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042信我
待褚言迷迷糊糊睡醒時,馬車早已停下。
空氣很安靜,顯得幽靜又寂寞。
褚言揉了揉眼睛,自己身上正蓋著時凇昱的披風。
而他卻不在馬車裡。
褚言艱難地坐起身,揉了揉被墊得酸疼的肩膀,掀起車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卻見時凇昱正遠遠走來。
他果真取掉了面具,露出了清俊依舊的臉龐,只不過,這張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眉頭還緊鎖著。
待他走近了,褚言把帘子掀大了些,露出了半張臉,「怎麼了?」
「你醒了。」時凇昱好似才回過神。
但沒有當即回答她,而是翻身上了馬車,坐到了她身旁。
等馬車重新前行,他才緩緩道來:「我方才去四周探察,想要尋一尋回去的其他路徑。然後,我看見了一人。」
說到這,時凇昱又停下了,眉頭皺得更緊幾分。
褚言等的抓心撓肝,卻突然聽不到下文,心裡急,面上卻又不動聲色,語氣淡淡,「什麼人?」
「是一位衣衫襤褸的女孩……總之,很奇怪。」時凇昱皺了皺眉,他心裡疑惑得很,實在想不通到底怎麼回事。
褚言耐心接著問:「如何奇怪了?」
「一個多月前,我曾來過一趟這裡。也是在方才的地方,遇見了那個女孩。模樣一樣,穿著一樣,狀態也一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準只是巧合。」褚言呼口氣一笑。她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事呢。
「不,」時凇昱搖搖頭,神色認真地看著褚言,「這種吻合度,就像是同樣的事重現一樣,就連她身上的傷口,甚至都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深淺相同,新舊也差不多。這就很奇怪了……」
聽了這些,褚言又抓到了一個重點,她眯了眯眼,「你觀察地這麼仔細?」
時凇昱聽出了醋意,忙解釋道:「今日看得仔細,是因為心裡奇怪。」
「那一個月前呢?」
「因為她突然朝我下跪磕頭,求我賞她些銀兩。所以印象深刻些。」
褚言摸了摸下巴,「那她今日呢,有沒有下跪?」
時凇昱搖搖頭,「沒有。」
然後又補道:「她甚至,完全不記得我。」
褚言更不明白了,反問:「你還要她記住你?!」
「……」時凇昱發現自己越說越糟糕,忙迴轉話題,決定言簡意賅交代要領,「關鍵是,上一次我給了她一片金葉子,她感激涕零許久后,竟當即跳下了路旁的一條河。」
「……」原來這才是重點,褚言咽了咽口水,「那……還活著嗎?」
「河水湍急,不可能活著。」時凇昱神色凝重,「而且我還趕忙尋了人救她,人打撈起來的時候,已經……」
聽完這些,褚言不由後背生寒,確實是太詭異了,「死而復生,場景重現,確實太奇怪了。」
褚言看向時凇昱,問道:「你說,她既拿到了金葉子,本可以好好活下去了,為何還要跳水自殺?」
這也是困擾了時凇昱許久的問題,加上今日之事,他越發疑惑不解,「不知。」
兩人都想不出個緣由,便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褚言靠在窗口,隨手撥弄著窗帘。
看著似乎百無聊賴,但其實腦子裡早炸開了鍋!
其實在她剛才問完「為何自殺」后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自殺的緣由,並且當即知道了女孩是誰。
拿了金葉子,還跳水自殺。
這不就是唐熹前一世上演的戲碼么!
當時在轉換站偶遇,唐熹就是渾身濕漉漉的出現,兜里還揣滿了換來的金幣,並且得意地給褚言講述了自己發現的秘密——可以用金幣換新人物。
所以時凇昱再見那個女孩的時候,又發生了同樣的場景,因為這個世界已經被扭轉,全都重新開始了,而那個女孩,早已不是上次看見的唐熹,所以才不會記得他。
想明白一切,褚言心中還有些驚異,沒想到唐熹時凇昱他們兩人還撞到過一起。而且自己還用過唐熹的一枚金幣,說到底,還是時凇昱的錢。
兜兜轉轉竟是一個圈,果真……世界還是太小了。
褚言故而掀起眸子看著時凇昱,欲言又止,「如果……」
「嗯?」時凇昱原本正在低頭看書,聽她說話,便抬手合上了書冊。
「……」褚言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但有些東西確實得說,她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如果我說,我其實是從另一個空間來的人……就是,既不是以前的空間,也不是這虛妄之境,而是一個更高,更遠的地方。」
褚言看向他,輕聲道:「你,會信么?」
時凇昱認真地聽完她這一番講述,面色瞧不出情緒,褚言莫名有些緊張,又抬眸掃了他一眼,呢喃著:「問你呢。」
時凇昱將她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裡,眼下實在忍不住,笑了一聲,「阿言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你別耍花腔!」褚言橫了他一眼。
「實話實說,發自肺腑。」時凇昱含笑抬起手發誓道:「騙你是狗。」
「……」這人到底什麼毛病?從哪學了這一套又一套?
「好了,不逗你了。」時凇昱非常懂得審時度勢,見好就收,已經領略到了撩撥與認真的平衡點,「我是天渡後人,擁有長生訣血脈,並且能進入虛妄之境,通曉未來。」
「這些還不夠顛覆嗎。」
「所以,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一邊說著,一邊拉過了褚言的手,攏在了自己的掌心。
而後繼續沉聲道:「阿言,我心悅你。便就是喜歡你的一切,與其他外在的東西,沒有一分一毫干係。」
「信我。」
聞言,褚言突然抬起眸子。
最後這兩個字,狠狠砸到了她心頭。
褚言一直就覺得這份感情如夢似幻,太不真切,嘴上說再多的喜歡,其實都不及這二字令人安穩。
這兩個字不僅是心頭情愫的抒發,它還含帶著承諾,是他對這份感情的承諾,是對她的承諾。
二人對視良久,空氣都停滯。
時凇昱目光灼灼,看得褚言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眸光,卻難掩喜色,「知道了。」
被他拉住手,褚言本就有點難為情,一顆心早都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卻見時凇昱又開始得寸進尺,竟朝她湊近了幾分。
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上她的眉心。
褚言心裡又是膽怯又是期待。
她往後靠了靠,「幹什麼。」
時凇昱勾了勾唇,「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褚言眸子轉向另一邊,佯裝淡然地眨眨眼。
「昨日夜裡。」
他只撇下四個字,似是提醒,實際就是撩撥。
其實褚言早就想起來了。昨夜他本要親自己,但被她推開了,所以只有一個擁抱。但她真的不是欲擒故縱,就單純因為那張臉而已。
褚言定了定神,輕瞟了他一眼,明知故問道:「昨夜怎麼了。」
時凇昱似是很喜歡這種狀態,並且有些樂此不疲,他雙手摁著褚言的手,朝她的耳邊湊去,嗓音低沉而富含磁性,濕潤的熱氣輕呼在她的耳蝸。
「姐姐記性真不好。」
褚言本就被他輕壓在身下,眼下又遭了這要命一撩,實在是雙腿發軟,毫無招架之力,耳尖連帶著臉頰全都紅了個透。
自己真是丟人啊啊啊!!褚言抿了抿嘴,心裡恨得要死。
一股莫名其妙的好勝心突然湧上心口。
褚言咬咬牙,決定扳回一城!
只見她強裝鎮定,沉了沉嗓音,悠悠地道:「誰說我忘了。」
而後腦袋突然一偏,快且准,對著他的脖頸就親了上去,同時還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