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賀衍行看著隋心抿著嘴一臉怒氣坐在床上,手緊緊拽著背面,他擔心隋心會把自己氣得撅過去。
人不大,脾氣倒是很大。
賀衍行想起醫生的話:孕婦生氣,對胎兒和孕婦本身都不好。如果孕婦患上孕期抑鬱症的話,不方便進行醫學治療,因為懷孕的緣故,很多藥物都不能用。
算了,其他的都不怎麼重要,他的目的就是照顧孩子,讓孩子不缺父愛,健康成長,只要這個條件達成就行,其他的就隨她折騰吧。
劉律收到賀衍行的顏色,一秒都沒敢耽擱,趕緊上前打圓場:「隋小姐,您可以說說您的要求,我們再進一步細化溝通,讓雙方需求盡量最優化。」
他默默地在心裡給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打工人打工人,打工仔就是人下人。
老闆一張嘴隨隨便便得罪人,底下人跑斷腿,磨破嘴。
按理說,錦城隋家還用不著他家老闆親自出面。照老闆剛才退讓的情況來看,這倆人關係,很值得耐人尋味。
老闆曖昧不清的態度,讓他在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方法上多了很多顧慮,這和他以往的行事作風有天壤之別。
隋心看著賀衍行冷冷的模樣,恨不得上去撓他一臉血印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孩子撫養權,退這兩步又何妨?
現在劉律師已經遞過,她就驢下坡就好。
「我有幾個條件要補充一下。」隋心故意不看賀衍行。
「隋小姐請說。」劉律鬆了一口氣,只要開口,就有得談,最怕雙方都不開口。
隋小姐是個可愛的聰明人。
「第一,照顧可以,但是得在我沒有人照顧的前提下,如果我請了家政阿姨,就不需要你們這邊派人了。第二,不能私自錄入我家大門指紋。第三,來我家之前需要提前打招呼。第四,不住我家。第五,孩子三歲之前我要能獨立帶好,賀家自動放棄孩子所有權益。第六,不要在孩子面前提及誰是她爸爸。」隋心毫不客氣一口氣提了六條。
以後孩子長大問起爸爸,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孩子:你爸爸已經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著你。
「把第五條改到七歲,第六條去掉,我的目的就是陪伴孩子成長,給她足夠多的愛,如果......」
隋心出聲打斷,她一點都不想聽賀衍行再嗶嗶半個字,多聽一個字,她少活一秒,不划算,反正目的已經達到:「可以。」
「劉律,修改協議。」賀衍行坐回沙發,等待劉律列印協議。
劉律做事爽利,十分鐘修改好,雙方過目無任何異議后列印出來,一式三份。
簽字蓋章,隋心關掉錄音,上傳網盤保存證據。
隋心把協議一連看了三遍,喜滋滋、小心翼翼折好藏在枕頭下,想了想,把協議從枕頭底下抽出來,放進大衣口袋,扣好扣子,還用手壓了壓口袋,這高興的小動作看得賀衍行氣血有些翻湧。
「劉律,時間不早了,我們就不要妨礙別人人休息了。」賀衍行餘光冷冷掃視了隋心一眼,率先出了門。
劉律十臉問號???我們談完正事才不過一分鐘?談不上影響隋小姐休息吧!再說,隋小姐高興了,
當然,這話劉律絕對不是說出口的,畢竟賀總這會的臉色相當地不好看!
隋心等他們倆人出了門,憋久的快樂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了,她樂得在床上打了幾個滾,累了,四腳朝天躺在床上,一個人傻笑了好半天。
這麼好的事,自己開心當然還不夠,得把這個天大的喜訊告訴採薇。
「薇薇,告訴你一個驚天大喜訊。我的計劃成功了,他答應放棄孩子撫養權了,前提是我只要能照顧好孩子。」
「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採薇在電話那頭土撥鼠尖叫,「我這幾個小時過得是度秒如年。都不敢給你打電話,怕賀衍行還沒有走,生怕自己一個電話觸到他雷點,他會立馬翻臉不認人,改變主意。」
隋心撐著頭半躺在床上,聲音帶著不可名狀的興奮:「真的啊。他這人雷點很多麼?你接觸多,和我說說,他的雷點都有哪些。」
到時候,我就化身小作精,在你的雷點反覆蹦躂,把你派來的人全給作妖走,看你還怎麼搞。氣死你,氣死你。
哈哈,有了協議在手,我,隋心,再也不會被你拿捏了!!!
隋心再次笑出聲。
「那可太多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採薇很懂隋心的心思,笑得更加開懷了,「等等,你先把協議拍照片發過來,我哥剛好回來了,我讓他把把關。完事後,我去接你回家。」
「住院費都交了,時間也不早了,不折騰你了,更何況我是病號,得住這天住滿才像話。你別說這一天緊張下來,事情辦妥了,我還真是困了。」隋心打了個哈欠。
「那行,那你早點睡,後天一早來接你。」
「晚安。」隋心沒有睡衣,只好穿著打底衫就這麼將就,但睡得不舒服。她下床打開賀衍行帶來的那個一直沒有動袋子,裡面除了一套粉色的洗漱用品外,還有粉色毛巾,粉色睡衣,粉色浴帽,粉色小兔子棉拖鞋,粉色吹飛機......一系列粉色的。
好傢夥。隋心直接就一句好傢夥。賀衍行心裡原來住著一個小公舉啊。
不過,算他還有點良心,替自己準備了這些東西。
睡衣一看就是沒有穿過的,但洗過烘乾了,帶著洗衣液的芬芳。
隋心換上睡衣躺好,只留一盞壁燈。
本來還擔心自己太過於興奮一時睡不著,沒想到挨枕頭沒幾分鐘,人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醫院大門口,劉律看賀衍行腳步有些遲疑,下意識問了一句:「賀總,您今天開車了嗎?」本來就是一句中國式的客氣,劉律並沒真心想送賀總回家。
老闆的夜生活,下屬不適合知道過多。但又擔心萬一老闆沒有開車,自己這麼不管不顧地走了,也不太合適。
賀衍行摸了一下口袋:「我開車了,你先走吧,手機落病房了。」
劉律說了聲「賀總,再見」匆匆離開。很不好意思,他剛才看見賀總的手機正安靜地躺在他大衣口袋裡。
但老總通常都有幾部手機,他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身為一個盡職的下手,劉律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醫院。
賀衍行在生隋心的氣,這個女人沒有心,無視任何人的關心,得寸進尺,不知道好歹。現在被冷風一吹,他冷靜下來了。
不管怎麼說,隋心有孕在身,住院不能沒人陪床。更何況,今天她挨了打,身體又不舒服,胃口雖然還不錯,但吐得厲害,這麼折騰一天有些脾氣也是正常的。自己倘若要跟她計較,顯得自己沒度量。這事換作是姐姐,早就鬧翻天了。
「護士,請問現在還有護工嗎?」賀衍行重新回到護士站,長身玉立、英俊帥氣特別引人注目。
「稍等......」深夜有些疲倦的護士看到賀衍行的臉,精神振奮了起來,查詢完結果,「不好意思啊,醫院護工都已經訂完了。先生下次想要的話,請盡量早點。」
賀衍行沉吟片刻,說了聲謝謝,朝病房走去。
病房內光線暗淡,賀衍行輕輕轉動門把手,無聲走了進去。
病床的人呼吸綿長,睡覺也很老實,抱著枕頭,一動不動,比白天張揚舞爪的樣子可愛多了。賀衍行借著微光看了一眼那個打開的袋子,睡衣被拿走了。
他原本不怎麼高興的心情,又淡去幾分。姐姐總說他不會照顧人,性子又冷,話少還硬,讓他向姐夫學習。
病房內溫度宜人,賀衍行開了電腦,脫去大衣和西裝,只著一件白襯衣。
半個小時后,手機鈴聲驟響,賀衍行第一時間按了接聽,視線看向病床,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很嫌棄的樣子。賀衍行調低手機音量,放輕腳步去了走廊。
「什麼事?」到了走廊,賀衍行才出聲。
向東的聲音從電話那頭愉快地傳來:「你幹什麼在呢。這半天不出聲,我都以為撥錯電話了。」
「有事說事。大半夜的不睡就說這?」賀衍行透過玻璃看向病房內,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沒了動靜。
「你和隋心真有事啊?」向東沒個正行的聲音再次傳來。
賀衍行取下眼睛,捏了捏眉心:「你怎麼知道?」
這個反問句,某種意義上就是肯定回答了向東剛才那個問題。
「還不是採薇這丫頭。擔心隋心會在你面前吃虧,蒙我,說有個協議需要我把把關,結果她拿過來的是你和隋心簽訂的那份協議......」向東停頓三秒,「你這是怎麼想的啊?孩子都不要。」
賀衍行沉默了一下開了口:「孩子歸誰有這麼重要嗎?」
是自己太世俗了,這才符合阿行的行事作風。向東微微笑了笑,想起了賀衍行的一些事。
從穿開襠褲起,他就認識賀衍行,少年時期打了一場誤會架,才正正經經成了朋友。
賀家的事,少年時期不太懂,長大后,向東自己也開始混跡各個圈子時,賀家一些事也漸漸有所耳聞。
衍行和家裡關係淡漠,只和姐姐關係好。他媽是個畫家,長年滿世界跑,他爸那個時候忙著和兄弟競爭,搶奪公司大權,更沒空管他,反而是那個年長他三歲的姐姐,照顧他最多。
小時候聽過一個傳聞,向東到現在也沒敢問賀衍行。有次靜怡姐參加小學夏令營,五歲的賀衍行被傭人忘記在地下室,他兩天後才發現被送進了醫院。那件事後賀家就換了一批傭人。
後來,賀衍行接管銘澤集團后,集團多了個成文的規定。孕婦孕後期以及孩子到一歲以內,可以每天只用工作半天,不減薪水,不調離崗位。很奇怪的是,這些媽媽不但沒有懈怠工作,也沒有一孕傻三年的說法,工作反而效率出奇的高。
也很少媽媽只工作半天。
曾經有媒體採訪過公司的媽媽員工,問題很尖銳:「銘澤集團這個措施聽起來很好,在國內來說,僅此一家,沒有其他公司能做到。但我聽說,你們公司真正休半天的媽媽其實很少,甚至沒有。難道這所謂的超豪華待遇,只是一個營銷的噱頭?」
「怎麼可能,我們銘澤集團不需要做這樣的營銷。假期是實打實給到位了,我們的產假比國家規定的還要長。公司給出這個福利,是我們女性的福報,但作為員工,休了產假,每天可以晚來早走,已經夠可以了,知足常樂。我們付出了,孩子爸爸也在付出,家裡不需要我們一直圍繞著轉。」
媒體覺得這些媽媽都是公司安排好的,便去採訪了一些離職的女員工,不料得到的是同樣的答案,其中有些媽媽就選擇了只上半天班,有個剛離職的媽媽還拿出了考勤記錄。她是孩子太小沒人照顧,老公長期不在家,老人不能過來幫忙,實在沒辦法,只好離職。
此新聞一經報道,吃瓜群眾認為是炒作,業界卻是一片嘩然。有企業甚至公開指責賀衍行這種行為擾亂市場環境。一個公司員工都不用上班,效益從哪裡來?這樣會讓其他公司員工有樣學樣,消極怠工,造成不良社會影響。
有人甚至想聯合其他企業,一起投訴這種行為。
賀衍行對此毫不在意,通過商務部代言人對外宣稱:「你們不用管銘澤集團怎麼做,銘澤集團也不想引導任何人怎麼做。如果你們真有意見,就拜託各位讓媒體把所有通稿都撤了,時間一長,自然沒人記得這些事。」
那些人被這番話刺得臉紅脖子粗,悄悄熄了火。
不過通稿真的就地消失,但江湖上關於這件事的傳聞從來沒有消停過。
後來,銘澤集團成立了銘澤幼兒園。只對銘澤集團職工的孩子開放。一些媽媽如果不願意在集團工作,可以考幼師資格證,通過考核,在集團幼兒園裡工作。
向東曾經也不解地調侃過賀衍行:「阿行,像你這麼仁慈的資本家已經要追溯到侏羅紀時代了。你可是現在女權強有力的擁護者了。」
賀衍行目光看向遠處:「向東,我沒那麼偉大,也不想要什麼維護女性權益的空名聲。我只知道一個孩子的成長有多需要父母的陪伴和關愛,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過。我也知道很多家庭都需要這份工作,自做出這個決策三年來,對我對公司沒有產生過任何負面的影響,員工沒有降低工作效率,沒有影響業績,沒有影響利潤。我去年有個項目小組,全組都是女性,那年,她們業績排名項目部第一。」
向東啞然,賀衍行的這番話像鎚子敲在他心上,震得。他知道,賀衍行的成長是孤獨的。
回憶到此結束,向東端正態度,語氣認真:「阿行,以後隋心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開口,以後我就是你兒子乾爹。」
賀衍行輕笑出聲:「誰答應你做她乾爹了?想要孩子,自己生去。」
兄弟的那種默契,不需要再多說其他一個字。
第二天一早,隋心醒來,隱約聞到一股雪松味,還不等她細想,有人敲門進來了。
「隋小姐,這是您的早餐,還有您的換洗衣物。」昨天的劉律師再次準時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可愛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