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孤獨

「你……」

井焰看到楚君杭的喉嚨小小地滾了一下。

「講過的知識點，為什麼會錯。」

不多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

楚君杭猛地向後退開，被絆倒在沙發上，氣勢又低了一截。

「下次不會了。」

井焰要的不是小老闆的保證。

「把手伸出來。」

「左手。」

他不斷施加壓力，讓楚君杭進入他的節奏中，跟著他的言語行動。

啪。

井焰毫不留情，對著有些蒼白的手心打了下去。

「你有病嗎！！」

楚君杭縮回手捂著，從沙發上彈起來，抄起一隻玩偶作勢要砸。

「知道我為什麼動手嗎？」

「誰管你那麼多！」

劍水蚤炮彈最終還是沒打在井焰的身上。

原本水靈的蘿蔔瞬間乾癟，委屈又惱怒地抱著玩偶，冷戰。

這時，井焰才甩了甩自己微微發麻的左手。

「因為錯的不止你一個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戒尺這種死物來打，那才是單純的「懲罰」。

楚君杭依舊沉默著。

「下次，如果再犯同樣的錯誤，還要罰。」

點到為止，井焰要留時間給小老闆自己思考，他今天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去趟學校。」

走到門口，井焰突然聽見背後傳來蚊子喃喃聲。

「你怎麼知道答案的？」

「其他人都不一定能記住，你從沒寫過筆記。」

背對著楚君杭，他莞爾，向下撥動門把手。

「因為教授講過。」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間里。

騎著小電驢往學校的路上，井焰心情那叫一個舒暢。

陪同上課，如果真的只是「陪」，基本沒什麼作用。

關鍵是在於，要讓小老闆明白，他的態度和以往那些人不一樣。

畢竟一般人不會跟著去學校上課，更不會認認真真聽講。

不僅如此，他還炸出了意外之喜。

井焰以為楚君杭當他是空氣，完全無視。

沒想到小朋友居然在偷偷觀察他，知道他上課不做筆記。

走進辦公室，剛脫下大衣，符老師就湊了過來。

「喲，小井老師遇到什麼好事了？」

井焰笑著，禮貌回道：「家裡孩子聽話，沒鬧騰。」

符老師面帶驚訝，不著痕迹地瞟了眼辦公室年輕的女老師們。

「那感情好，小井老師教子有方啊。」

「符老師過獎了。」

井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調出文件。

「哦對，小井老師要不要來命題？」

井焰疑惑地抬頭。

「再過一個月就期中了，到時候整個專業聯考排名，算綜測。」

井焰把視線移回電腦屏幕上。

現在他查看的正是往年的綜測和獎學金記錄。

「我能力不夠。」井焰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命題的事還是交給專業老師來吧。」

「哦，哦，那行。」

「不過……」

符老師又轉過身來，期待地看著井焰。

「考試之後的綜測，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算算。」

「那可真是幫大忙了！」

看了一上午密密麻麻的字，井焰揉揉眉心，繼續盯著印表機工作。

他把收集到的資料整合起來，拿著去找負責楚君杭他們這個年級的輔導員詢問。

「井老師怎麼問起這個學生了？」

「之前路上碰到，聊過幾次。」

輔導員「哦」了一聲。

「楚君杭的成績不錯，可綜測加分一直不高。」井焰試探道，「如果把綜測提起來，就能拿到獎學金。」

誰知輔導員苦笑著搖搖頭，對他說。

「這孩子很聰明，就是太傲了，不合群。」

傲？

一顆蘿蔔能有什麼傲的。

「他不參加集體活動，偏要去弄電競社。」輔導員嘆氣。

「我們找過他幾次，沒用。」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嘴巴上下開合，最終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井老師可以去找他們班學委和班長問問。」

提到楚君杭的班長，輔導員臉上露出滿意欣賞的表情。

——

經過「打手心」事件，楚君杭和井焰的關係竟然緩和了許多。

至少每天早晨不用他再去掀蘿蔔被子了。

井焰流下欣慰的鱷魚眼淚。

「叩叩。」

「誰？」

井焰端著碗大櫻桃，說：「阿姨買了櫻桃。」

沒等一會兒，門就開了。

井焰從善如流走進去，把櫻桃放在書桌上，打量著蘿蔔坑。

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

如今他也是能進門的人了！

「你在玩什麼？英雄聯盟？」

井焰沒坐一會兒，來到楚君杭身邊，站著看他打遊戲。

「嗯。」楚君杭趁著回城的時候回答。

「你知道？」

「以前玩過一段時間……」

「別吵。」楚君杭皺眉，「打完這盤再說。」

井焰閉嘴，「乖巧」地站在旁邊觀戰。

因為楚君杭沒勾選「顯示召喚師的名字」，所以井焰只能看到英雄名，看不到玩家ID。

場上局勢幾乎是一邊倒，幾分鐘之後對面就投降了。

井焰仔細觀察了小老闆的操作，發現他的確有「狂」的資本，要打職業的想法也不是空穴來風。

輔助上分本就不易，全倚仗隊友實力，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開好每波團。

一旦隊友炸了，輔助可不能1V5。

現實比賽中，選手會戴著耳機實時交流。但線上匹配排位，沒幾個人願意開麥，這導致溝通會出現一定的延遲。

這種情況下，楚君杭還能不停上分，在高分段里混得如魚得水，可見實力和指揮力都不一般。

VICTORY！

楚君杭雙手離開鍵盤，伸了個懶腰，靠在電競椅上，仰頭倒看著後面的井焰。

「以前打過？那後來為什麼不打了。」

「沒錢。」

楚君杭噎住。

好真誠的理由。

他還是學生，親哥又是霸總，吃穿不愁。

可井焰好像已經成年了，總不能天天打遊戲，不工作。

「誒，你幾歲？」

「26。」

井焰聽到小老闆「嘶」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有些破碎。

怎麼，嫌老？

他發誓，只要楚君杭敢說「年齡大」這三個字，或者類似的詞，晚飯就吃涼拌爽口蘿蔔。

好在楚君杭也不傻，察覺到氣氛不對，立馬閉嘴。

「那你現在還會玩嗎？」

「反正我哥肯定不會虧待你。」

井焰等的就是楚君杭這句話。

「面試有一個很特別的內容。」

「嗯？」楚君杭用鼻音哼著。

「應聘私助的人，必須要會打英雄聯盟。」

井焰稍微模糊了楚君盛的要求。

楚君杭啞然。

井焰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半晌，楚君杭又開口。

「你聽？」

嗯……

應該是不會聽的。

「不管那麼多，來一把？」

楚君杭對遊戲的熱愛超乎井焰的想象。

不過正好，至少他不用再像個不懷好意要賣蘿蔔的大叔一樣，去下套勾引。

「我賬號註銷了。」井焰攤手。

要是用大號陪玩，那不全露餡了。

「註冊一個。」

楚君杭看起來很興奮。

「你段位挺高的，新號排不到一起。」

「哪兒那麼多話，叫你註冊就註冊。」

行，脾氣還不小，沒點兒耐心。

「我現在去註冊。」

井焰轉身，並沒有看到身後人的竊笑。

就這樣，小井和蘿蔔的奇妙雙排之旅，開始了。

井焰特意選自己不擅長的上單戰士英雄來玩，每把都得死個六七次。他還刻意改變手法，避免被其他玩家認出來。

只打了半天，楚君杭就被氣得七竅生煙。

「你怎麼可以這麼菜！！」他衝進井焰的房間里，大吼大叫。

井焰皺眉。

「敲門。」

楚君杭縮了下脖子，一邊嘴硬「毛病」，一邊乖乖關上門，在外面敲了兩下。

「進。」

「你怎麼可以這麼菜！！！」

同樣的咆哮，甚至還多了個感嘆號。

「我很久沒玩了。」井焰「無辜」地說。

這句話憋得楚君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要求新手有操作，的確不合適。

「算了。」他一屁股坐在井焰的床上，「明天開始特訓。」

「我陪你練。」

孤獨。

又是一個標籤。

即使面對菜雞，楚君杭仍然沒有選擇拒絕，而是努力尋找兩個人一起玩的辦法。

「好。」井焰點頭。

還沒等楚君杭高興起來，他又說。

「如果期中排不進年級前2%，我就不玩了。」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我的工作是負責照顧你的生活，監督你學習。」

「陪你打遊戲已經是破例。」

楚君杭肅然起敬，伸出三根手指頭髮誓。

「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放心，我不會讓哥哥發現，也不會讓你丟掉工作。」

完，他還是活成了賣蘿蔔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