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051練武
翌日。
天還未亮,褚言已洗漱完畢,簡單吃了口熱粥就輕手輕腳出門了。
這是她跟衛千瀾約定修習武功的第一天。
走在灰濛濛的路上,褚言心情有些複雜。
既期待又憂心。
以前在現代,對武功的概念全都來源於武俠小說或是電影電視劇,裡面的人物個個身懷絕技,什麼飛檐走壁凌波微步,基本都是必備本領,打起架來看著更是痛快。
後來穿進了書里,有機會親眼見到這些人在自己面前揮劍舞刀,完全的身臨其境,已是絕佳的視覺盛宴。
現如今,沒想到她自己也要學了!以後就不用看別人了,她也能去參與。
光是想想就很期待。
將來若是學成,她褚言可就成了真正的俠客,負劍走江湖,解救蒼生於水火之中,除惡揚善匡扶正義,行大義之舉!
如此快意人生,多麼瀟洒啊!
但她也有憂。
憂的是萬一自己資質不行,或是吃不下苦,最終學個無功而返或是半途而廢,那不就空歡喜一場。
與此同時,她還擔心衛千瀾會放了自己鴿子。
畢竟他們當時只是口頭約定,連個保證書都沒寫,人家想賴賬咱也沒處說理。
想到這兒,褚言就開始悔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多留個心眼,跟他簽個條子作憑證。
他今日若是不來,或者將來他嫌她愚鈍,教一半不教了,好歹也能拿著證物索個說法。
褚言遺憾地嘆了口氣。
罷了,也不想那麼多了,只要今天人能來就不錯了。她邊想著,邊加快了步伐,朝北坡扶連山的方向走去。
所幸衛千瀾是個說話算話的主,竟比她更早就到了約定地點,褚言趕過去時,人家已經在江海亭等候多時了。
更有幸的是,衛千瀾確實很有耐心,教她從基礎一一練起,用的還是清心堂特有的一招一式。這對褚言的作用非常大,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記憶正在一點點恢復。
全身的經脈也開始疏通,練起招式來,已逐漸行雲流水。
不過十日左右,她已經可以勉強接住衛千瀾一兩招了。
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的成效了,連衛千瀾都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天褚言確實是花功夫了,雖然每天練得渾身酸痛,但她從未想過放棄,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自身的努力功不可沒,但她還是要感謝原主以前的累積,若不是幾年前打下強硬的基礎,她現在練起來哪會有這般容易。
當然,也多虧了衛千瀾的幫助。
其實剛一回來,褚言就想過練武這件事,思來想去也沒琢磨到好的人選。
自己認識的人不多,其中會武的更是寥寥無幾。
至於沈容辭,也不是沒考慮過,可這人太隨性,玩性太強,褚言怕她們兩人待一起,練不了一刻鐘就被她拽去紙醉金迷了。
而那天衛千瀾的出現,委實是個送上門的機會。
這人不僅武功高強,同樣還是清心堂的人,所以他自然懂得清心堂的功法,更知道如何使她快速恢復武功。
實在是不二人選。
如今看來,成果確實不差。
*
思煙瞅了眼在院里做著身體拉伸的褚言,實在覺得她奇奇怪怪,忍不住問道:「你這幾日,天還未亮就出門去,是幹什麼去了?」
褚言停下了壓腿動作,眸子轉了轉,面不改色地道:「去晨跑了。」
「晨跑?」
「就是清晨去跑步,這樣對身體好。」褚言朝她抬了抬下巴,「你也該鍛煉鍛煉身體,看你現在越來越消瘦。」
「上回不是說得了病么,吃藥可吃好了?」
褚言還記得當時思煙說她患了痢疾,所以面色難看的很。這麼久過去了,褚言覺得她的面色不光沒恢復半分,反而瞧著越發虛弱。
思煙眸光閃了閃,低聲說:「快了。」
不等褚言再說話,她又趕忙換了話題,「你這幾日大半天都不在府里,回來后也是魔怔了一般,在院里蹦來跳去,所以應該還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褚言伸展了下胳膊,「可是成王出征之事?」
「你怎麼知道?」
「我這幾日雖是忙碌,但耳朵也不差,這麼大的消息我能不知道。」褚言淡淡地道。
而後眸光沉了沉。
其實她比城中百姓知道的還要早些。
就在她練武的第三天,褚言回到府中,前腳剛踏進屋裡,後腳就聽到窗戶一響。
沈容辭來了。
「你可知發生了什麼事?」她腳一落地就開口問道。
褚言還有點沒回過神,她只覺得自己這窗戶得裝防護欄了,省得這些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仗著會些輕功,就把她這當自個兒家了。
沈容辭見她跑神,還有些不滿,「問你呢!」
「……我哪知道。」褚言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就對了!」沈容辭得意地挑挑眉,「這可是我從聞雪閣偷聽來的。」
「聞雪閣?偷聽?」褚言不解。
「聞雪閣有開闢一個小組織,專門用來收集天南地北的新消息。」沈容辭頓了頓,隱晦道:「不光是這地上的消息,還有天上的。」
「那你今日賣關子的是?」
沈容辭手指一抬,向上指了指。
「你可還記得劉府的典籍?」沈容辭問。
褚言點了點頭,「記得,聽說還丟了。」
「當初褚淵之所以讓你嫁給劉府,他就是為了那本典籍。」沈容辭手指敲了敲桌面,「你那個爹可不簡單。」
「褚淵野心不小,一直有意攀附梁老將軍。老將軍這些年身子不好,那本秘籍,褚淵本是打算獻給他的,好讓老將軍調養好身體,以後路也方便更上一層。」
「結果沒想到半路殺出了無音谷,計劃不光亂了,這下連他那點兒野心都給皇帝給知道了。」沈容辭哼笑一聲,「梁老將軍眼色快,曉得宮裡那些彎彎繞繞。趁著皇帝面對成王之事騎虎難下之際,他給皇帝出了個主意。」
「什麼主意?」褚言問。
「近幾年來,邊疆戰亂不斷,一直也未平定個徹底。他建議皇帝,此次派成王出征,面上算是懲戒,抵禦外敵,為國而戰,是英勇之舉,世人斷不敢再多議論,待戰勝歸來后再得個軍功,在朝堂上也方便立足。」
褚言頷首,但有點疑惑,「成王未有實戰經歷,皇帝怎麼會放心?」
「所以老將軍還舉薦了自己的大兒子梁堯,讓他陪同成王前去,一來護成王周全,二來,也是讓皇帝安心。」
聽到這裡褚言才恍然大悟,「所以說,到時候不管成王發生了什麼危險,都跟他將軍府脫不了干係……他們就必須要護成王平安歸來。」
「沒錯。」沈容辭點頭道。
「那褚淵呢?」褚言問,這可是很重要的,雖說她對自己父親沒什麼好感,但畢竟是一個褚家,生死還是連在一起的,「梁老將軍反應快,向聖上表明了忠貞,我那爹是怎麼保命的?」
「其實這些事,也都是些傳聞,沒有確切的證據。那日聖上傳旨召喚他進宮,直接跟他講了這些秘聞,你猜怎麼著,」沈容辭難得笑了笑,「他立馬就撲倒在地,哭喊著直呼冤枉,喊得是轟天動地,哭得是涕泗橫流,最後竟還委屈皇帝不信他。」
「……」褚言不由暗暗咋舌,心道自己這爹不光演技好,臉皮也是真的厚。
「皇帝被擾得既是氣惱又是無奈,最後罰了他半年的俸祿,就放他走了。」沈容辭舉杯抿了口茶,「不過也能想明白,在褚淵被召進宮之前,梁老將軍就已向皇帝袒露了忠貞,那時候皇帝心頭的疙瘩已經消了。
再者說,聖上也覺得梁老將軍不可能會與之同流合污。褚淵只不過是個愛撒潑耍賴的文官,成不了什麼氣候,也不足為懼。」
褚言聽得心裡一陣複雜,竟不知該喜還是憂。
……
「那你可知,皇帝為何命他出征?」思煙繼續問道。
「不就是因為他堂主的身份敗露了么。」
思煙搖了搖頭,「但現在,外面可不是這樣說的。」
「那還能怎麼說?」
「都說是,皇帝懲罰成王是假,一心護景王為真。說劉府被屠,都是景王的計謀,說他要的就是一石三鳥,不光竊了秘籍救了美人,還毀了成王聲譽。百姓都在懷疑聖上是受了什麼蠱惑,所以才這般縱容……」
「別說了。」褚言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她。
她想過事情可能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卻沒想到來得竟如此迅速,且荒唐。
受害者竟被說成了施暴者。
景王本是溫文儒雅之人,現如今,原本溫潤如玉的形象,被這些流言碾作齏粉,還蘸上了污水溝的泥漿。
人們在感嘆,嘆人性複雜,變幻莫測。
人們在哀傷,傷這明月清風之人,竟是那般藏污納垢。
既嘆又傷,悲憤交加當中,還參雜了那麼一點兒興奮。
那是點燃乏味無聊生活的零星之火,是他們存在感顯示的絕佳機會。
沒人會想去查詢真相,沒人喜歡聽到辯駁。
他們只願看到自己想看的:
美好被撕碎,純白被玷污。
那多有意思!
然後他們再去指責,去批判,去給他的骨頭都浸入黑墨,將他拖入人性的死牢。
等茶餘飯後沒事兒幹了,便扯出來鞭屍一頓。
多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