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晉江首發
李伯聽了霍總的吩咐去接一位客人。
說來奇怪,家裡以前很少來客人,但從小姐來了之後,經常有人造訪。
前兩天陸老爺子剛走,今天又來一個。
安保那邊已經打了招呼,李伯在別墅前面等著,就見一輛黑色的轎車行駛而來,停下之後,一個年輕男人從上面下來。
他身材瘦長,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面容矜貴冷漠,像是從哪裡來的世家公子。
李伯認出他,訝異地說:「季先生?」
季明淮微微頷首。
李伯作為全能管家,名商政要和世家子弟幾乎都認得,他知道季明淮的律所和霍總有合作,但印象里,兩人從沒在這樣的場合見過面。
是有什麼官司要打嗎?
李伯掩下疑惑,帶季明淮進去:「季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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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把季明淮帶到客廳,就下去了。
白璃彎彎眼睛撲了過去:「四哥!」
季明淮接住她,寒冰一樣的眸光微微融化,揉揉她的腦袋,帶了一絲縱容:「阿璃。」
白璃開心地拍拍尾巴,胖胖的白色龍尾在裙子底下來回亂晃。
她不管做什麼,四哥都不會攔著,還會為她的行為尋找合理性。
她喜歡四哥。
霍沉舟在一旁看著,有點吃醋,咳嗽了一聲:「說正事吧。」
白璃抱著尾巴挪到了一邊,去看電視。
季明淮鬆了下領帶,坐下,又恢復了公事公辦的狀態:「阿璃的身份材料呢,戶口遷到我這裡,我去跟白家洽談。」
霍沉舟勾唇:「已經在我名下了。」
季明淮:「怎麼沒提過?」
霍沉舟:「你來的太快了。」
季明淮:「……」
霍沉舟好整以暇:「你不願意沒關係,我到群里說一聲,看看有沒有人過來,幾個小時的事。」
季明淮看出他是故意的了,伸手:「東西拿來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短短几十年時間,忍一下也無妨。
霍沉舟把東西給他。
親子鑒定已經做過了,阿璃的本體跟哥哥們血緣完全契合,光這一點,他們就已經贏了,白家沒有勝算。
只要他們不鬧事,不提出無理要求,一切就能相安無事。
這些東西三言兩語就交代清楚了。
白璃看他們講完,抱著尾巴滾了過去:「四哥住在這裡嗎?」
季明淮看她的目光永遠像在看一條剛破殼的小龍:「阿璃想讓我住下嗎?」
白璃眼睛亮晶晶地點頭。
季明淮淡淡一笑,驅散了臉上的寒意:「那我就住下。」
全程被當成透明人的霍沉舟:「……這是我的房子。」
季明淮:「一家人何須見外。」
白璃:「二哥,四哥在你戶口本上。」
——他是弟弟。
霍沉舟舒展開眉心:「那就先住下吧。」
季明淮被提醒到這個事實,臉色再一次冷下來。
四哥的原型是一條青龍,顏色像冰一樣寒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顏色,他連話都不愛說,清冷如天上月,但他對白璃和老八偶爾會很溫柔。
白璃是因為可愛,老八是因為腦子不好使。
季明淮很愛護他們。
因為白璃最小,還特別縱容她。
白璃吞了生人魂魄,他說那人壞事做盡命里該絕,白璃搶了皇宮,他說皇帝是昏君,白璃搶了漂亮姑娘給自己跳舞看,他說小妹救贖了無辜女人。
總之不管有理沒理,只要是白璃做的,在他眼裡都有道理。
白璃想起那天在學校欺負她的幾個男生,要是四哥在,肯定不會攔她,要是七哥在,還得跟她分一下誰吞幾條。
她抱著告狀的心情,跟四哥說起那天的事。
季明淮不知道妹妹被欺負這件事,眉眼冰冷。
白璃糯聲問:「四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季明淮搖頭:「阿璃不在人類法律管轄之內。」
白璃聞言,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抱著尾巴彎起眸子,兩隻眼睛像月牙:「四哥說的對。」
霍沉舟知道他妹妹的破壞力有多強,他想讓老四閉嘴:「阿璃現在有人類的身份證明。」
季明淮淡淡道:「阿璃吞人魂魄屬於正常進食,沒有相關規定,二哥,這種事情搜集不到證據。」
霍沉舟:「……」
老四信奉法條,但其實沒什麼信仰,他當律師,純粹是為了享受把人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但他不行,他喜歡賺錢,一旦天下大亂,他賺錢就不會再這麼容易了。
白璃雖然任性.愛嬌,但也不愛讓哥哥為難,她皺了皺鼻子:「二哥,我不會鬧事的。」
霍沉舟安撫道:「我當然知道,阿璃是最乖的。」
白璃撇嘴:表情都把自己出賣了,我信你個鬼。
兄妹三個又吃了一些東西,才各自回去睡覺。
李伯和王嬸得知季明淮要留下來久住時,很是驚訝,隨即趕緊把客房收拾出來一間,讓他暫時住下。
他們竟然不知道季先生跟霍總的關係這麼好。
而且看情況……好像小姐對他還更親昵一些。
難道是霍總的妹夫?
——小姐才多大,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兩人搖搖頭,都有些不滿意,看季明淮的目光更挑剔了一些。
李伯帶他到客房,有些微妙地問:「季先生要在這裡住多久?」
季明淮把西裝掛起來,淡淡道:「看阿璃,她想讓我住久點,我就多住一段時間。」
李伯:……好囂張!
人家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說得這麼親近幹什麼?
沒安好心。
李伯覺得季先生這話有點炫耀挑釁的意思,琢磨著有時間得跟霍總聊一下,談戀愛就算了,這麼早讓男人住進家裡不太好。
他眸光微妙地離開了。
季明淮被他打量的有些莫名。
因為今天來見的是二哥和小妹,而不是什麼陌生客戶,他就沒帶眼鏡,他面冷,需要眼鏡中和一下,看來今後得隨身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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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裡兩個哥哥都在,白璃第二天去學校時,心情很愉快。
體育課她還跟幾個同學一起玩了足球——沒一個能接住她的球。
幾個女同學都震驚了。
英語好書法牛逼就算了,明明長得嬌小可愛,體育細胞還這麼發達,白璃到底做不做人了?
如果不是親自跟白璃踢球,她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桑芷槐踢的沒脾氣了:「不玩了!」
白璃眨眨眼:「我守門?」
桑芷槐看著她烏黑水潤的眼睛和小身板,還沒踢就已經開始愧疚了:「別,你要是守門,誰忍心把球往球門踢……剛好累了,咱們廁所走一個吧。」
白璃:「你們去吧。」
桑芷槐:「行,待會兒見。」
她們幾個抹著汗去廁所了,白璃走到操場邊,輕鬆坐上雙杠,兩隻胳膊撐著鋼管仰起臉,掃向對面一棵大樹。
不遠處,白若在操場上慢悠悠地散步。
老師知道她做完手術沒多久,也不強制她參加運動,讓她繞著操場逛逛,休息休息。
體育課四個班是一起上的,白若早就看見了白璃。
她見白璃現在一個人,旁邊沒了嚇人的女校霸,抿抿唇走了過去,扶住雙杠打招呼:「姐姐。」
白璃看她一眼,移開視線,又往樹上看:「我不認識你。」
白若皺了下眉:「姐姐,我和媽媽都很擔心你,也很想你,回去吧,不要鬧脾氣了。」
白璃頓了一下,這才看向她,目光有些奇異:「我鬧什麼脾氣?」
白若咬唇:「不鬧脾氣為什麼一直住在別人家裡?姐姐,以前爸爸媽媽可能對你有些疏忽,但我們真的很關心你,現在一切都好了,回家吧。」
白璃歪歪腦袋,盯著她打量,半晌嘴角一彎,朝她伸出手:「送你。」
白若愣了一下,垂頭。
白璃的手很好看,細膩小巧,白生生的,像泛著股奶味兒。攥成個拳頭,不知道藏了什麼。
白若好奇,但她抿起唇,不著痕迹把手背到身後。
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她一直很瘦,皮連著骨,除了臉從不愛露其他部位。她不喜歡白璃那身皮,每次看到,心裡都會叢生起火,恨她奪走自己的健康。
——她有什麼資格從母胎里奪走她的健康呢,或許那張臉也應該是她的。
她們一母同胞,白若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
白若回過神,掩下自己的不快。
她盯著那隻漂亮的手,以為白璃要跟她玩,淺淺一笑:「姐姐別藏了,給我看看。」
白璃展開手掌。
裡面竟然躺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死蟲子。
白若嚇了一跳,後退兩步,臉色發白。
白璃彎彎嘴角:「不用怕,它壽命剛好盡了,不是被我弄死的。」
白若的臉更白了,看她的表情像是見了鬼。
白璃見她不接,手指輕輕一撣,蟲子的屍體就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落到她胸前。
白若嚇得尖叫,拿紙扒拉著蟲子屍體,氣都喘不勻了。
白璃還是很平靜地開口:「我不想跟你們計較,因為你們就像這隻蟲子,一個季度就沒了。能幹的壞事,也就是丑到別人的眼睛,製造些噪音。」
「壽命不長了,自己享受吧,不要浪費在別的事情上。」
她說完,跳下雙杠就走了,動作慢悠悠的。
似乎幹什麼都不著急。
不怕浪費時間。
白若弄掉蟲子,望著她的背影,拳頭緊緊攥起來,氣得眼眶發紅。
她在幹什麼,仗著自己有霍沉舟撐腰,挑釁嗎?
白家盡心把她一個傻子養這麼大,她忘了嗎?
母親給了她姣好的容貌和健康的身體,她難道不記得?
白若紅著眼眶大喊:「住在陌生男人家裡,就算你覺得沒事,能不能也考慮一下家裡的臉面!媽媽那麼擔心你,欠了你什麼嗎!」
白璃沒回頭,步調如常。
桑芷槐從廁所出來,不知道聽見什麼沒有,往這邊看了一眼。
她頂著一頭海帶頭髮,眼梢細長揚起,絕對算不上好親近。
白若嚇得後退一步,紅著眼眶跑走。
桑芷槐問白璃:「那女的喊什麼呢?」
白璃:「有點誤會。」
桑芷槐又往白若那邊看了一眼,見她被一群人圍著,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撇嘴道:「我跟你說,這貨心裡肯定存著壞呢,估計要給你惹麻煩。」
白璃笑:「怎麼看出來的?」
桑芷槐「嗨」了一聲:「我經驗豐富。」
說著拍拍「弱小可憐又無助」同桌的肩膀:「我跟你說,碰上這種人,不用聽她說什麼,趕在她開口之前,直接一個大耳刮子糊上去就行了……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聽她說話也是浪費時間。」
白璃彎起眼睛:「你爸爸不管嗎?」
桑芷槐經常罵她爸爸。
聞言她想起什麼,摸了摸鼻子搖頭:「算了,這方法不適合你,你不抗揍。下次你叫我,我給她兜麻袋裡去。」
白璃搖頭:「沒關係,她傷不到我。」
「小樣……」桑芷槐嘀咕。
離下課還有幾分鐘時間,有些學生沒集合已經回去了,白璃遠遠看見公告牌那邊好像圍了一群人。
對了,書法老師說初賽結果今天就能出來。
桑芷槐也想到了,興沖沖地拉著她過去看——小同桌幹什麼都能出人意料,她有點好奇被三班忌憚詆毀的書法到底長什麼樣。
還沒走近,就聽人群里發出驚疑的聲音:「這張字真的是白璃寫的嗎?」
然後就是四班學生的聲音:「這都要質疑?不是白璃還能有誰,考場有監控,她哥再厲害也不能偷天換日吧!」
「那是真厲害……」
桑芷槐聽見,瞥了一眼淡定的小同桌,好奇地扒開人群進去看。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張漂亮的行書,再瞧見標的是白璃的名字,沒忍住爆了粗口:「卧槽!」
「白璃,你有一手啊,怪不得別人說你是天才!」
她一張口,人群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白璃身上。
白璃上次被這樣圍觀,還是被造謠包養的時候,但這次沒有惡意了,全都是震撼羨慕和佩服。
大家都慕強。
就算不懂書法,藝術品和普通書法的區別大家也都能看出來,一時間他們圍著白璃的字欣賞討論,竟然完全忽略了旁邊還有一起貼出來的其他十九張。
「是不是我太無知了……我感覺白璃的字完全不比歷史課本上的那幅差,太漂亮了!」
「其他的字學習一下還能寫出來,這張就不行了,有生之年我大概只能觀摩。」
四班學生沒參加過這種活動,聽見自己班上同學竟然被誇成神了,簡直與有榮焉,臉上都帶著光彩。
下課鈴一響,白若跟交好的朋友也過來了,還沒靠近,聽見人群的議論聲,臉色一變,有些綳不住。
她沒聽見一個自己的名字,入耳全是白璃。
她被關注慣了,前一天直播間的粉絲還在問她書法比賽的事,她雖然說的謙虛,但還是覺得冠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可能落在其他人手裡。
就算白璃是個天才,兩個月就能練出一手好字,但能比她好多少?
不可能的——
白若懷著這樣的心情擠進人群,看見白璃的字之後,心裡咯噔一聲,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身後姚佳琳沒看見公告欄,還在提醒她:「白若,你不是要拍vlog給粉絲看嗎,待會兒人少了再過來拍吧。」
白若臉色難看。
別說拍視頻了,她簡直想把自己的字從旁邊撤掉。
她從人群中退出去,抿唇笑笑:「相機沒帶,再說吧。」
說完沒管同學,轉頭想回教室。
結果剛到走廊下面,就看見白璃在四班門前的圍欄上撐著腦袋曬太陽。
她睫毛纖長,眼睛微微眯著,仍舊顯得濃黑,暖金的陽光落下來,吹彈可破的皮膚帶著膠原蛋白,讓人忍不住想戳一下。
來回的男女生都忍不住看她。
而那些目光絲毫沒影響到她旁若無人地曬太陽。
無論是家裡還是外面,白若都習慣了被簇擁。
看見一直是傻子的姐姐站在陽光底下,成為視線中心,她心底忽然泛起密密的刺。
她忍不住走過去。
白璃掀開微眯的眼,撐著下巴居高臨下看著她。
白若張了張嘴,仰起臉對她說:「你字寫的很好看,應該會得到很多票,但第一名需要成績也很好……」
白璃曬太陽正舒服,沒精神地盯著她:「哦。」
白若頓了一下,微微一笑:「月考加油。」
白璃認真地看著她,也勾起嘴角:「謝謝。」
白若被她笑得心裡打突,片刻后才點點頭,走上台階回了教室。
她注意到謝音音坐在窗戶邊上,剛才盯著她們看,這會兒飛速收回了目光。
白若喊她:「音音?」
「嗯?」謝音音埋頭看書,不怎麼熱切。
白若:「上次你怎麼突然掛了電話?」
謝音音含糊道:「突然有點事……」
白若看著她:「你從南舍里搬出來了嗎?」
謝音音一頓:「對啊,住得近方便上學,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就是早上看見你從那邊過來。」白若說著,又問,「你是不是跟白璃認識?」
謝音音頭一次覺得她話太多,有點煩:「問這個幹什麼?」
白若:「她好像不喜歡我。」
謝音音沒吭聲,這話說得好像她們有什麼關係一樣。
謝音音不知道她們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但她知道,白璃一笑准沒好事。
就是那種只有嘴角在動的笑。
剛才她看見白璃笑得比對自己都燦爛。
謝音音被笑出經驗了,有點心驚肉跳,她現在看白若,就像在看一個倒霉聚合體,恨不得她離自己遠點。
語氣自然也就沒那麼好了,趕掃把星似的有點嫌棄:「不喜歡你就別往上貼。」
白若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話,頓時被她噎的沒了聲。
她一口氣上不來,有點懷疑人生,怎麼做完手術回來整個世界都變了?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