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番8

第 99 章 番8

瑾煊五歲那年,福姐兒又一次有了身孕,當時自個兒還不知道,才接手了六宮事,又逢太后六十大壽許多事要籌備,雖有尉遲兩姊妹相助,到底是年輕資歷淺,做起來手忙腳亂,把自己也累的不輕。那個還沒被發覺的孩子就這樣失去了。趙譽為了寬慰她,想帶她散散心,開始著手準備南巡。

直至第二年春日才啟程,取道魯地,在泰山封禪,其後一路直到達江南。

煙花三月下揚州,春光無限美好。兩岸人群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一彎橋下,趕船的人撐漿在河心慢悠悠輕晃著。

一搜氣派的畫舫逆水行來,小船紛紛避讓,那船通體紅漆金頂,雕花繪彩,艙有二十步長寬,如一座水中小榭,四窗兩門,用紗簾隔著,通風開闊,又不至叫外頭窺得內里,船尾掛著面雲紋旗,是江南大族霍家的標識。

霍家在江南從鹽廠營生,富可敵國,此番趙譽前來,別宮就設在霍家在通源坊的大宅裡頭。

船尾寥寥幾個侍衛並不打眼,徐漢橋安排的高手都在兩岸的人群里,和周圍的小船上,穿得都是便衣,為的就是不叫趙譽一行暴露了行藏。

船中,趙譽正中就坐,右手邊是福姐兒,左邊陪著霍家家主霍勍,下首一溜順著是當地府尹、同知和幾個大族族長。

福姐兒做男裝打扮,因面白聲細,認作是黃德飛的義子黃小公公。但她身材小巧玲瓏,根本掩飾不得什麼。可那些陪坐之人無不是人精,自也無人找不痛快去戳穿她身份。

趙譽為著能讓福姐兒陪在身邊,也對宮裡那些規矩禮法不看重了。

酒過三巡,趙譽似有了醉意,半躺靠在福姐兒肩頭,眯眼聽下首眾人說些當地的趣事給他聽。

一名官吏深擅風月之道,講及江南十六座楚館的好處口若懸河,旁邊同僚頻頻跟他打眼色他只瞧不見。

就聽他道:「皇爺有所不知,那十佳麗中以旖旎樓的白冷月為翹楚。去歲她從揚州行游而來,是受大才子鍾雪蔚之邀,只是那鍾才子不免命薄,佳人才遠道赴約而來,他那邊就生了事故,不知在哪兒染了癆病,這讀書人啊,手無縛雞之力,身子底子薄,竟受病三月就去了。白冷月驚聞知己過身,悲傷不已,以鍾氏未亡人自居,立了一處碑塚,發願在西北坡為故友守靈三載。」

「多少當地名士想去拜會,都給那白冷月拒了。皇爺猜怎麼?」

「那白冷月聽說皇爺前來,遣人過來求到卑職這兒,說願獻藝御前。皇爺,這女子善音律懂詞賦,美貌無雙稀世少有……」

那霍勍眉頭微蹙,顯是有些不悅。他全權負責御駕在此地的衣食住行相關問題,安全乃是首要大事,這官員不經由他,就與風月女子透漏皇上行蹤,聽他話音,似乎還欲安排那女主面聖。事先問也未問過自己,直接就在皇上跟前提了起來,若是皇上不悅,以為是他有意安排……

霍勍嘴唇抿了抿,瞥一眼那官員,卻是仍把話頭咽了回去。皇上來的日子短,這官員可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當眾質問發難,以後的日子未免就要難過了。

霍勍持杯飲茶,晃似心不在焉。

那官員續道:「皇上若不棄,要不要傳她來湊個趣?咱們也好沾皇上的光,順道一睹佳人風采。」

他說著就嘿嘿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皇帝下江南,可不就是來玩樂的?江南美人兒婉約柔媚,肌膚細滑如雪,可與北女不同。皇上後宮多是北女,雖明艷大方,終不及這江南水養的姑娘嬌俏多情。皇上過去自律克己,後宮寥寥幾人,想來還不曾見識過白冷月這般艷伎的風骨。同為男子,他篤定趙譽必然不會拒絕這一提議。

趙譽還沒答話,左頰靠著的位置就突然一空。

福姐兒元貝給她偎著。聽聞此言她就坐直了身子,暗暗與他拉開了些許距離。

趙譽心裡苦笑。得,這位回頭又要甩臉子了。

過去幾回福姐兒與他置氣的手段可叫他印象深刻得很,後宮那些人,除了個鄭玉屏有點拎不清,其餘各宮都怕這位貴妃怕得如老鼠見了貓,他想賭氣激一激福姐兒,都沒人願意配合他演戲。一個個地來求見,叫他莫要再與貴妃生隙免寒了人心。

也是他過去對福姐兒的偏寵太明顯,都知道跟福姐兒過不去必不叫他待見。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對尉遲姊妹,入宮這麼多年,兩人就從沒和他親近過,反是天天守在祥福宮給福姐兒出謀劃策,好像她們並不是他選進來的妃子,倒像是給福姐兒選了兩個臂膀。

如今後位空懸,卻好像根本沒人想坐那位子,後宮前所未有的和樂安寧。前年又是三年一次的選秀,趙譽直接叫停了。一來!來不願宮裡再起波瀾,二來這幾年他在感情上也十分滿足了,不願與福姐兒之間再隔閡什麼。

趙譽悶笑搖頭,將身邊的人拉回來依舊靠在她身上。對那官員道:「不必了。」

話音剛落,卻聽外頭傳來「噗通」一聲巨響。接著就有岸邊的人嚷起來,說有人落水了。

霍勍登時站起身來致歉,領著人出去查看情況。片刻聽得外頭驚呼:「救上來了,離主船最近,能不能抬上去看看。」

幾個官員離席去瞧外頭的情況,隔著簾幕,福姐兒側眸瞥見一個人躺在甲板上,身上的,頭髮披散開來,胸口無力地起伏著,是個女人。

這邊酒宴歇了,宮人請趙譽和福姐兒去樓上房間小憩,趙譽與福姐兒牽手出來,適才想要引薦白冷月給趙譽的官員就立在門邊,見兩人靠近,他笑著迎上去:「皇上,白姑娘在橋頭久候,給日頭曬暈了,不幸跌進水裡。幸得皇上福佑,此刻人已醒轉了,想跟皇上當面道個謝。」

不等趙譽說見或不見,就有個身穿水綠色衣裙的女子,裊裊娜娜地從旁轉出來。

她膚色極白,瑩潤發光。身段極纖細,如弱柳隨風擺。一雙長眉含愁帶怨,眸子晶亮如泉。初見聖駕也不驚慌,慢條斯理行禮拜下去,獨俱別樣風流。

福姐兒斜眸睨向趙譽。

見他眸光明顯驚艷。

那官員適時道:「黃爺,這位便是白冷月小姐。」

又對白冷月道:「這位是黃(皇)家家主,黃老爺。」

白冷月再三拜下,她站在趙譽身前,正巧堵著趙譽的去路。福姐兒暗暗掙開了趙譽的手,福身便先告退了。

趙譽片刻追上來。福姐兒在閉了窗的屋中,趙譽在後將她箍著,垂頭低聲湊在她耳畔明知故問:「怎麼了?不好玩?」

福姐兒哼了聲:「黃老爺與白美人兒敘話,多餘的人豈敢打攪?只得乖乖退下了,免給人記恨嘛。」

趙譽咬牙,捏著她下巴:「醋罈子打翻了?哪裡瞧見朕與她敘話?朕跟那劉同知說了,叫快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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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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