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電梯外站著隋心，電梯內站著賀衍行。
「不進來？」賀衍行按住開門健，聲音清冷，還帶著絲不耐煩。
「不了，我等......」隋心想說等同事，電話恰好響起。
「隋師姐，我們到樓下了，你在哪？」是圓臉女孩的電話。
隋心抿了抿嘴：「我馬上來。」
她不過是去了趟洗手間，同事就全跑光了。
電話還沒來得及收進口袋，就被後面急匆匆趕來的一個大媽撞掉，落進電梯里，滑到賀衍行腳邊。
賀衍行目不斜視，腳步微挪，好像這手機會碰瓷他似的。
隋心抿著嘴，走進去半蹲下撿手機，手機剛拿到手上。
後來的人一窩蜂擠進來，首當其衝的是一個胖大媽，肚子像凸起的小山。
她只顧著往裡走，把隋心擠得一個踉蹌，頭撞在賀衍行腿上。
想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隋心竭力站起來，單手撐在電梯內壁上，身體避開大媽的肚子，站姿極其怪異，很有難度，也很難受，她一隻腳懸空著，沒有落腳點。
「你怎麼來的？」大媽大阪口音。那眼神，好像隋心從地里憑空鬧出來的。
「我剛才撿手機，你沒看到我，所以......」隋心日語流利。
「對不起對不起。」大媽縮了縮肚子，往旁邊用力一擠，給隋心騰出一點空間，隋心總算能站直了。
其他人被擠得不能動彈，又把大媽推回來，大媽肚子一泄氣，隋心被頂到電梯角落，角落裡站著賀衍行。
賀衍行陡然被擠到電梯角落，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剛才電梯空無一人，他才決定搭乘，結果為了等「兩萬五」，擠進來一堆人。
空氣里各種氣味雜糅在一起，難聞得人透不過氣，電梯內嘰嘰喳喳的聲音更是吵得他腦門青筋直跳。
六層的路程，漫長得像繞地球一圈。
他脫掉西裝，輕捂著口鼻，眼皮低垂，周身傳遞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突然一個溫軟的身體撞進懷裡，他輕抬眼皮：是兩萬五？
隋心後背緊貼在賀衍行胸前，陌生又灼熱的體溫傳來，又熱又尷尬，額頭冒出薄汗，她極力試圖撐住電梯內壁，卻無濟於事。
「麻煩幫我按下五層，謝謝。」隋心的聲音被吵鬧聲蓋過，無人理會。
她髮絲輕掃過賀衍行鼻翼，清苦香氣卷過來，賀衍行的煩躁退散下去，明目張胆打量起這個女人。
頭髮擠得有些凌亂，幾縷髮絲垂在耳際，珍珠耳墜子晃動得厲害，脖子因太用力，頸窩凸現，鼻翼透著薄汗，紅唇緊閉，臉緋紅，帶著惱怒之氣。
她試圖掙扎著，結果越掙扎越靠近。
賀衍行想笑，卻發現自己狀態不太對，想推開「兩萬五」，卻又沒地方下手。他試圖將注意力轉移到那些大嬸身上，可心神還是被隋心耳墜上那顆珍珠蠱惑著，越晃心神越亂。
隋心沒辦法，調轉身子，她以為這樣會好些。起碼，她雙手能撐在內壁上，避開賀衍行。
結果......並沒有，或者更糟糕了。
她整個人被擠得更貼近賀衍行，像極了投懷送抱，雙手根本伸不出去。
賀衍行輕笑聲自頭頂而來：「鄰居，你這樣，似乎越界了。」
他雙手撐在隋心肩上，將倆人分開一點距離。
隋心抬頭氣洶洶瞪了過去。
你以為我想嗎？
要不是撿手機，你以為我會進來嗎？
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呆一起？
我是瘋了嗎？
所以的情緒在撞上賀衍行的視線，啞然失聲。
兩人視線糾纏，賀衍行目光幽深。
糟糕，他好像認出了自己。
隋心慌得低下頭，下巴磕在賀衍行衣扣上，生疼，她也顧不上禮不禮貌，大喊一聲：「麻煩在這一層幫我按停。」
電梯內頓時鴉雀無聲，電梯門恰巧打開，化解了隋心的尷尬和不知名情緒，她埋頭擠了出去。
呼吸到外面新鮮空氣，人終於活過來了。
在電梯合攏那一瞬間，賀衍行擠出電梯。他整了整衣衫，身上留有淡淡苦艾味。
這棟樓1-5層是商業區，樓道平常沒人經過，安靜得有回聲。
隋心停下腳步，認真聽了一下，確定不是自己迴音，真有人在後面不遠不近跟著自己，嚇得她腳下像踩了風火輪似的，匆匆跑出一層安全門。
袁磊他們一行人在前面，隋心心裡一寬，小跑了過去。
賀衍行眯著眼睛看了過去，冷哼一聲：善變的女人。
回到酒店時，小林已經收拾好行李：「賀總，我們該出發了。」
這次小林買的座位和賀衍行挨在一起，但從上了飛機，小林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手機。
「小林，你談戀愛了？」賀衍行看不過眼。這麼膩膩歪歪？嘴巴都快咧耳朵上了。
「啊......」小林抬起頭，意識到賀衍行問了什麼，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沒有沒有，是我女神。」
「我是在和女神聊天。」小林加強了語氣。
賀衍行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骨：「女神什麼時候也成了個爛大街名詞了？見人就能用。」
小林辯解著：「我女神是真女神，人美心又善，做的蛋糕還特別好吃。等下次去她店裡，我買了分你嘗嘗。」
這口氣驕傲得，好像他女神拿了蛋糕屆世界冠軍似的。
「不用，你自己慢慢吃，一般的東西我可吃不了。」賀衍毫不留情面。m.
小林動了動嘴皮子，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算了，我女神是個大寶藏，用不著跟人宣揚，省得被人挖掘了，覬覦她的人就多了，我還得操心，怕別人別有用心，女神受騙。
賀衍行見小林不吭聲，心知他理虧，無話可駁，也就不再理會，低頭處理文件。
小林偷偷瞪了賀衍行一眼，十指飛快地給隋心告狀。
「姐姐，我們老闆真是的，我跟你說啊，他就是不懂美，也不懂吃。」
隋心回了三個字：「怎麼說？」
「我說這周去你店裡買蛋糕，好心分他吃。你猜他說什麼，他居然說『一般的東西我可不吃』。嘖嘖，大少爺氣質表露得淋漓盡致。」
說完，小林不服氣，又補了句：「說得誰好像沒做過少爺似的。」
隋心都能腦補出小林說話的樣子。
像個炸毛的小兔子，齜著牙張揚舞爪著要去咬人，結果被人一隻手指戳開，順了順毛，就乖巧地躺人腳邊了。
隋心笑出聲：「別生氣了，你都沒吃過我店裡蛋糕，你怎麼就篤定好吃呢。」
小林鬆了口氣，隋心姐姐似乎沒有在意他剛才那句話「好像誰沒做過大少爺似的。」
發出去之後，他就後悔了，想撤回，但對話框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說明隋心姐姐已經看到這條信息了，再撤回那真是欲蓋彌彰了。
好在，姐姐並沒有注意。
小林開心起來，叭叭打了一連串文字過去：「我會算卦，我這麼掐指一算，姐姐的店在錦城銀河西路，旁邊是一家超市，對面是『錦江大飯店』，我猜對了嗎？我再掐指一算，你那店名叫花下，對嗎？」
隋心對著手機笑出聲：「那我來掐指一算。」
「你是不是問過天眼君了？天眼君給你算了，度娘輔助攻？」
小林樂得像只小兔子，渾身抖著毛：「不告訴你，等周末見面我再跟你說。飛機快要起飛了，我要關機了。老闆剛才偷偷瞪我，他一定在吃醋，因為他沒有可這麼聊天的人。」
隋心回了一個：「落地后聯繫。」
小林剛關機，就收到賀衍行一個冷冷的眼風：「我是不是該把你留在日本？」
小林蔫蔫地：「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努力工作，這樣才配得上我女神。」
賀衍行抬起手上的文件，對著他腦門砸了一下，小林捂著頭，不敢再嗆聲。
晚上，隋心請客，特地找了一家正宗的日餐店。
「師姐，你喝點酒怎麼樣？我們一起慶祝慶祝。」圓臉妹勸著。
「不了，我最近季節性酒精過敏，不能喝。我以水代酒，你們今天就放開肚皮吃，管夠。」隋心得獎了，但興緻並不太高。
不知道師父知道自己只得了個銅獎會怎麼想。
袁磊坐得離隋心很遠，話不多，埋頭吃菜喝酒，一杯一杯的喝。
慶功宴散后，隋心洗漱完，坐在窗檯看風景。
有人敲門，隋心披上大衣，門鎖掛著鏈子，是袁磊。
袁磊看了眼鎖門鏈，眼裡受傷的神情明顯：「我們已經連話都不能了嗎？」
「袁磊，你現在這個樣子並不適合談話。」隋心不理解，好好的師姐師弟關係，為什麼非要變成男女關係。
「隋心，酒醒了，我就沒有勇氣說了。」袁磊痛苦地將頭抵在牆上，聲音失去了輕快。
隋心隔著門縫，整個人冷得像雪地里挖出的冰人：「那就不說。袁磊，你知道味覺對一個蛋糕師有多重要嗎？我可以喝酒的，不喝只是不想損壞自己的味蕾。至於你想對我說的話，我不想知道，不是怕也不會內疚更不是感動，是沒有興趣，但我尊重你的情感，所以如果你也尊重它，就把它放在心裡，直到爛掉的那天。」
袁磊喉嚨一硬，知道自己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他眼眶泛紅，低聲問著：「是因為今天那個男人嗎？」
隋心回答很快：「沒有其他人，單純是我的問題。」
沒有對手的一敗塗地，更讓人心寒意冷。
「謝謝，打擾了。」袁磊腳步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邊剛應付完，要債的對話又來了。
「隋心，你在哪？」她媽顧伊人的電話。
「日本。」隋心將手機開了免提，扔在桌上。
「去哪裡做什麼？你是不是知道要去相親，故意躲著？隋心，你現在越大越不聽話了。」
「找個牛郎，給你添個孫兒。」
頓時電話那頭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隋心關上燈，躺進被窩裡，手機扔在桌上隨它去，就當聽了一回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