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女人腳背貼著褲管滑過小腿的瞬間，季言清微微一頓。他緩緩偏過頭，對上黑框眼鏡后一雙驚愕又無辜的眼睛。
「……」夏枝怎麼都沒想到，她勾個高跟鞋，會勾到季言清的小腿，這男人是八爪魚嗎？
季言清的視線凝著她壓下來，夏枝強裝淡定，桌子下的腳又悄咪咪動了一下，在接觸到冰涼西褲布料的一瞬間，果斷調整方向。
這一次，她穩穩的收回了腳，細細的鞋跟在地板上劃出「嘚——」的一聲。
夏枝：「……」
「什麼動靜？」朱主任問。
季言清微微勾了下唇，「可能有貓。」
「貓？」朱主任皺起眉，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茫然。
「夏秘書聽到了嗎？」季言清看向夏枝，唇角有淺淡的笑。
夏枝摳著椅子邊，乾笑，「可能……是吧……」
「嗯。」季言清點了下頭，「一隻不安分的貓。」
夏枝：「……」
好在接下來的全程，季言清都沒有再找她麻煩，夏·不安分的貓·枝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別說桌下的小jiojio，就連桌上的辣子雞她都不敢再肖想了，維持著裝死狀態，一直到聚餐結束。
晚上十一點，經歷了一天的膽戰心驚后，夏枝終於躺在了她柔軟的大床里，盯著天花板放空。
這才第一天，她就心力交瘁，真要是這麼一直下去，夏枝擔心她有命掙錢，沒命花錢。
季言清這個男人，今時不同往日，有點難不好對付啊。要不，她撤吧？南市這麼大，難道她夏小枝還找不到個下家？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夏枝點開，是房東陳阿姨發來的消息：【小夏啊，快到月末了，下個季度的房租記得十號之前要交哦】
夏枝：「……」
嗚嗚嗚，夏枝用被子蒙上臉，讓她一夜暴富吧，人生太艱難了，她不想努力了。
*
周一，上班族最討厭的一天。
因為上午要開董事會，夏枝早早就起床收拾，翻找首飾盒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最喜歡的一對珍珠耳墜只剩一隻了。這耳環她前天晚上去丹山公館的時候戴過，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丟了一隻耳墜，夏枝有點不開心，蔫巴巴的出門趕公交。南市的早高峰同樣堵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周一，公交車上人擠著人，像下餃子一樣，司機師傅不停的喊著，「動一動，動一動，後面還很空。」
兩個大老爺們和一個小姑娘堵在過道上，成三角之勢低頭玩手機。
「麻煩讓一下。」夏枝側著身子，一點一點往後面挪，終於在一個老大爺旁找到一小塊容身之地，雙腳併攏，收腹站好。
一旁，有個男生把自己女朋友護在身前，給她圈出一塊空地，不讓其他人擠到，夏枝看了眼，吸了吸鼻子，轉過頭。
公交車晃了整整四十分鐘才到信博樓下，夏枝就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走進大廈，一進來，就看到大廳里堆了幾十號人。
夏枝：？
原來，大廈的電梯今早發生故障，八部電梯停了六部，只有一部可以正常使用，至於另外一部——
說曹操，曹操就到，另外一部電梯穩穩停在一樓。電梯門打開，季言清和周秦站在裡面。
「電梯的故障物業已經請專門的維修人員來修理，為了不影響大家上班，請大家先有序搭乘這部電梯。」電梯門口，工作人員微笑解釋。
這部電梯是總裁專屬，如今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必然是得了季言清的首肯。可站在外面的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敢動。
有女員工開始交頭接耳：
「那男的是誰，好帥。」
「沒見過，但能搭乘這個電梯的，十有八.九是新來的高層。」
「新高層，這麼年輕？嚶嚶嚶，我的少女心，它居然又開始跳動了。」
……
對於這樣的現象，夏枝早就見怪不怪，季言清風靡她們學校那會兒，這一幕幾乎每天都在上演。這男人，脾氣差得要死，倒是一張臉，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
越過人群，夏枝看著電梯里西裝革履，金邊眼鏡白襯衫的男人，眯了眯眼。
客觀講，現在的季言清比上學那會兒更吸引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成熟男人的氣質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如果不是因為早早知道這男人是個深坑，她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入股。
夏枝撇撇嘴，收回視線。
電梯門開著，可沒人敢貿然進去，大家似乎都在等那個帶頭的。夏枝站在人群的最後面，反正一個電梯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她絲毫不擔心會和季言清搭乘同一部電梯。
「夏枝。」
男人清沉的嗓音響起，夏枝驀地抬頭，對上電梯里季言清看過來的視線。周圍人也紛紛扭過頭，向她行注目禮。
夏枝：「……」
她就說，這男人是個坑，還專坑她。
深深吸了一口氣，夏枝彎起笑，踩著高跟鞋穩穩走過來，走到季言清面前的時候，禮貌的道了一句：「季總，早上好。」
看夏枝走了進去，後面的人也紛紛跟上，畢竟誰也不想大清早的爬二三十樓。電梯里瞬間被擠得滿滿當當，夏枝因為是第一個進來的，直接被擠在了角落裡，挨著季言清。
清冽乾淨的男性氣息充斥在鼻息間，有淡淡的雪松尾調，夏枝往後縮了縮了，想要儘可能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電梯在五樓停下，等在外面的人大約不知道這是總裁專屬，看到救命電梯一到，忙不迭的擠了進來，這一擠，讓原本就不寬鬆的空間越發捉襟見肘，夏枝被身邊的人擠了下，微微皺眉。
一旁，季言清側了下身。
這一側，將她完完全全納入他的保護空間內，像是他把她護在了身前，隔絕了周遭的擁擠。
夏枝貼著電梯廂，不敢去看身前的人，只垂眼盯著季言清白襯衫上的扣子。珍珠色的小扣子，上面有極細小的菱格花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隨著陸陸續續有人下去，電梯里的空間也漸漸變得寬鬆。季言清微微後退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夏枝數扣子上菱格的無聊舉動被迫中斷。
「叮——」，電梯停在三十六樓。
夏枝低著頭，跟在季言清身後，走出電梯。
「喜歡我的扣子？」冷不防的，男人突然開口。
夏枝一怔，觸上男人看過來的視線，不覺有些耳熱。
這怎麼就還能被發現了呢？
「喜歡。」夏枝迅速調整表情，彎起笑，笑容十分真誠，「義大利設計師Alfred的魚紋紐扣，原來只聽說過，謝謝季總讓我開了眼界。」
Alfred的魚紋紐扣，低調奢華有內涵的代名詞，夏枝覺得自己這波彩虹屁吹得自然不做作，可以給滿分。
季言清微頓，審視著黑框眼鏡后那雙亮澄澄的眼睛。果然，沒有一點真情實感。
他微微勾了下唇，眸色帶著些許興味。
看得夏枝頭皮發麻。
「會打領帶嗎？」季言清問。
夏枝：嗯？
「跟我進來。」
夏枝：？？？
簡直莫名其妙。
可大boss有令，她不敢不聽。
夏枝尾隨季言清，一路往總裁辦公室走去，路過總裁辦的時候，她瞥了眼，馮曦已經到了。
進了辦公室，季言清徑直轉進後面的休息間，夏枝有點摸不清楚他現在的套路，走到窗邊，拿過角落裡的小噴壺。
這間辦公司在季言清來之前重新裝修過，辦公室里的花花草草一直由夏枝照顧。夏枝一邊給窗台上的綠蘿噴水，一邊碎碎念，「大寶、二毛、三喜，你們有沒有想我啊？天氣開始冷了，秋冬節季，你們要注意補水哦。」
已經不聲不響站在夏枝身後的季言清：「……」
「咳——」男人咳了一聲，夏枝澆水的動作一頓，轉過身，季言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後，手裡還拿著條碳色的領帶。
真的打領帶啊？
夏枝從男人手裡接過領帶，走上前小半步，正要踮起腳，季言清轉身走了。
？
「先打好。」
「……」
如果不是怕季言清突然轉身，夏枝很想對著他的背影豎中指。喊她進來打領帶的是他，現在一副貞潔烈夫模樣的也是他。彆扭！
夏枝壓下忿忿，低頭打領帶。
這項技能她雖說不是多熟練，但小時候經常看媽媽給爸爸打，也學了個七七八八。一個平平整整的領帶結打好，她又壓了壓，才雙手遞到季言清面前。
「季總，打好了。」
隔著桌子，季言清抬眼。
「不好看。」
夏枝：？
這他媽就一條烏漆嘛黑領帶，你是讓我打出一朵花來嗎？
「重新打一遍。」
「……」
小仙女，深呼吸，不能爆粗口。
「好的，季總。」夏枝彎起唇角，磨牙。
真絲質地的領帶，重新打一遍，之前的褶皺有些就蓋不住。這一回，看著手裡的領帶結，夏枝自己都覺得丑。
一旁，季言清瞥了眼站在桌前的姑娘，再低下頭時，唇角不自覺得牽了起淺淺的弧度。
再打一遍，更丑。
夏枝放棄了，挪到季言清桌邊，低著眉眼，「季總。」
皺皺巴巴的領帶結躺在白嫩掌心，季言清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越打越丑」的表情。然後拉開手邊的抽屜，從裡面又取出一條同色系的領帶，掛在自己脖子上，交疊，慢條斯理的打好。
夏枝：「……」
「謝謝夏秘書。」男人唇角勾起笑。仟韆仦哾
夏枝：？
季言清又看了眼那個丑到不行的領帶結，「也讓我開了眼界。」
夏枝：「……」
我不但想讓你開眼界，我還想送你去西天。
季言清起身，正了正領口的領帶結，平整的溫莎結壓著白襯衫的領口，禁慾矜斂。夏枝仔細去看，然後失望的發現，季言清這個領帶結真的比她打得好太多。
她居然連打領帶，都輸給這個男人。
「夏秘書。」季言清拿起手邊的西裝套上，襯衫的袖口恰好露出半寸，黑曜石的袖扣折出冰涼的光。他看了眼腕錶，微微一笑，「現在是九點二十七分，距離董事會還有三分鐘，你的資料準備好了嗎？」
夏枝：……！！！
季言清微微挑眉，便見夏枝忽得彎起唇，「季總放心，所有的會議資料已經提前備好，請您移步會議室。」
姑娘笑得明媚奪目，像只終於鬥勝了的小公雞。
季言清微勾了下唇角，沒再言語，轉身走出辦公室。
他身後，夏枝豎起兩根手指，開心得給自己比了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