫溫和和的長輩姿態,不曾想今日卻突然這個態度,她隱晦地偏頭望向秦沁,料定是她在殷氏跟前說了什麼壞話。
真真瞧見了,又覺得心底一陣怒火,卻見秦沁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晶瑩的指甲,上面染上了一層鳳仙汁,嬌嫩耀眼的如血一般,明晃晃的刺眼。
秦依尖長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嫉妒如毒蛇般纏繞,眼底一片陰霾。
憑什麼她如今為了在府里求生不得不做出各種低姿態,而她秦沁頂撞朝廷重臣卻如無事人一般,絲毫不擔憂。
甚至,甚至與張忪的婚約也沒有受一絲影響!
秦沁卻在一旁無聲地輕嘲,心底一片澄凈,黑白的瞳孔閃過一絲期待。
嫉妒嗎?揪心嗎?忍不住了吧?那便再出手一次吧,徹底摧毀我,你便可以取而代之了。
「母親,依依她剛剛昏了過去,身子還弱著。」秦值卻看不下去了,還是忍不住沖殷氏開了口。
殷氏卻一下子如被點著的鞭炮,她舉起那根鑲金嵌玉的拐杖,直直地指著秦值罵道:「你卻是這麼當的爹?!秦依是你女兒,沁兒就不是了?她身子弱昏了過去,卻是我叫她如潑婦般不管不顧跪在主母面前大鬧的嗎?!沁兒才退了高熱,你可有問過半句?」
「虧你還在朝為官,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這麼些年你就學到了這個?這事若是傳出去,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這個不孝子丟了個乾淨!」
殷氏發火,聲勢嚇人,饒是見慣朝中陰私的承恩公秦值都傻了眼,半晌反應不過來。
武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今兒個早間,秦依就在院門口不依不饒,又是下跪又是磕頭,恰逢今日秦值又休沐,秦依這般做派武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就派了嬤嬤請回了院子,隨後殷氏也過來看過,卻不料那秦依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秦值卻不知從哪聽了消息,認定了她苛責庶女,包庇嫡女,一大早鬧得她火氣直升,想著忍忍便算了,卻不想卻還牽扯到她女兒身上了,此番殷氏一番話,倒是出了武氏心底的一口氣。
「沁兒身子弱,尚在病中,便坐著。」殷氏說完,便有力氣大的婆子立刻搬來了軟凳,放在了秦沁身後。
這種情況下,武氏與秦值都還站著,秦沁說什麼也不該坐了這凳子,可她卻明白這是老太太在為她出氣,當下心中一暖,順從地坐下了。
「沁兒謝老祖宗垂愛。」殷氏聽著這話,再看看那對父女不可置信的目光,老眼裡閃過一絲欣賞。她這孫女性子雖烈些,卻絕非蠢笨,反倒是聰明得很,高貴大方,看人也看得明白,比那拎不清還心思歹毒的庶女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母親!」秦值看著自己嫡女嘴角淡雅的笑意,姿態萬千地坐在了軟凳上,渾身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他以往總覺得武氏氣勢強,卻不想生了個女兒,卻是比武氏更甚,光是站在她面前,他就覺得自己被這個嫡女生生壓了一頭般。
「你也坐吧,委屈了你了。」殷氏卻是看也不想看自己那個窩囊兒子,直接對著一旁的武氏說。
整個屋裡,站著的便只有秦值與秦依了,秦沁戲謔地看著秦依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子,輕嘆了口氣。
這做戲的功夫,可真是極好的。
「母親!」
「你給我閉嘴!」殷氏恨鐵不成鋼地怒喝,秦值方訕訕地閉了嘴,不過那眼神,卻是兇狠地盯著坐得穩穩的武氏。
「秦依,你且來說說,你母親何事冤枉了你?」殷氏氣勢逼人,直接切入了正題。
秦依也不再掉淚,她伏跪在老太太下首,聲音哽咽:「祖母,孫女不曾害過容哥兒,定是有人,有人陷害於孫女。」
殷氏聽了這話,嗤笑道:「倒是生了一雙巧嘴。容哥兒葯里的東西是霍老先生從藥渣里尋出來的,我派了人去你院子里找,在你院前的梨樹下找到了一樣的藥渣,且去倒藥渣的是你的貼身丫鬟雙丫,你母親如何冤了你?」
面對殷氏有理有據的話語,秦依眼裡閃過一絲冷芒與狠歷,她再抬起頭來時,形如厲鬼:「祖母怕是忘了,孫女身邊的雙丫,是母親替孫女挑的!」
「孫女與容哥兒一貫無衝突,如何會去害了他?求祖母明鑒。」秦依這番話像是一塊石頭砸下來砸在平靜的湖心,激起千層巨浪。
秦沁眼底森寒,身邊的秦淮知她的心意,殺意悄悄瀰漫,只等著秦沁一聲令下,立馬便會擰了秦依的頭下來。
秦沁低頭撥弄著指甲,聽到這話,冷笑出聲:「秦依,你怕是腦子進水了不成?喊冤枉把禍水潑到母親身上,果真也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你且弄清楚,現下是要給二房一個交代!你且去問問二房信不信你這種無稽之談?」
秦值眼底陰晴不定,面上卻做得極好,指著武氏大喝一聲道:「毒婦!」
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定是被武氏潑了髒水,在他心裡,秦依是那麼單純美好,是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他上前一把揪住武氏的衣領,大掌落在空中就準備打下去了。
可那隻手掌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腕捏住,遲遲落不下去。攔著他的人,赫然便是一臉冷漠的秦淮。
秦值自然是認得她的,當下有些訕訕,在他眼裡,秦淮是太子的人,他不敢再動手生怕惹惱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