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第 73 章
消防通道轉出一個身影,正是賀衍行，他手上沾了些顏料色。
他擔心顏料味道重，就想事先消防通道調好,沒想到就這麼一耽擱,居然無意中聽到了隋耀宗他倆這番包藏禍心的對話。
賀衍行臉上不由得浮現起譏諷之色。這樣的父母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隋家兩個孩子居然沒有長歪？
隋心坐在牆邊出了會神,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想出去走走。一出門就撞見賀衍行對著電梯,臉色看不清，手上拎著顏料桶。
「嘿......」隋心蹦躂聲驚醒了賀衍行。
賀衍行聽到隋心的聲音,心裡的不爽之氣、燥郁之氣一掃而空，心情重新明朗起來,聲音不自覺溫柔起來：「要出門嗎？」
也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倆私下說話開始少了稱呼。
賀衍行不知道隋心是怎麼想的,他心裡想的倒是一清二楚。他不想稱呼「隋心」或者「隋小姐」,太生疏,太見外,稱呼「心心」倒是很想，但擔心隋心不高興,所以就自動忽略稱呼。
「沒有。就是想出來轉轉。」隋心一身居家服，自然不會下樓。
賀衍行卻想多了：心心是看我今天回家時間晚了,出來迎迎我。
想到這，他對隋耀宗夫婦的厭惡之情又多了幾十分，對隨心的心疼也隨之增加。
「晚上了，寒氣下沉，我們吃完飯暖和暖和再出去轉轉，好不好？」
隋心眼觀鼻，鼻觀心,臉上抑制不住發燙：他這口吻也太像哄孩子了吧。
可她好喜歡。喜歡有人把她寵得像個孩子。
隋心「嗯嗯」兩聲，乖巧轉身回家，賀衍行跟在後面。
賀衍行去廚房轉了轉，李嬸看著灶上的湯：「少爺，今天飯做得晚了，估計得一個小時才能開飯，你是不是餓了？」
今天做飯晚了被隋小姐爸媽給耽擱了。她知道隋小姐和他們不對付，自己做菜又不好明目張胆只做三人份，萬一他們臉皮厚要留下來吃飯可怎麼辦？不是給隋小姐添堵嗎？
「沒有，那我先去把畫畫了，隋小姐要是餓了，你先弄點吃的她墊墊肚子。」
「好的好的。」李嬸很高興賀衍行對隋心的關心。
賀衍行挪過高腳凳坐在牆邊，白襯衣袖口整齊地挽到手肘處，露出精壯有力的小臂，線條漂亮極了，長腿一隻落在側前方，舒展恣意，另一隻踩在凳子下方橫條上，後背隨著他彎腰的姿勢，背部肌肉爆起，像一隻成年的雄獅，漂亮又充滿了男性力量。
他拿起鉛筆在牆上勾勒底圖，幾分鐘后，隋心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一動不動。
賀衍行停下筆：「想試試看？」
隋心托著下巴搖搖頭：「不要，你畫吧。」
「這裡顏料味太重了。」
「不要緊的，這個牌子的顏料安全性還不錯，我以前經常用它的。」隋心拿出自己專業技能。
賀衍行沒有再說話，轉頭專心畫畫，筆下動作又快又准，沒有一筆多餘，也沒有一筆浪費。
「你這水平，說一句專業一點都不過分啊。」隋心由衷讚賞。
她坐這兒除了欣賞美人，原本還想給畫上色。之前賀衍行提出想親手畫畫，為了不浪費他一番心意，隋心早就打算好了：賀衍行畫畫，她上色。萬一畫有問題，上色可以調整。
但眼下賀衍行這繪畫功底，震撼到她了。
「我建築生畢業。」賀衍行謙虛又低調，只是心裡還有些其他的想法。說明心心還沒有深入了解他，沒有深入了解，就說明心心還沒有喜歡他。
「建築圈的大佬了吧。」隋心越看越喜歡。
「沒有。」
隋心微怔：怎麼突然情緒低落了呢？
「我想要上色。」隋心決定找個法子逗賀衍行開心。
賀衍行往旁邊挪了挪，替隋心搬來椅子。椅子有靠背，更為安全。
隋心上了幾筆，賀衍行眼睛露出驚艷的光芒，顏色大膽又熱烈。
隋心扭頭沖賀衍行一笑，笑意裡帶著小心思，還沒等賀衍行想明白，臉頰已經被隋心伸手抹了一點紅色。
賀衍行本來想任由隋心「胡作非為」，轉念一想，這不就和打雪仗一樣，一人打一個人逃肯定就沒意思了。
於是，他沾了色點在隋心鼻尖上。隋心大笑著躲開，又想盡辦法反擊。
你來我往，在賀衍行毫不做作的「大放水」之下，隋心屢次得手。
倆人沾了一臉一身的顏料。
「衣服沒救了，哈哈哈。」隋心看著賀衍行那慘不忍睹的白襯衣，笑得彎下了腰。她從來沒見過賀衍行這樣。
「我們可以把它改良成獨一無二的塗鴉襯衣。」賀衍行建議。
「好主意。那你趕緊去洗澡，等會把衣服送過來。」
「好。」
李嬸聽著這樣歡快的笑聲，開心得直擦眼淚，他家少爺是多久沒這麼笑了。
畫笑著鬧著就畫完了，倆人各自回房洗漱，再出來時，李嬸已經擺好飯桌。
吃過飯，隋心畫畫的興緻還沒有退散，拉上賀衍行跪坐在自己茶几上，給襯衣塗鴉。
賀衍行看到茶几上的錢：「錢怎麼放在這兒？」
隋心沒有隱瞞，把她爸媽來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末了看著這沓錢：「這還是頭一回這麼主動。」
臉色半是嘲諷，半是冷意。
有的事，錯過太多了，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挽回的。
隋心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鐵石心腸，六親不認。
賀衍行也把樓梯間聽到的事情告訴了隋心，說這話多少有些挑撥離間，火上澆油的意思，但賀衍行不想隋心被她父母再次欺騙，頓了頓補充一句：「錄像應該都錄下來了。」
他們說話那麼大聲，應該錄得很清晰。
隋心知道賀衍行說的錄像監控，是指他自己私自裝在大門口那個。即使她已經知道自己爸媽從來沒有真心待她，從賀衍行口中知道這個殘忍的真相，她心情依舊落寞了。
隋心知道父母想把她當旗子，只是沒想到，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她沉默了會，撥通電話：「錦唐，你明天回來吧。」
賀衍行看著她落寞的神色，心疼之餘又後悔不已，早知道這事應該緩一緩再告訴心心的。
但又怕時間拖越長，對心心傷害越大。
「我沒事。」隋心看穿賀衍行的擔憂。
「你可以相信我的。」賀衍行眼裡的心疼濃郁的化解不開。
「好。」
李嬸見狀，趕緊送了水果過來，不開心的氣氛被打破。
襯衣塗鴉完后，賀衍行戀戀不捨告辭。
李嬸看著隋心高興得放著光彩的臉，謹慎問出了想問很久的問題：「小姐，你現在對少爺是什麼心思啊？」
隋心把襯衣掛好，仔細打量了一番，回答李嬸：「就像這件襯衣一樣。」
「什麼？」李嬸沒明白。
隋心自顧自笑了起來，看著襯衣的眼色越來越溫柔多情。
人能和襯衣一樣？難道小姐還不沒有喜歡少爺？
李嬸把問題歸結到賀衍行身上，出了銀河灣，她就和賀衍行打了個電話：「少爺，你得再加把勁啊。」
賀衍行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事？」
李嬸「哎喲」聲不斷，她家少爺情竅怎麼到現在都沒有發育完善啊，發愁。
「少爺，你追隋小姐這事得多用點心啊。」
賀衍行心裡一沉：「心心說什麼了嗎？」
李嬸聽出少爺異樣，心疼壞了：「我今天問隋小姐對你什麼心思，她說和這件襯衣一樣......」
賀衍行激動起來：「她說什麼？」
李嬸的老耳朵差點被賀衍行突然大聲震聾，但她還是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謝謝李嬸。」
電話被掛斷，李嬸憂心忡忡回了家，和老周聊起這個事，老周長嘆一口氣：「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少爺沒戲了。」
李嬸更擔心了，一宿都沒有睡好。
一宿沒睡好的不止她，還有賀衍行。
這件襯衣可不普通。
隋心的口紅印曾經印在這上面過，那會他和隋心關係比陌生人要好一點。
後來，隋心把襯衣偷拿回家，洗乾淨，半夜還回來，結果那晚他恰好回家，喝醉了，無意親了隋心，把他酒都嚇醒了。
最後為這事，他向隋心承認錯誤，隋心生氣，但他覺得他們關係進步了。
而現在，他穿著這件襯衣，和隋心嬉戲打鬧，可以毫無保留的聊天，商量對策，有朋友的坦誠，卻比朋友更親近。
隋心這段時間對他態度的改變，他能深刻的感知到。
賀衍行錘了錘自己腦子：你該主動表白了，難道還等女孩子主動？已經遞過來這麼久，自己卻還想著再等等，再等等。
怎麼表白才更為正式？燭光晚餐？玫瑰花鋪地，擺成心形？還是製作影碟，深情告白？
穿什麼好？西裝？會不會像商務會談？
休閑裝？會不會太散漫，不夠莊重？
賀衍行轉輾反側，索性問問基友們意思，順便可以曬一波幸福：「提問，什麼樣的表白方式最有心意？」
饒是已經凌晨三點，這個問題依舊像一個深水導彈，炸出一堆消息。
向東最快：「什麼？表白？誰表白？你？」
賀衍行特別欠欠地發出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那不然還是你？」
顧淮第二：「你上次不是表白失敗么？這大半夜又抽風？你怎麼想起來再次表白的？要再失敗怎麼辦？」
賀衍行搖頭晃腦：「你不懂。就算失敗又能怎麼樣，我都準備好一百零一次失敗了。」
沈庭生冒泡：「我支持行哥。做事就要堅持，屢敗屢戰，堅持不休，才能贏得佳人芳心。」
向東特別不屑：「你們這就糾纏不休，死纏爛打。女孩最最討厭的一種。」
賀衍行沉默了。
沈庭生反駁：「東哥，真不是我說你。女孩對你有沒有那個心思，你稍微留點心就能察覺。她拒絕你乾乾脆脆，那我們就要學會放手，如果她對自己有意思呢？只是因為對方表現不夠好，自己不夠優秀，她才有所猶豫，有所害怕呢？那不應該努力讓自己變更優秀，讓自己配得上她，然後再去表白嗎？」
「你就是太過於自信，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能在情場如魚得水，其實那些女孩們也是和你玩玩而已，真心的有幾個？你自己不真心，還想讓別人真心？你在想桃子吃呢。」
整個群被沈庭生一番話震得沉默了很久很久。
向東好半天才冒泡：「哥們兒，謝了，我知道了。」
賀衍行豎起大拇指點贊，沈庭生。
顧淮狗腿子狀艾特沈庭生：「大佬，哥哥還是單身汪一隻，求點經驗值。」
沈庭生深藏不露的一揮手：「等我追到我女朋友了再告訴你。」
其他三個人哀嚎，紛紛逼問：「庭生，你女朋友哪來的？是仙女下凡拯救你來了么？你怎麼能悄無聲息的就有了女朋友？」
沈庭生留下一排字就神隱了：「就是那個被你們叫了很久的小騙子。」
其他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各自又陷入混亂和反省中。
為什麼庭生這麼快就追到他女神了，他們這幾個自詡的「聰明人」「情商高」還在原地打轉轉？
賀衍行速速下了線，列出一排所需準備的事項，執行時間：明天中午。
第二天一早，賀衍行忙得腳不沾地，林一和沈助理大吃一驚，關鍵他倆沒什麼事。
他倆進出賀衍行辦公室，想要幫忙，都被賀衍行拒絕了。
連打電話這事都被賀衍行拒絕了。
倆人透過玻璃窗觀察了片刻，頭挨頭嘀咕了好一陣，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林一膽子大，反查了一下總裁辦公室撥打的一個電話，花店。
林一吃瓜心頓時，又撥通花店電話，得知賀總所預定的花是玫瑰，數量999朵。
大手筆啊。
前所未有啊。
追女仔無疑了。
林一笑得尤其陰險，撥通電話，預定了一樣東西，再三叮囑賣家，在一點鐘送到。
沈助理再三詢問，林一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笑而不語。沈助理心裡急得跟貓撓似的。
十點半，賀衍行掐著時間離開公司。
為了今天的計劃完美實施，賀衍行通知李嬸今天提前下班，今天午飯他準備。
但李嬸怕他時間有變，還是提前把菜洗凈擇好，湯煲上。
賀衍行開門進屋時，廚房已經飄香了。他腳步輕快，內心充盈起來，把文件袋放在置物柜上，脫下外衣，露出煙灰色馬甲和白色襯衣。
繫上圍裙，洗手做飯。
十二點差十分，飯菜擺桌。
十二點，花店的送貨人員準時到來。十二點半，賀衍行按照網上教程，在門口沿路撒上玫瑰，擺放銀燭台蠟燭，點上，在客廳正中央擺成心形，裡面放著一個戒指盒。
不是求婚的鑽戒。
是一對情侶素戒。
做完這一切，賀衍行洗了個戰鬥澡，吹好髮型，襯衣馬甲，手裡拿著文件夾，對著鏡子照了照，正打算拿起桌上的玫瑰，電話響了。
是隋心的。
賀衍行心口一緊，顧不上桌上的玫瑰，第一時間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隋心軟糯的聲音：「我腿抽筋了。」
「你等我，我在家，馬上來。」
隋心睡到剛剛洗，醒來時，人還有些迷迷糊糊，腿又開始抽筋，李嬸不在家，看著窗外陽光正好，她突然有些想賀衍行。
想一個人，總有很多借口去找他。
隋心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回過神，連忙起身打扮。她特意選了一套粉色套裙裝，畫了一個裸妝，頭髮剛紮起，發現不對勁，稍稍把頭髮弄得凌亂一點，半躺在沙發上，蓋上毯子。
剛躺好，新裝的門傳來動靜，緊接著賀衍行的聲音傳來：「我進來了？」
「好。」
隋心話剛落音，賀衍行急促跑了過來，文件包隨手擱在茶几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他蹲了下去：「是哪條腿抽筋？是不是冷到了？」
這就尷尬了，她原本只是想撒一個嬌，腿麻也僅僅是睡姿不好，壓的。
「這隻。」隋心凝視著賀衍行認真的臉龐，果斷挪出最外面那條腿。
白皙纖細的腳腕落在賀衍行溫熱的手掌心，隋心一陣心悸。
賀衍行把隋心腿輕輕平放在自己膝蓋上，搓熱雙手，按照醫生教的按摩方式，按摩著小腿：「是這裡嗎？」
隋心胡亂點了點頭，賀衍行得到確認后，認真按摩著，他想帶隋心再去醫院檢查檢查，看是不是身體缺什麼東西。
隋心撐著頭打量著，胡思亂想，思緒逐漸發散開去：啊，他這是剛洗過澡了，頭髮上還著水汽。嗯，馬甲配襯衣，又貼身又帥氣，寬肩窄腰。桌上公文包里是什麼？這麼重？
賀衍行見隋心沒有動靜，抬頭看過去，結果看到隋心眼睛落在茶几上的公文包上，貌似出神，他心裡一慌，手上力氣重了些。
「哎喲。」隋心輕呼出聲，回神扭頭看向賀衍行，腿從他手中掙脫下來，收回被子里。
賀衍行聽到隋心輕呼，心神一晃，慢了一步，眼神來不及閃躲。
兩個人眼睛就這麼直接撞上，看了個正著，隋心半躺著往上看去，賀衍行坐著向下看去。
可誰也沒有想過要挪開一寸。
空氣里糖分逐漸濃郁，瀰漫開去，沁入人心。
賀衍行看著明艷又帶著嬌嗔的隋心，人像魔怔了似的，單手撐在沙發上，上身向前傾去。
隋心沒有動。
兩個人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近得彼此可以看清對方眼底自己的倒影。
突然，門鈴乍響，驚動了沉醉糖分中的兩人。
賀衍行回神，看著臉色發紅、眼眉低斂的隋心，心魂不由得一盪：他上輩子肯定是拯救，才能遇見隋心。
門鈴固執地響個不停，大有一股「你不開門，我絕不會走」的架勢。
賀衍行整了整一絲不亂的衣衫：「你稍等我一下......」
說完他也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沒有再多說，起身去開門。
隋心徹底鬧了個大紅臉，臉火辣辣的發燙，她忍不住用手背貼了貼，試圖降溫。
賀衍行打開門，看著門外的快遞員，目瞪口呆：「你沒有送錯？」
某情趣品店員工一臉喜慶，指著快遞單確認：「2301沒錯啊，隋女士，電話號碼是139＊＊＊＊＊＊01。」
賀衍行無語望天花板。電話號碼是自己的沒錯，地址和名字是隋心家的。
所以這個東西肯定不是隋心買的，更不是自己買的。
賀衍行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我能知道是誰下的單嗎？」
某店員正要回話，隋心的聲音響起：「是誰啊？」
某店員一副「我懂的表情」，遞過筆讓賀衍行簽字：「地址和人都是對的，那就是沒有送錯貨了，請先生幫忙簽收，要不然那那位隋小姐出來簽可以。」
「不用，我簽就行。」這種東西要讓隋心看到，他就見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陽了。
店員笑得更加愉悅：「祝先生您使用愉快，記得五星好評喔。」
賀衍行臉色一僵，關上門，把東西扔進門口的鞋櫃里，趁隋心不注意時，再偷偷拿走扔掉。
「誰啊？」隋心看著賀衍行空著手進來。
賀衍行臉色微紅，眼神都不太自在了：「找錯樓層了。」
隋心誤會賀衍行臉紅是為打斷的那個吻，自己也逐漸尷尬起來，目光落在茶几上，隨口問了一句：「這裡面是什麼啊？」
賀衍行被問得被口水嗆到，猛咳嗽起來，隋心起來倒了杯溫開水給他。
賀衍行逐漸平復下來，他暗暗深呼吸好幾口氣，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包：「我們過去吃飯吧。」
「你做了午飯呀？」隋心眼睛亮了亮，她還以為今天中午得吃外賣。今天李嬸突然有急事，一早上就回家了。
「嗯。」賀衍行聲音有些發乾。
「好。」隋心正好有些餓了，並沒有起疑心。
隋心直接朝暗門走去，賀衍行連忙叫住，他緊張得握了握拳：「我們從大門走吧。」
他擺玫瑰花路的時候，忘記了暗門這茬事了。要是心心這兒從暗門過去，計劃就不完美了。
隋心沒有多想，離開暗門，從大門出去。
賀衍行關上2301大門的那一刻，才想起剛才收到的那盒東西忘在鞋櫃里。
但眼下這個時間，肯定不方便再去取了。
隋心在2302門口等他。
賀衍行輸入密碼，門緩緩被推開，他心跳如鼓擂，險些都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他伸手握拳壓了壓胸口。
隋心看著眼前的燭光和玫瑰鋪地的路，她一邊偷偷在心裡笑話著老土，一邊又忍不住跟著有趣的路標前行。
一路來到客廳中央，碩大的玫瑰花心形，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個精緻的首飾盒。
她回頭看著那個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男人，啞聲問著：「賀衍行，這是什麼意思？」
隋心聲音又干又緊又飄又抖。她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可她想聽聽賀衍行怎麼說。
賀衍行腳步重而緩，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心坎上，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想哭，謝天謝地，心心看到眼前的一幕，沒有翻臉，沒有生氣，沒有掉頭就走。
他想這段路，這段美好，無限拉長，他好用眼睛，用心，記住每一個瞬間。
好多好多的話他都想說，他也準備了很久，起草好的情書他昨天晚上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這個場景他昨天一個人默默排練了無數次，絕對不會出錯的。
可現在這些背過的，想要說的話，一窩蜂堵在喉嚨里，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站在隋心面前，看著隋心認真的模樣，腦子轟地一聲炸成一片空白。
昨天所有的準備煙消雲散，只剩下隋心一張臉在他腦子裡飄飄悠悠。
「沒什麼說的嗎？」隋心開口問了第二遍。她能感覺到賀衍行情感的炙熱，她看得見他微微顫抖的雙手，起伏劇烈的胸膛，還有眼睛里的深情和期待。
但她想親耳聽他說。
那應該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賀衍行腦子裡無數個聲音再催促：「快點說啊，快點說啊。」
他現在就像沒有嘴的茶壺，茶壺裡煮好的餃子一個都倒不出來。
他急得上前握住隋心的手：「隋心，我喜歡你。」
隋心一愣：啊，就這？
賀衍行的心被炙熱的情感所漲滿，他像極了一個十四五的毛頭小子，直愣愣地表達著他的全部真心：「隋心，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隋心，我喜歡你。」
「隋心，我愛你。」
「隋心，我想和你在一起。」
沒有半點修飾，直白又質樸的情感宣洩感染了隋心，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她的笑越來越甜。
像天上的明月，天上的星星。
「真的嗎？」隋心問了今天的第三個問題。
賀衍行彷彿聽到了這世界上最美妙最動聽的仙樂，他牽著隋心的手，引她到沙發上坐穩：「從我明白自己對你情感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想過要騙你。這裡，是我這幾天整理出來的資料，我本來想一樣樣說給你聽，但我怕你嫌棄，所以我整理出來。」
隋心打開文件包，取出裡面厚厚一沓沓文件，仔細翻閱著。
這裡面全是賀衍行的個人記錄，像一個人生大清單匯總。
第一份：房產明細。裡面詳細記錄著他名下以及集團名下所有的地產，國內的國外的，不但配有房子實景，還有戶型圖，購買時間，購買金額，現在的產值，詳細得近乎苛刻。
隋心咂舌，光這個地產都是價值連城了，只能說賀衍行的投資眼光和嗅覺都很靈敏。
對了，她差點忘記賀衍行集團也做地產開發。這些地產，只記錄私人性質，不包括地產開發這塊。
第二沓：車輛明細。豪車古董車雲集。
第三沓：集團經營範圍。從科技到地產，從影視到設計，能賺錢的事，他都參與，這些看得隋心眼花繚亂，隨便看了看，上百頁了。
第四份：年收入。隋心認真反覆數了數後面的那一長串，估摸著自己得活個上下五千年才能賺得回來。
第五份：助理履歷表。清一色的男性。
第六份：也是最重要的，是賀衍行自己的履歷表。從幼兒園開始寫起，事無巨細。仟韆仦哾
隋心蠻有興緻一行行慢慢看了下來。嗯，最上面就是一張賀衍行的近照，看得出來是在公司辦公室里拍的，雖然拍照視角直男，但帥氣依舊擋不住。
接下來是性格。話少，想得多，對人不夠熱情，但以後會改，在和心心相處的時候，變成一個話癆，心裡有事要和她及時溝通，不撒謊，不騙她，歉意的謊言也不會有。
最愛的人：隋心。
第二愛的人：還未出生的寶貝。
第三愛的人：姐姐一家人。
愛好：以前是賺錢，現在想結婚，好好生活。
情感經歷：0
曾經喜歡的女孩：無。
好像賀衍行的二十幾年時光，全都被這麼幾張薄薄的紙張記錄完，隋心看著又想笑又感動又心酸。
這裡面，記錄他父母的只有短短一句話：「他們不好相處，但日後只要你不想，就不需要和他們相處，不要為了任何人去改變自己，一切有我。」
隋心眼淚笑著落在紙張上面，洇暈開去，桀驁洒脫的字跡被柔化開，逐漸柔軟起來。
「心心，對不起，我沒想到居然惹到你不開心。」賀衍行手忙腳亂想要去拿走這些文件，又想替隋心擦掉眼淚。
慌慌張張，隋心看著噗嗤一聲笑出來，嗔怪了一聲：「傻子。」
眼淚笑著滾落下來，落在賀衍行手背上，燙得他心尖上又熨帖又舒服又酸軟，一顆孤獨了二十八年的心，像突然被扔進釀了幾十年的老陳醋里泡著。
賀衍行眼眶發紅，聲音發緊，抖著手，替隋心擦著眼淚：「心心，我是傻子。我這個傻子這小半生都是個俗人，在人情世故里打滾，在爾虞吾詐、利慾權錢里打滾，每天都在算計和被算計中過著，渾身上下滿身銅錢臭，一身勢利膽，唯獨這心尖上還有二兩乾淨地，想給你，你願意收留它嗎？」
隋心眼淚撲簌撲簌往下墜，墜得賀衍行眼尾都紅了，心肝脾胃腎像被人用針扎了個遍。
「你就是傻子，你就是傻子，我要不喜歡你，我才不願意進這扇門呢。我要是不喜歡你，我中午才不會打那個電話呢。我以為本小姐的腿，是隨便誰都能碰的嗎？你就是個傻子。哪有跟人表白，還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的。」
隋心哭著聲音都劈叉了：「賀衍行，我隋心就是大俗人，我愛錢，我自私，我愛自由，我連愛你，都反覆衡量著，怕你有別的壞心思。可現在，我不想管那些了，不想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破協議了。」
隋心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那我問你，就是這樣一個我，你還願意繼續嗎？」
賀衍行被這一番話砸得暈頭轉向，像狂風暴雨中的一朵小雛菊，一時找不到生長的方向，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居然流露著迷茫的神色。
隋心伸出兩個手指推了推他胸口，嘟囔著：「你不願意？」
「願意。」突然之間，賀衍行像被觸動了開關的機器人，活了過來，手舞足蹈，狀似癲狂。
「我願意，心心，我願意的，我一直都是願意的。」說完，賀衍行風一樣的跑到陽台上，攏著雙手作喇叭狀，大聲喊著，「我賀衍行談戀愛啦。」
「心心她答應我啦！」
「我，太太太太高興啦。」
「啊啊啊啊，我的新年願望達成了。」
隋心看著陽台上那個活蹦亂跳的，像只成年二哈的男人，收回自己環狀的雙手。
這個時候，按言情劇套路，不應該是擁抱，接吻，然後醬醬釀釀，釀釀醬醬，一夜過去了嗎？
她的言情小說感情都白看了？
霸道總裁確實是有霸道總裁，她自己當個言情女主也不差的啊，為什麼劇情就這麼偏離了十萬八千里呢？
搞得她還激動得張開雙手想要去抱賀衍行，結果這個獃子，像只二哈風一樣竄到陽台上，一頓魔音狂吼。
如果，等會，樓下，樓上有人找上門來，她得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隋心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那個時而轉身時而蹦躂時而蹲下的男人，眼淚又泛了出來，一笑，眼淚嘩嘩往下掉，像璀璨的珍珠，泛著幸福的光芒。
好一會，賀衍行終於消停了。
他推開陽台門走了進來，又恢復成往日清冷的模樣。只是眼睛可疑地紅腫了。
隋心懷疑他剛才在陽台上哭鼻子了，但為了維護這個男人的尊嚴，她決定不戳破他。
隋心繼續往下翻著文件，目光一定，落在最後兩張紙上。
賀衍行一看，傻眼了。什麼時候把隋心的調查報告也塞裡面了？
這劇情要反轉了嗎？心心要收回愛意了嗎？
賀衍行這一天，情緒波動太大，要不是因為長期鍛煉，身體好，他都擔心自己心臟承受不起。
比股市都可怕。
隋心仔細看著，這幾頁紙似乎被翻閱過無數次，邊角都起毛了，上面有不同顏色批註。
黑色字體：這個女人太難纏被藍色筆劃掉
藍色字體：她有多可愛你壓根都不知道。
黑色字體：這個女人怎麼整天都以為我要搶孩子。紅色劃掉
紅色字體：她有多寶貝這個孩子，你都不能理解。孩子勝過一切。
黃色字體：以後，我要是和心心結婚了，孩子和我相比，誰比較重要性重要。
後面跟了好多個問號。
看來，這個問題糾結了賀衍行很長時間。
黑色字體：怎麼可能因為家庭原因就變這樣。誰還沒有難處？紅色字體劃掉
紅色字體：原生家庭對人的性格影響有多重要，你懂不懂？心心姐弟倆長得這麼周正，都是他們隋家燒了幾輩子高香。
黃色字體：就是。這祖墳清香得飄好幾地才行。
類似於這樣的批註，在旁邊的空白處寫得滿滿當當，像少年時期做的讀書筆記。
認真分析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不同的時間翻閱，又有新的理解。
隋心合上，眼睛紅腫，臉上笑顏如花：「賀衍行，你就真的這麼喜歡我啊。」
賀衍行繃緊的心弦鬆弛下來，他坐在隋心對面，鼓起勇氣握住隋心的手，目光炙熱：「心心，我沒有去喜歡過一個人，沒有比較這種情感到底有深，但我知道，遇見你之前，我沒有想過要結婚，遇見你之後，我慢慢體會了，你晚歸時，家裡有個人在等你，家裡有盞燈在等你，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被人牽挂，有多幸福我想知道，因為我懂牽挂你時，我有多幸福。我想被你牽挂，我的幸福應該是加倍的。」
隋心回握住賀衍行的手：「那從今天起，牽挂你的人，愛著你的人，多了我一個人。」
賀衍行上前一步，單手抱住隋心，頭枕在隋心肩窩：「謝謝你，心心。」
隋心只穿了襪子的腳，偷偷蹬上賀衍行腳背：「鬆開我的手。」
賀衍行鬆開，改成雙手擁抱。
隋心頭埋在他胸前，手指輕輕戳著他堅實的胸膛：「喂，你是不是還有事情忘記了？」
賀衍行「啊」了一聲，抱起隋心來到客廳，把她放在玫瑰花瓣中間，單膝跪下，拿起首飾盒打開：「心心，今天是我們正式定情的日子，請允許我替你戴上戒指。」
隋心沒有一刻猶豫，啪嗒伸出左手，翹起無名指，素戒尺寸分毫不差。
隋心拉起賀衍行，麻利替他戴上男戒，眨了眨眼睛，咬了咬下唇，等著下個流程。
賀衍行站在原地傻樂了會，又跑去客廳，拿過隋心的拖鞋，蹲下給她穿好。
然後偷偷勾住隋心的手，一點點把手指叉進隋心的手指縫裡。
隋心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她期待的時刻終於要來了。
「我們吃飯吧。」
賀衍行一句話，打破隋心的甜蜜幻想，她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怎麼猴急猴急的反而變成她了？
怎麼辦？
她的第一次告白，不能這麼不完美落幕嗎？
「哎喲。」隋心突然彎了腰。
賀衍行連忙彎腰去查看。
隋心見機會來了，身體前傾，頭微抬，接了個正著。
賀衍行嘴上一熱，柔軟的觸感襲來。
隋心明艷的臉龐，倏地放大在他眼前，而此時的隨心慢慢閉上了眼睛，微微顫抖的睫毛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賀衍行腦子蹭地炸響，他扣住隋心的腰，將人緊緊扣在懷裡，加深了這個吻。
窗外的日光俏皮地透過玻璃，落在他倆身上，地板上落下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