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密會

尤利烏斯人在騎士團，晚上不回來，布菈克婉拒了賽茜莉雅的挽留，下午就離開了王都。

深夜，街道上的魔法燈下掛著幾隻小蝙蝠。

守護王城的騎士和同伴負責這片區域的巡邏，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氣，被同伴捅了一下。

「喂，打起精神來，巡邏呢！」

「嘖，知道了知道了。」

話說王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好嗎？誰會想不開到這兒來鬧事。

騎士撇撇嘴，覺得同伴過於緊張了。

正想著呢，一道黑影就在眼前一閃而過。

「！」

他們頓時警戒起來。

雖然說一般人不會想不開來王城鬧事，不過反過來想：敢來王城鬧事的……那一定不是一般人啊！

壞了壞了，這事兒就是禁不住念叨。

夏天的夜晚，風還是熱的。

剛剛還不以為然的騎士現在額角冒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讓你烏鴉嘴！

又是一道黑影閃過，騎士那根弦綳得緊，反射性地抓住魔導書，結果被同伴一扯袖子：「看清楚，蝙蝠而已。」

騎士抬頭看向魔法路燈。可不是，一隻蝙蝠剛剛飛上去，攏起翅膀吊在那兒。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撞了撞同伴：「好好巡邏！」

同伴：「……」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兩個騎士漸漸走遠，自始至終都沒發現身後漆黑的巷子里，藏著一道黑影。

黑影倏然出現，借著夜色的掩護迅速越過城牆，潛入了城內。

越過城牆的那一刻，月光透過雲彩灑下寂靜的光輝，落在黑影的臉上。

——黑髮黑眸，赫然是早該出了城的布菈克。

潛入王城后，布菈克也不敢鬆懈，反而更加慎重。要知道，王族的防守可比外面堅固得多。

「[水創成魔法·戰術迷彩]。」

水從腳底覆蓋住全身，像變色龍一樣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就像隱身一樣消失在了夜色中。

繞過多道防禦魔法，布菈克終於來到了希爾巴家族的圍牆下。

認準了白天做了記號的窗戶，布菈克身輕如燕，一躍而上，剛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銀灰色的眼眸。

「是布菈克小姐嗎？」

亞希埃看向無人自動的窗戶問道。

布菈克進到屋內，掃試了一圈，在某個角落停留了一秒，又若無其事地掠過，解除了魔法單膝跪地：「深夜拜訪，唐突至極，萬分抱歉。」

「無事，起來吧。」

亞希埃撐著手肘要坐起來，布菈克上前幫忙，在她腰后塞了枕頭。

「謝謝。這麼看就只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好孩子呢。不過……」亞希埃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銳利的審視，「竟然真的單槍匹馬突破了我王族的警戒啊。」

布菈克看了眼突然出現在她手中，抵著自己脖頸的騎士槍，仰頭讓開了一些。

亞希埃端著槍，離得更近了些，逼問道：「不準備好好解釋一下嗎？外邦人。」

布菈克白天偷偷給她留下魔法訊息的時候就猜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並不慌張。

「我接下來就要解釋了，亞希埃殿下。」

亞希埃：「看你不慌不忙的樣子，就不怕我直接了結你的性命嗎？」

布菈克無視騎士槍的威嚇，招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這才慢悠悠地回道：「房外沒有任何魔法反應，難道不是殿下授意的嗎？」

也就是說，亞希埃從一開始就默許了布菈克的拜訪，現在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被拆穿的亞希埃利落地散去了□□，又變回了溫柔的王族貴婦：「果然被看穿了啊。」

布菈克：「畢竟殿下根本沒想隱瞞。」

言歸正傳。

布菈克想知道的是：糾纏在亞希埃身上的黑霧到底是什麼？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黑霧』是什麼，不過既然是『發作』的時候出現的東西，恐怕就是『那個』了吧。」

那個？布菈克回想起當時五葉魔導書的蠢蠢欲動。

那是引起共鳴了嗎？

不，與其說是『共鳴』，不如說是『慾望』。

總覺得五葉魔導書好像想要吞噬掉那些黑霧。

布菈克問：「恕我冒昧，殿下。難道說，殿下被惡魔……」

「到此為止了，布菈克小姐。」亞希埃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布菈克別再說下去，「這件事我沒有辦法說出來。」

布菈克抓住了她話里的重點：「是『沒有辦法』，不是『不能』？」

亞希埃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點頭：「說出來的話，你也會被詛咒的，『那個』就是這種性質的力量。」

布菈克：「寫下來也不行嗎？」

亞希埃搖頭：「這也就是所謂『詛咒』的性質。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只要犯了禁忌，都會生效。」

布菈克陷入了沉思。

她並不認為『那個』毫無破綻，不然亞希埃也不會同意她今晚的拜訪。

根據亞希埃的話看來，『那個』不能說出來，也不能寫出來。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被『那個』監視著。

布菈克靈光一現：「『這個世界』？」

亞希埃的眼中笑意更勝：「你真的很聰明。」

布菈克知道自己抓對了重點。

沒錯，『這個世界』發生的事都會被『那個』知道，那麼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別的空間里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想通了這一點的布菈克，心情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更加沉重。

如果隨便將亞希埃帶進異空間，失去了她的蹤跡，被『那個』察覺到異常的話，誰也不敢保證詛咒會不會被『人為』發動。

唯一的機會就是詛咒發作的那一刻。

不過真到了那一刻，也就遲了。

這是一個死局。

見此，亞希埃嘆息道：「如果不是這副狀態，我真想好好見識一下你的魔法。」

只憑她的三言兩語透露出來的蛛絲馬跡，就能想通一切。有此等智慧，再加上不凡的身手和膽識，實屬不可多得的人才。

布菈克把目前自己擁有的所有魔法默默過了一遍，沒找到什麼有用的。不過考慮到體內的五葉魔導書的躁動和活躍，她打算給亞希埃一劑定心藥。

「說實話，殿下，詛咒的事情不難解決。」

饒是亞希埃，見到少女如此口出狂言也不禁愣住了，隨即苦笑：「你大概是把『那個』想得太簡單了，它完全不是你能對付的。」

「不，很簡單的。」布菈克說，「請您相信我。」

布菈克一臉篤定，對自己非常自信，亞希埃有一絲動搖。醞釀了一會，問道：「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而且，知情的人里不乏詛咒方面的專家，他們都無能為力的事，你又能做什麼？」

「年紀輕輕，信口開河可不是好習慣。」

布菈克笑了笑：「具體的我還得回去琢磨琢磨，至於您憑什麼要相信我……」

「[水回復魔法·Slime]。」

一團史萊姆軟趴趴的趴在了被子上。

布菈克：「殿下喜歡什麼小動物嗎？」

亞希埃：「嗯……蛇吧。」

話音剛落，史萊姆就變成了一條細蛇，盤著身子，吐著舌。

布菈克一伸手，它就低下身子遊走過去，被她抓在手裡，慢慢縮小，跟蚯蚓差不多。

她示意亞希埃伸手，小蛇乖乖地游上她的手腕，繞了一圈，然後啊嗚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乖巧得不行，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水色的手鐲。

亞希埃：「這是？」

布菈克：「這是我的一種回復魔法。下次再發生白天那樣的事時，它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那時，您就應該多少能相信我一些了。」

布菈克並沒有逗留太久，畢竟亞希埃還是一位孕婦，不能再打擾她了。

打過招呼后，布菈克從窗檯一躍而下，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亞希埃看著手上的小蛇，神色動搖。

「殿下。」

一道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亞希埃看向床邊的角落：「她已經走了，出來吧。」

聞言，那人解除了偽裝的魔法，現出了身形。看那打扮，是希爾巴家的魔法守衛。

「殿下，您真的信任她嗎？區區一個外邦人，還是個黃毛丫頭。」

守衛似乎很是看不上布菈克，亞希埃卻訓斥了他：「魯克，注意你的言辭。」

魯克僵了僵，低下了頭：「是。」

「她是外邦人沒錯，可是她既然擁有了三葉草的魔導書，那便是我三葉草王國的人民。」

「你以為，我不撤掉外面的守衛她就進不來了嗎？」

守衛想辯解什麼，亞希埃又堵了他一句：「事實上白天她用魔法給我留下訊息的時候，你們不就一無所知嗎？」

「而且你以為她沒發現你嗎？」

守衛面色難看。

是的，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布菈克的實力似乎比他們要強大得多，這一點不容置疑。

亞希埃：「……試試吧。反正我時日不多了，也沒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守衛咬牙：「殿下，請您一定不能放棄！吾等……吾等一定會盡全力配合布菈克小姐的！」

亞希埃的指尖蹭了蹭小蛇，被小蛇舔了一下，讓她有些驚奇。笑了笑，揮退了守衛，躺下歇息。

有些時日沒動用過魔法了，這會兒她還真是有些累了。

臨睡前，亞希埃心想：尤利烏斯還真的是找了個不得了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