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啊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老天爺這是在耍她玩嗎?
隋心像只小倉鼠,滿房子亂轉,腳步一刻都沒有下來過,微信運動計步器數字蹭蹭往上跑。
日後請多多關照???
什麼意思?
他為什麼這麼說?
是認出自己了?不可能啊。
那晚她特地染了一次性的復古紅棕色,和她現在的茶棕色差別可大了。
可日後這兩個字怎麼聽著陰陽怪氣,意有所指呢。為什麼呢?是自己敏感了?還是遺漏了自己沒想到的細節?
要不是心裡有鬼,隋心就想衝過去揪住他衣領問清楚:這麼陰陽怪氣是幾個意思?是陰陽師玩太多了嗎?
誰要跟他關照?關照個屁啊,關照。
採薇眼睜睜看著自己穩坐第一名的運動數據在一個小時內被隋心擠掉,撥了個電話過去。
「你這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酷跑呢。」採薇撥通電話,人趴在動感單身車,氣喘吁吁。
「完蛋了。」隋心兩條腿都走細了,這會癱坐在沙發上,像只液體貓。
「你......沒進決賽?」採薇猜了一個致命答案,語氣小心翼翼又滿是不確定。
這也不怪採薇,就她對隋心的了解,目前只有翻糖大賽才能讓隋心的情緒波動這麼大。以前聯姻排討厭第一,後來翻糖是最愛第一。
但隋心的翻糖技術,採薇是知道的,一個字好,兩個字很好,五個字非非非常好。
「呸呸呸,別瞎說,我已經進決賽了。」隋心果然急了,特別迷信地連呸了好幾聲,「老師剛剛通知我的。」
語氣很是得意。
「哇喔,我家心心就是棒,說吧,想要怎麼慶祝......」採薇被打了個茬,思路一下歪到外太空去了。
「吁......」隋心訓馬似的,勒住採薇跑偏的思緒。
採薇回神:「你媽又逼你相親了?」
「我見到那個男人了,就在我隔壁。」隋心無精打采揪著花瓣。
「誰?」採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瑞士那個。」
「不是吧!要不要這麼詭異啊。你等我,我馬上來,馬上。」採薇套了件大衣,急匆匆沖了出去。
隋心將面前的紙筆推開,雙手伸直放在桌面上,她整張臉埋了雙臂之間。肩膀內縮,兩側頭髮垂下來,整個人像鑽進了一個洞里。
良久,隋心抬起頭,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
以為我哭了?我裝的!
我只是剛才走累了,中場休息。
隋心調整好情緒,把揪禿的花兒扔了,桌上的花瓣收拾乾淨。起身收拾好要用的東西,安心等採薇。
事情來得太突然,隋心一時沒想好去哪,於是二人開著車直奔向家。
「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巧?」倆人洗完澡,盤腿坐在毛毯上吃宵夜。
隋心把過程從頭到尾細細講了一遍,生怕漏了細節:「你說,他是認出我了,還是沒認出呢?」
「鐵定沒有。我問你,如果你是他,你莫名其妙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給睡了......」
採薇收到隋心氣鼓鼓的白眼,搖著手解釋,「我不是說你啊。我是說在他眼裡,你就是來路不明的女人,明白?」
隋心想了想,是這麼個道理,在她眼裡,隔壁那個男人也是來路不明:「你繼續。」
「更過分的是你居然還給了他兩萬五。姐妹,兩萬五就是一百個兩百五啊。在那個男人眼裡,你給的是錢嗎?不,絕不是。」
採薇歌劇癮上來了,她起身跑到房中間,時而旋轉時而捂臉作悲愴狀,時而高抬頭作憤怒狀:「喔,這不是錢,這絕對不是錢,我的上帝。這個女人在屈辱我的□□,□□我的靈魂,喔,老天爺,這個女人竟是如此歹毒。她佔據了我的□□,我的□□已經誠服於她,我只願把□□獻給她。喔,她不滿足,她踐踏我的靈魂,把我的靈魂踩在泥坑裡,為她所用......」
隋心下巴擱在一米高的歐式小圓桌上,目無表情看著採薇表演,內心早已淚流成河。早知道這樣,一分錢不給就好了。
「欸欸,來來來,採訪一下你的心路歷程,你是怎麼想起來給人錢的?」採薇的戲終於唱完了,她揉著笑酸的臉頰,盤腿坐下。
隋心如老和尚打坐,眼觀鼻,鼻觀心,語氣淡然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我想給錢是唯一補償方式。至於為什麼給兩萬五,其實剛開始只想給五千,後來一想jack都給了兩萬,他也不能少,就順手加了兩萬。」
「哈哈哈,這個順手也順得太妙了。你說那男人第二天早上看著這兩萬五,會不會想直接砸你臉上?」採薇笑倒在毛毯上,捂著肚子。
「你可閉嘴吧,再笑下去,吵到隔壁鄰居家狗,它會上門咬你的。」隋心瞪了她一眼,手指沿著桌子邊緣無聊地滑來滑去。
「不好意思啊,我家隔壁沒有鄰居。」採薇笑得更歡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要認出我來,肯定會把兩萬五砸我臉上,然後讓我滾?」隋心代入了一下自己,拳頭頓時硬了。兩萬五確實有點侮辱人了。
採薇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蓋棺定論:「對,他沒認出你。要換作我,我會砸回去二十五萬。一天兩萬五,睡十天砸十天。」
隋心堵在心裡的大石頭搬走了,整個人又靈動了起來:「懂了。明天我就開始看房,遠離危險源。見面越少,風險越小。」
「是這麼理。」
倆人擊了個掌。
「但不用慌,房子慢慢挑,你先住我這兒。」採薇掀開被子,兩人跳進去,開起了卧談會。
***
賀衍行做夢都沒想到「兩萬五」居然住他隔壁。銀河灣這個房子他一年都來不了兩次。
不過從今天起,他會經常來。
他笑著進了浴室。
十五分鐘后,賀衍行沉著臉,頭頂著一頭白色泡沫走了出來,浴袍下露著腿上也是白花花一片。
太久沒來,水費忘充值,欠費停水了。
賀衍行拿起毛巾不耐煩地擦了幾下,準備聯繫物業管家,剛好點的情緒全都退了下去,人又冷傲起來。
突然一個念頭浮現出來,賀衍行放下電話,推門出去,站在隔壁鄰居家門口,擺出一個自認為最優雅的姿勢。
門鈴按了十來遍,房間內沉默無聲,賀衍行不由得懷疑「兩萬五」家的門鈴是不是也欠了費。
於是,他改用手動敲門,還是沒人回應。
加大力度再敲,一而再再而三,屋裡安靜得好像只剩空氣了。
樓道里過堂風呼呼吹著,賀衍行頭上的泡沫變成凝固狀,露在浴袍下的小腿凍得冰涼。
他莫名想到:「兩萬五」不會昏倒在房裡吧。晚上在樓道看見她時臉色蒼白,走路腳下打飄,像病重。
想到這,賀衍行準備回屋,打算通知物業和120。
這時,電梯門突然打開,一保安匆匆小跑過來,滿臉疑惑地看著賀衍行:「賀先生,您這是?」
賀衍行冷冷地陳述事情經過,抹掉自己的心路歷程:「我家停水了,想和鄰居借用浴室。不過我敲了很久,一直沒人應。你們最好去看看,免得業主出事。」
保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賀先生敲門敲了半個小時呢。
真是一個冷麵心熱的好人。
「賀先生,您真是大好人。」保安誇得真心實意,「不過您不用擔心,2301的業主一個小時前已經出門了,不在家,您放心。」
「好,沒事就好。」賀衍行心裡咬著牙冷笑:很好,好得很。
保安按下對講機:「小張,小張,你現在給2302的業主水費充值。是,馬上,已經停水了。好的,好的。」
「賀先生,十分抱歉。水費已經沖值,十分鐘就會來水。」
保安哼著小曲出了電梯:誰說有錢人都冷漠的?誰說現在人鄰里之間不往來的?
瞎說,全是胡說八道。
一個小時后,賀衍行從浴室進了書房。他坐在電腦前,屏幕上的光亮反射在他眼鏡上,透著冷意,只是眼睛里的光,更冷。
貓捉老鼠的遊戲正式開啟。
***
第二天銘澤大樓二十八層,賀衍行辦公桌的文件堆成小山。
賀衍行看完最後一份,放下筆,輕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神情慵懶。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像畫手打翻的顏料,在天邊鋪出一片紫紅,由深到淺,漸漸泛青。
「欸,向先生,您不能進去......」小林著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向東戲謔的聲音緊隨其後:「你看,你家賀總欣賞美景在呢,我陪他看風景。」
賀衍行轉過來,戴上眼鏡,示意小林出去。
「今晚一起吃飯?」向東領帶歪在一邊,實在看不出半點律師樣。
「沒空。」賀衍行關上電腦,取了外套。
「你總不是一個人的,一個人待著都無趣啊。」向東跟在後面出了辦公室,「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衍行。」
「喔......」賀衍行語調上揚,「那個叫央央的離開你了?」
向東語氣輕佻:「她?乖乖在家等著呢,是你比較重要。」
賀衍行看了眼手錶:「今天不行,得回賀宅一趟,改天再約。」
「相親?你家還真是前朝遺風啊,動不動來祖宅那一套。」向東調侃著又嘆氣,「不過我卻是有家不能回。」
「逼婚?」賀衍行終於有了點興緻。
「我的字典里沒有逼婚這兩個字。就是昨晚大半夜採薇把隋心領家裡去了,太鬧騰了。」
賀衍行鏡片底下精光一閃,隋心?sx?採薇好友?昨晚大半夜?
線索「啪」連上了。
他輕觸屏幕,點開採薇微信頭像,進入朋友圈。
最新一條朋友圈:塑料閨蜜的卧談會,哈哈哈,我希望能有一百年!!!
配圖:兩個女孩挨臉照。
一個是採薇。
另一個女孩明艷的臉裹在墨綠色被子里,肌膚白嫩得能掐出水,眼睛里盈盈光亮,帶著笑意和澄清,還有一點點執拗和認真,和那晚盯著自己的眼神很像。
賀衍行鬆了松領帶,有些口渴。
「是錦城隋家?」賀衍行合上手機,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對啊。」向東低頭髮著信息,沒注意到賀衍行的小動作。
有趣,他媽剛才在電話里提到了錦城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