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你一個人傻站在這裡看什麼呢？」蘇靖塵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姿態懶散地靠著池塘欄杆，順著蘇陌凜的視線看向黑漆漆的大門口。
蘇陌凜猛然回神，抿了抿唇，壓下心頭那點不知名的悸動，「關你什麼事，我欣賞美景不行么。」
「當然行，」蘇靖塵這會也不在意她的沒大沒小，跟她慢條斯理地掰扯，「身後有一大片丑綠的荷花蓮葉，天上布滿繁星，左側右側全是熏得人要吐的不知名丑花。但唯獨那裡，」蘇靖塵指著前方的一片漆黑，慢慢開口：「什麼也沒有，請問您賞哪門子的景？」
信口捏來的搪塞謊言被戳破，蘇陌凜臉頰微微一紅，不欲與他細說到底賞了什麼景，只想把人趕走，「你泡妹子就去泡妹子，不要管美女的事。」
「胡說八道什麼呢。」蘇靖塵抬手輕敲了下蘇陌凜的額頭，寵溺又無奈。
蘇陌凜揉了揉腦袋，覺得蘇靖塵這種反應是被她戳穿不好意思承認，笑眯眯地像是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把柄，「你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宴會上跟一個身材高挑穿著藍色禮服的美女聊得很嗨。」
男人本性好色，在蘇靖塵這裡算是體現了個十成十。從高中開始就女友不斷，各型各色各國美女長發短髮高矮胖瘦都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集郵呢。
渣男一個。
更有甚者以為蘇陌凜是蘇靖塵喜歡的人所以才甩了她，鬧到了家裡。蘇陌凜從小到大的摧殘可見一斑。
都說民以食為天，蘇陌凜覺得蘇靖塵這種生物不能歸到人類範疇，他是以色為天。
「成人話題，小孩少管。」蘇靖塵低笑一聲，抬手揉著蘇陌凜的腦袋，施了力道把人往前推。
蘇陌凜被他推得往前走，邊走邊竭力想擺脫那隻作亂的大手，「你幹嘛，髮型要被你弄亂了。」
「老頭在找你，宴會結束了，你這個主人不該去露個面？」蘇靖塵沒停下對她髮型的摧殘，換了只手更方便。
「原來你是故意破壞我好看的髮型，故意報復我，讓我蓬頭垢面在眾人面前出醜。就因為爺爺辦的這個歡迎會沒寫你的名字，蘇靖塵你好深的心機啊。」
「你想象力還挺豐富。」
「不是那你鬆手啊。」
「不松，你說是就是吧。」
「蘇靖塵你煩死了。」
「蘇陌凜你醜死了。」
「......」
兩人打打鬧鬧的聲音漸行漸遠，很快消散在充滿花香的荷塘月色里。
前一天的歡迎會到後半夜才堪堪結束，可見蘇延欽對蘇陌凜回國念書有多高興。一向不喜歡宴會酒會的人，昨晚愣是跟一群老戰友暢飲到了凌晨。
說暢飲也不準確，蘇延欽當然想喝，奈何蘇奶奶管他比較嚴，再加上小孫女也不讓他多喝，所以蘇延欽一晚上也就三四杯的量，還是度數很低的香檳。
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就起床出門鍛煉去了。
反觀蘇陌凜就比較慘，雖說沒喝酒，但一早起床覺得頭昏腦漲，嗓子還有點啞。像是要感冒的前兆。
不過那是一般人，蘇陌凜從小被蘇靖塵摧殘，別的不說，身體素質還是很強的。幾乎不怎麼生病，發燒感冒更是少之又少。每年的體檢報告都是優加。
典型的外表看上去柔弱纖瘦，實則身體壯如牛。
蘇陌凜在床上翻了個身，拿起手機刷了會微博，頭昏腦漲的感覺消散了，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在老宅就這點好，沒人一大早八點不到就把她從被窩裡拎出去。換成在義大利，蘇陌凜這會應該在訓練房，而不是優哉游哉地才從床上爬起來。
下樓的時候餐廳還沒人，李姨正在廚房忙活，見到蘇陌凜頗有點驚訝，「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早餐還沒好呢。」
「睡不著了，」蘇陌凜伸了個懶腰，走進廚房，「李姨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么？」
聽到這話李姨洗菜的手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有點后怕，「不用不用，小祖宗你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我這廚房還想要呢。」
李姨話落，蘇陌凜臉騰地紅了。想到之前有次過年回來，信誓旦旦說自己學了一道菜特別好吃，要給爺爺奶奶露一手，結果菜沒做成，差點把廚房給點了。
蘇爺爺電話打到國外的時候，被蘇陌凜的外公邱愈禮一頓嘲笑，氣哼哼地撂了電話。
從那以後，蘇陌凜不僅在義大利，在蘇家也被嚴令禁止踏進廚房。
人要認命，有些事情確實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比如蘇陌凜做飯。
蘇陌凜抿了抿唇，從冰箱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口，以此掩飾面上的尷尬神情。
走到客廳的時候，一個巨型不知名毛茸茸物體迅速往她這狂奔。蘇陌凜還沒看清，手已經下意識擋在身前了。
「顧時晏停下。」隨著一道低沉的力呵，前一秒還傻樂狂奔的巨型狗狗，下一秒就兩腿一撐停了下來。由於慣性，還往前禿嚕了一段距離。
狗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即使再想上前，但沒得到主人的命令，乖乖地蹲在原地，然後口水連成一串，滴落在了白凈的地板上。
蘇陌凜一手拿著礦泉水，站在原地跟著一頭傻乎乎的阿拉斯加大眼瞪小眼。
深深覺得它可能也許只是饞自己的身子，不然幹嘛流口水呢。
這隻熊版阿拉斯加體型龐大，長相呆萌，全身覆蓋著柔軟蓬鬆的長毛，走起路來虎虎生威，跑起來光滑油亮的毛髮搖曳生姿，別提有多威風好看。
就是腦子可能不太好使，畢竟雪橇犬，這邊天氣有點熱了。
每次見到蘇陌凜都要狂奔往身上撲，哪次都沒成功。
偏偏還不死心，見一回撲一回，不撲別人，只盯著蘇陌凜一人。
反應過來是誰后，蘇陌凜蹲下身子揉著阿拉的大腦袋，「小晏，我們又見面啦。」
被叫做小晏的狗狗汪汪叫了兩聲，圍著蘇陌凜直轉圈，姿態親昵。
後面走進來的男人聽到這個稱呼身形一僵，漆黑的瞳仁閃過一道極其隱秘的複雜情緒，只一瞬，便被他強行壓了回去。
再抬眸望過來的時候，眸底無波無瀾，恢復成了一貫的清冷疏離。
這隻阿拉的全名叫顧時晏，是顧家爺爺顧甫善養的，今年五歲。名字自然也是顧甫善給起的，取自顧家兩個孫子的名字——顧承晏和顧時律。
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想的，別人家的狗都叫什麼豆包、十七、嘟嘟這種可可愛愛的名字。老爺子倒好，給狗取了個人名，有名有姓還挺好聽。
顧時律以前三番五次抗議給狗改名，都被老爺子一一駁回。顧承晏知道老爺子是故意的，也懶得做無謂的抗爭，隨他去了。
久而久之，反而習慣了它的名字。
就是不習慣，每次面前這個小姑娘親密地喊它小晏，讓他有一種錯覺：像是在親密地喊他。
有了顧時晏的存在，蘇陌凜在面對顧承晏的時候從容多了，不像昨晚在後花園那般拘謹。
「承晏哥哥你是來找小叔叔的吧，他應該在樓上。」蘇陌凜按住顧時晏湊過來舔她臉頰的大腦袋，抽空跟顧承晏說了句話。
顧承晏和蘇靖塵從小到大混在一起，來蘇家找蘇靖塵的可能性更大。蘇陌凜自然而然就以為顧承晏是來找蘇靖塵的。
「不是，追著它出來的。」顧承晏指了指蹲在地上吐著舌頭的阿拉，對蘇陌凜說道。
早上家裡的阿姨出門買菜，剛打開院門，顧時晏就如脫韁的野馬，擠著肥碩的身子就往隔壁跑，像是被什麼味吸引著，目的明確地往前沖。
阿姨腿腳自是比不了一隻成年的阿拉斯加，而且自己還要去買菜做飯，實在沒空去追它。
想著隔壁是蘇家，顧時晏經常自顧自去串門，也就隨它去了。
剛想關上院門出去，顧承晏從二樓下來，理著袖口神情自然地往蘇家走，「您不用管了，我去把它追回來。」
「......」
阿姨一臉迷惑地看著顧承晏的背影數秒，她本來也沒想管。
「它是跑出來的？」蘇陌凜捏了捏阿拉肥嘟嘟的胖臉，「我以為是早上你在遛狗，正巧經過來找蘇靖塵呢。」
「還沒來得及溜，你感興趣么？」顧承晏坐在沙發另一側，修長的手指彈了下阿拉的腦袋，視線落在狗身上，話卻是在問蘇陌凜。
蘇陌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莫名道：「什麼？」什麼感興趣？
「遛狗，你感興趣么？」顧承晏側眸看向蘇陌凜，解釋道。
蘇陌凜喜歡小動物，但家裡沒養過，只是雲吸貓雲養狗，這會正好有一個，當然感興趣。
而顧承晏，對於蘇陌凜的喜好一清二楚，當然知道蘇陌凜感興趣。
「好啊，那......」
「一大清早的亂吼什麼，信不信我起油鍋把你炸了吃狗肉。」蘇靖塵一臉困意地從二樓下來，邊走邊指著阿拉斯加，眼神以威脅，言語以恐嚇。
蘇靖塵惡名在外，不止大院的孩子們怕他，就連大院的貓貓狗狗也都敬而遠之。
但畢竟狗跟人生活時間長了，脾氣秉性多少有點像主人。
顧家老爺子在軍隊那會也是出了名嚴苛兇猛，即使退休了刻在骨子裡的威嚴還在，養的狗豈能沒點血性。
沖著揚言要油炸他的人狂叫好幾聲，叫完之後頂著顧承晏的手臂就往懷裡鑽。
「......」
也是個狐假虎威的貨。
「出息。」顧承晏拍了拍它的大腦袋，勾著唇角，心情頗好。
蘇陌凜坐在一旁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我看見了蘇陌凜。」蘇靖塵輕嗤，目光挪到蘇陌凜身上。
「就是翻給你看的呀。」蘇陌凜被抓包也不怵他，甜甜一笑，提醒他，「狗狗聽得懂人話哦。」
如果你說的是人話的話。當然後半句她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裡吐槽。
「我就是說給它聽的呀。」蘇靖塵故意陰陽怪氣模仿蘇陌凜的語氣音調。
蘇陌凜：「......」
蘇陌凜懶得搭理他，撓著阿拉的脖子，嗓音軟糯，像是在哄小朋友，「小晏別怕，姐姐保護你。」
「亂輩了。」顧承晏低聲提醒，存著逗一逗小姑娘的壞心眼。
蘇陌凜不明所以，「什麼亂輩了？」
「他的意思是說你口中的小晏是顧爺爺養的，按照輩分，你要叫它叔叔。它輩分比你大，叫姐姐，亂輩了。」蘇靖塵唇角輕揚，雙臂環在胸前，好心解釋道。
「......」
男人果真是......一路貨色。
蘇靖塵和顧承晏是一丘之貉。
蘇陌凜在心裡默默吐槽。
拉著阿拉就往外走，不再搭理身後的兩人。
顧承晏眼尾下壓，看向蘇靖塵的眼眸中含著不虞。
蘇靖塵兩手一攤，聳了聳肩，「擴你的句而已，別告訴我你不是想逗一逗她，咱倆誰不了解誰。」
「我逗就行，倒也不必你欠欠的補一句。」顧承晏說道。
蘇靖塵：「你逗效果不大，我的加持才有用。」
「謝謝你，人被你氣走了。」
蘇靖塵笑得像只狐狸，「所以才要你去哄啊，我這是給你倆製造機會呢。沒談過戀愛的處男，到底經驗不足。哥會幫你的，幹嘛去......」
顧承晏起身往外走，淡淡扔來兩個字，「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