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對，更強！更大！」徐曉曉鏗鏘有力的又重複了一遍。
夏枝緩緩的眨了眨眼睛，有點懵，什麼更強更大啊……
一邊，吳放抬手，請季言清入座。男人在沙發的最外側坐下，敞著腿，微微弓背，襯衫有些被綳起，貼著脊背，勾出身形。他沉默安靜，和周遭的嘈雜格格不入，金邊鏡片后的視線卻直直的落在一處。
對面的姑娘眉眼低著，軟軟的頭髮垂在肩頭，隱隱可見白嫩耳垂上墜著個小小的珍珠。她同樣安靜沉默的坐在沙發里，濃密卷翹的眼睫似是沾上了水氣，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乖得不像話。
前提是，沒有剛才的語出驚人。
「別這麼嚴肅，嚇壞人小姑娘。」吳放勾上季言清的肩膀，嬉皮笑臉，視線順過去落在夏枝身上，「怎麼樣，漂亮吧？聽說是你——」
季言清瞥他一眼，金邊鏡片后泛起沉涼的光。
「嘖。」吳放鬆開他，「沒勁。」
夏枝放空了半分鐘，搖搖晃晃站起來，她其實沒醉，就是腦袋有點暈，覺得有點熱。
水紅色的裙擺帶起漣漪，她腳下歪了一下，手臂被人虛扶住。
溫溫涼涼的觸感，有點舒服。
夏枝穩住身形，沿著搭在手臂上的修長指骨望過去。金邊眼鏡后，男人的眉眼清雋，眼尾深長，墨色的眸子里像是浸了一汪潭水，沉靜幽涼。
「謝謝啊。」夏枝沒什麼情緒的吐出三個字，微微抬起手臂，錯開男人的掌心。
季言清收手，紅裙之下的纖白踝骨映入眸中，腳踝邊搭著根細細的銀色鏈子，上面鑲著一圈水晶，襯著凝白，盈盈動人。季言清垂眼，收回視線。
*
別墅的洗手間在二樓，等夏枝出來的時候，全場的氣氛顯然已經嗨到了一個新高度。夏枝蹙眉，倚在欄杆邊，不知道樓下的這群男女在嗨什麼。
有涼涼的風卷過，讓頭腦有片刻的清明。夏枝轉頭，看到走廊盡頭開著一扇窗。水晶鏈子輕輕晃動，她走到窗邊，初秋的風吹進來，驅散了些許的熱意。
夏枝又站了一會兒，轉身，才發現轉角的長廊處不知何時站了個人。男人身形修長，立在牆邊，正緩緩擦拭著手裡的眼鏡。
沒了鏡片的阻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溫潤起來，也讓那雙墨色的眸子看起來更深。
夏枝緩緩眨了下眼，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眼熟。
挺括修身的白襯衫漸漸與久遠記憶里的那件重合，一個清雋的身影也跟著一點點從模糊變得清晰。
夏枝歪著頭，一瞬不瞬看著男人。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男人重新戴上眼鏡，金邊鏡片遮了溫潤眉眼，整個人又恢復到方才的疏冷樣子。他微微勾了下唇，暗暗的光影下，夏枝居然覺出了幾分斯文敗類的氣質。
夏枝像是受了蠱惑，直直走到男人面，鼻息間有陌生的男性氣息，乾淨冷冽和，著淡淡的雪松尾調，入侵到鼻腔里，涼涼的。
等她恍然回過神，和男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得不過寸余。
因為腳疼，夏枝今晚穿了雙平底鞋，眼下就有些吃虧。身高不夠，氣勢就容易軟萌，她仰起頭，有些執拗的去看男人的眼睛。
鏡片后的眸子里沒有什麼情緒，淡得像是無波古井，清冷疏離。
和當初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夏……」
忽的，整個別墅陷入黑暗，男男女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夏枝很怕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入手的觸感冰涼絲滑，她本能攥緊。
別墅里一片哄鬧，嬉笑和口哨聲不絕於耳。有腳步聲伴著打鬧聲涌過來，腰后被溫熱掌心貼上的同時，她被跑過來的人撞了下。
身子被動前傾，唇瓣觸上兩片溫涼。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陌生又細膩的觸感讓夏枝瞬間明白，自己撞上的是什麼。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推開眼前的人，面對黑暗的恐懼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她慌亂的沒入人群，跑開。
燈光乍亮，季言清有些不適應的眯了下眼睛，紅裙烏髮的姑娘早已經沒了蹤影，可唇上柔軟的觸感似乎猶在。
是個意外。
視線落在地毯上的一小點瑩白，季言清俯身撿起。
是一個小小的珍珠耳墜。
細細的金線墜著顆小珍珠，一晃一晃，靈動又可愛。
*
這一晚，夏枝睡得很不踏實，光怪陸離的夢境像走馬燈一樣上演，讓她幾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夢裡面，她恍惚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成摞成摞的教輔堆在桌角，她拿著手裡的數學卷子，一眼掃過去，居然一道題都不會做。
夏枝急得都要哭了，就她這個渣水平，肯定是考不上南大了，到時候沒有她看著，她男神一定會被別的小妖精拐走。
嗚嗚嗚——
畫面一轉，是三中背後的小巷子里，少年被她抵在牆邊，倔強的偏著頭。她手裡拿著張考了滿分的卷子，笑眯眯的在少年面前揮著，「你說的啊，考了滿分就讓我親。」
說著，她就壓著人，要霸王——
一個激靈，夏枝醒了，被自己的牛逼給嚇醒了。她獃獃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指尖有些不聽大腦的使喚，幾乎是以慢動作的方式碰了下唇。
強吻？
她可不敢。
雖然那會兒她是很認真的在追人，可這種霸王硬上弓的事情還真的沒幹過。
當然，也不是不想，主要是不敢。
手機嗡嗡的震動聲響起，夏枝順著聲音摸過來，一接通，聽筒里就響起馮曦平直的聲音，「新總裁臨時召開高層會議，九點二十之前，必須趕到公司。」
夏枝：？？？
瞌睡瞬間被嚇沒，但大腦還有些載入緩慢。
新總裁？不是明天董事會才會宣布新總裁的任命。
馮曦：「夏枝？」
「我知道了，馮姐，我馬上就收拾出門！」
被吵醒了的徐曉曉還在床上哼唧，「什麼啊，今天不是周末嗎？」
今天的確是周末，可實習期社畜不配擁有這麼奢侈的東西。夏枝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四十了，就算周末不堵車，從公寓到公司也要二十分鐘的車程。
「你等下自己起來解決午飯，我今天要加班，估計會很晚。」夏枝利索起床，以百米時速衝進衛生間。
時間緊迫，她也顧不上化什麼精緻的妝，沖了個澡，換了身職業套裙就往門口走。走到玄關的時候，夏枝頓了下。腳後跟還隱隱作痛，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著疼，踩上了七厘米的高跟鞋。
高跟鞋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她必須要給新上司留下好的第一印象，讓他看到自己職業朝氣又精英的一面。
踩著高跟鞋，夏枝一路走出小區，路邊剛好有計程車停下，等車上的人一下來，她就急急鑽了進去，「您好，信博大廈。」
「那邊路封了。」
夏枝：？
「你還不知道啊，今天南市有馬拉松比賽，好幾條大道都交通管制了。」
夏枝：「……」
「你要去信博大廈，就得從西邊繞過去。」
「繞！」
別說從西邊繞過去，就是從西天繞過去，她也得去！
「好嘞，那您坐好。」
司機油門一踩，如箭離弦，夏枝險些撞在後椅背上。
車子駛上大路，夏枝褪下手腕上的橡皮筋，兩下扎了個利落的馬尾，又從包包里掏出小鏡子，開始化妝。工具有限，她只簡單上了層隔離，挑了只不會出錯的豆沙色口紅。本想換隱形眼鏡，可在包包里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夏枝放棄，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因為繞路，車子停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已經九點二十七分，夏枝噔噔噔的跑進大廈，朝前台示意了下工牌，便衝進電梯。
九點二十九分三十秒，她喘著大氣踩在了信博科技36樓擦得光亮可鑒人的地板上。
總裁辦門口，黑壓壓的立著一群人，皆是西裝革履，十足的精英派頭。夏枝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站在離他們一米遠的後面，大氣兒都不敢出。
這群高層的對面，朱主任、馮曦和另外兩個秘書都站得筆直。和夏枝同一批來總裁辦實習的還有一個女孩，叫姚欣怡。這會兒瞥見人群后的夏枝，姚欣怡沖她眨眨眼。
夏枝：「……」
果不其然，早已修鍊成精的高層們齊齊轉過頭。
夏枝閉了閉眼。
行政總監是個四十齣頭的男人，平素很和氣，這會兒看到夏枝，仍舊熱情的介紹道：「季總，這是總裁辦的夏枝，今後主要協助馮曦，負責您的日常行程對接。」
夏枝：季——總？
人群的正中間，季言清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裝，白襯衫依舊一絲不苟的扣到頂端，被深灰色的溫莎結壓著。
男人薄薄的唇抿著，金邊眼鏡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隔著鏡片，黑眸沉沉。
夏枝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昨晚走廊上的一幕清晰映入腦中。
所以，她昨晚不小心親了的人是信博科技的新總裁，她的頂頭上司？而這個頂頭上司還是她當初死皮賴臉追了三年的初戀？？？
這個認知讓夏枝一激靈，險些踩斷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