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九十七張卡(一更)
誰也沒有想到遠野這麼瘋狂,居然會當眾對蘇唐出手。
一軍的人也愣住了。
「住手!」平等院「嚯」地站起身,和疾跑而來的鬼一左一右去拉這個瘋子,劈手奪下他的球拍。
然而被擊打出去的網球卻無法追回來。
二軍看台上,少年們驚呼不斷,急切地看向蘇唐的方向。
少女面色冷淡,彷彿對此早有預料,但就在網球逼近她準備側頭躲開的時候,肩膀先被另一隻胳膊緊緊環住,直接帶著她上半身撲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蘇唐下意識地伸手抱住身前的窄腰,嗅到鼻尖混合著男性溫熱氣息的清雅香氣,她眨了下眼,心跳陡然加快。
抬頭望去,修長白凈的脖頸上方是收緊的下頜,少年在極度憤怒下卻表現出了離奇的冷靜和鎮定。
球拍在手中反握,他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越來越近的網球,接著抬起手臂,肩頭的部服外套隨之揚起,在尖銳的破空聲中果斷抽拍,用握柄頭將這個傷人利器擊回它飛來的方向!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低頭去看蘇唐,卻是用大掌按住她的後腦往懷裡一壓,安撫的力度從掌心傳遞過來,也讓蘇唐聽見了他「咚咚咚」的心跳。
這急促的跳動聲甚至讓她忽視了外界的驚呼和慘叫,只隱約看到那顆網球是貼著遠野的臉狠狠擦過去的。
明明是被保護的一方,她卻在此時無法自制地產生了一股戰慄感,或許是共情了幸村的情緒,又或許是被震懾於他此刻散發的狠厲氣息。
一向低調溫和的神之子不僅展現了精湛的網球技術,也因為她,如此明確表明了強硬的態度,從不會主動傷人的他,今日卻……
幸村的心跳是快的,她的心跳,卻漸漸變得安定平和。
「……」
蘇唐靜默半晌,試探著從他的懷裡退出來,幸村身體一頓,然後鬆開手,低頭,手指輕柔地勾起她臉頰邊的碎發,掖到耳後。
「沒嚇著吧?」
「啊,沒有。」蘇唐看著他溫柔的神色,慢吞吞地回答,「這不是有你嗎?」
后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
雖然最開始面對遠野的攻擊時,她的確沒有想到幸村的存在,也只是想著自己躲過去……但,看到他被她這句話明顯取悅到的笑容。
這件事就不用跟男朋友說了。
「啊啊啊蘇蘇,你沒事吧?」切原擔心地走過來,又慶幸,「還好有部長在啊!」
「呵呵,謝謝弦一郎的球拍了。」幸村看向今日第二次被搶球拍的好友。
「無妨。」真田拉了下帽檐,眼皮子都不動,面對這對情侶朋友,怎麼說呢,習慣了就好。
「我沒事,赤也放心。」蘇唐則是先回應了切原的關心,然後看向被他攙扶的仁王。
「仁王,你還好吧?」
「puri~」銀髮少年痞笑著將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學弟的身上,舉起右手,指尖捏著一個黃銅徽章,「還不錯哦~」
「誰問你這個了……」蘇唐嘆了口氣,蹲身去檢查他布滿細碎灰塵的小腿和膝蓋——剛才他就是用這雙腿和右手,硬是爬到了網前。
「還好,只是有些紅印子,下去好好休息吧。」
「走吧,不省心的傢伙。」柳生順勢將仁王拉到自己旁邊,同桑原一起將他抬到看台座椅上。
「搭檔這麼說,好傷心啊……」
「累成這樣,你怎麼還有力氣說話?」
「嘛……」
見他們安置好仁王,蘇唐才有心看回球場上——遠野這種人,哪有朋友重要。
不過看到對面被鬼訓斥成孫子還不敢反駁的遠野篤京,還有他臉上已經紅腫起來的擦傷,她還是覺得很爽。
「蘇蘇放心,等會兒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蘇唐聞聲回頭。
丸井從口袋裡掏出幾個泡泡糖,在手心裡一一擺好,癱在她面前,語調輕快地說:「別看他了,蘇蘇想吃哪個口味?」
蘇唐沒有拒絕,低頭仔細地看了看,最終指著一個紫色包裝的,「我想吃這個。」
「是葡萄味兒的啊,吶。」丸井遞給她。
「謝謝。」
蘇唐拆開包裝直接扔進嘴裡,還順嘴問幸村:「精市要吃嗎?」
幸村看完他們的互動,輕笑道:「我也想吃葡萄味的。」
蘇唐咀嚼的動作頓時停在當中,遲疑地看向他。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才丸井拿出來的那些糖,紫色包裝的好像只有一個,現在在她嘴裡。
「那……」蘇唐又慢慢看向丸井。
「沒有了哦,就一個葡萄味的。」丸井無辜地攤攤手,從嘴裡吹出一個綠色的大泡泡。
「那精市你……」蘇唐剛想問幸村你要不要換一個口味,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這不是丸井的泡泡糖嗎?為什麼她在這中間如此糾結?她剛才真的就是隨口一問啊!
「除了葡萄味兒的,」幸村抱著手臂,學著蘇糖的「慢吞吞」,笑著說,「其他的,都不是很想吃呢。」
一邊說,一邊用眼神輕掃向她的嘴唇。
蘇唐:「……」
蘇唐吞咽口水的時候,差點把泡泡糖一塊咽下去。
「咳咳,」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理了下頭髮,「我去趟洗手間。」
幸村和丸井幾乎同時歪了歪頭。
只是後者是單純疑問,前者的眼神和笑容……
讓蘇唐跑得更快了一些。
*
「呼……」
蘇唐捧了把涼水澆在臉上,才感覺熱度降了下來,幾滴水珠濺在鏡子上,流下斑駁的水跡。
她微微抬頭,水漬鏡面倒映出少女的面容,淡紅的臉頰上,溫潤的棕眸邊緣稍有些模糊,讓這雙狐狸眼顯得可愛圓潤,但瞳孔近距離看去,似是內里還有一圈的……
重瞳。
「你對著鏡子也能發獃?」
隨著聲音走進,鏡面上又顯現出一個人影,蘇唐稍稍挪眼,看著鏡子,挑了下眉。
「你們兄弟倆,是組團來上廁所?」
越前龍雅走進洗手間,徑直打開蘇唐旁邊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聲中,他大手穿進水柱里,沾了滿手的沁涼,輕輕沖蘇唐一彈指。
「我就是順路進來洗個手,可不知道龍馬跟著我要幹嘛。」
蘇唐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珠,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又從鏡子里看去,龍馬緊隨其後進來,卻是只衝她點頭問好后,拐進了男廁所。
「你看,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沒跟著你。」她豎起大拇指,指了指龍馬的背影,對他哥嘲弄道,「不,人家都不搭理你。」
「小丫頭~這麼較真做什麼?」
越前龍雅拖著長調,嗓音放低後天然含著絲笑意,他甩了甩手,隨便往運動服上一擦,便拽著蘇唐的胳膊向外走去。
「哎你,拉我幹什麼?」
「你很想在洗手間聊天兒?」
蘇唐噎住。
兩人出門后又往前走了幾步,等拐過小路的盡頭,她才無奈地停下腳步。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龍雅不是見面便非要熱絡的人,他這個態度,明顯是要跟她說什麼事。
「快點說,下一場比賽都開始了。」
洗手間離中央球場並不遠,他們現在站的位置,還能隱隱約約看到比賽場地。
一軍與二軍的「洗牌戰」,採用的是單雙打交替的順序,現在進行的第二回合,是石田銀對Duke.渡邊的力量級單打比賽。
「下一場比賽又是雙打了吧。」越前龍雅似是隨意感嘆了一句,視線掠過正在比賽的球場,看向一軍的方向。
「對。」蘇唐倚著路邊的樹,順著他的視線一起看去,「一軍應該是遠野和君島的組合。」
「二軍是你的後輩,喜歡吃泡泡糖那個,和一個戴眼鏡的,好像是比嘉中學?他的運動服上印著這幾個字。」
越前龍雅不確定地描述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橘子,在手裡拋著玩。
「木手?」蘇唐驚訝了一下,丸井和他?真是畫風突變。
「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越前龍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反問道:「遠野……先不提,那個叫君島的,你了解多少?」
「了解不是很多,他的網球風格……難以具體形容,而且此人心思縝密,旁人很難參透他的想法。」蘇唐客觀評價道。
「不過他在一軍有個稱號——『球場上的交涉人』,也是『談判專家』。」
「交涉人?」
「他喜歡玩心計,非常了解網球運動是一項比拼精神力的運動。」蘇唐聳聳肩,「你硬要我形容的話,那就是,他的戰場在賽前就已經開始了,不過手段……不是很光明。」
「哦~原來如此。」越前龍雅眯著眼,勾起瞭然的微笑。
「怎麼?難道你探聽到了他什麼秘密?」蘇唐好奇地問。
「算是吧,」越前龍雅將橘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大口,「也不知道該說是他不幸運,還是我幸運,他兩次找你的同伴交涉……不巧,都被我聽到了。」
蘇唐想到君島這個人的性格,眉頭微蹙。
「他找木手和丸井,分別交換了什麼條件?」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幹涉嗎?」越前龍雅饒有興緻地問。
蘇唐思付片刻,誠實道:「看情況。」
「雖然我現在不是助教,但還是要盡量減免我對於比賽的影響,這才有利於他們在網球上的提高。」
「如果這個交涉的內容還在正常範圍之內,哪怕不是很光彩,我也不會去干涉丸井和木手的選擇,但如果……『交涉』變成了『威脅』或者『強迫』,我會考慮要不要插手。」
「哦——」越前龍雅摸著下巴想了想,「那你倒是可以放心,他們只是彼此交換了一些……條件。」
「所以呢,內容是什麼?」
蘇唐對他模糊不清的話並不放心,只有知道內容,她才能自我作出判斷。
「是這樣,他先找了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