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chapter 12

梁柚回座位的時候，發現周圍坐著的人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好奇、探究、驚訝……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受到注意。

她有些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座位就在第一排，還在後知后覺，同桌站起來一把將她拉到座位，盯著她的眼神虎視眈眈。

同桌捉著她的胳膊，大約有些激動，手勁稍微大了點，捏得梁柚胳膊的嫩肉有些微疼。

徐瑾瞪大眼睛，一臉震驚：「梁柚，我剛沒看錯吧？你給於岑帶水？你幹嘛給他拿水？關鍵他還收了？」

一連串的質問砸過來，梁柚腦子凝滯半秒，才猛地反應過來。

糟了。

她怎麼能忘記。

即使排名沒有另外兩位高，成績也沒能進前三，難道聽了女孩子調侃，自己也認為他就真的落在後面的？

梁柚在此刻才反應過來，答應送水的自己有些草率了。

不僅徐瑾，周圍的女孩子也若有若無用餘光注意，豎起耳朵聽八卦。倘若只是單純送個水，像班委之流，能當成是官方支援；或者像井萱這樣在班級里亮眼的存在自發買水，大家也心領神會認為這夾雜著某種曖昧。

不管是哪一方面的人，都還算正常。可唯獨梁柚來送，便顯得有些突兀。

那些打量的眼神，有好奇，也有詫異，看得梁柚頭皮發緊。

對面，徐瑾還在虎視眈眈，攥著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從實招來。」

梁柚不知道怎麼回答，下意識往場上看去。場上眾人的關注度早就在籃球上。

「沒有什麼。」她很難解釋其中原因，只好道，「靜姐讓他幫我補習，所以我幫他買水道謝而已。」

「嗯？就這樣？」

梁柚點點頭：「真的。」

徐瑾狐疑地盯她幾秒，但梁柚表情太過正直單純，她找不到破綻。而梁柚跟於岑實在不像能扯到一塊的人。

不怪她，實在是梁柚太乖，而於岑又太好，他好像對大部分女生都很紳士，並沒有獨特對待過梁柚。

兩個人的氣場平靜且柔和，實在不像能擦出火花的樣子。比起兩人有貓膩，她覺得連靜讓於岑幫忙補習而熟悉的解釋更可能。

於是便放過她：「信你了，所以於岑真的幫你補習了？啥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放學的時候一會兒，不是每天。」

「唔。」同桌恍然大悟，「難怪你最近數學分提了不少，於岑這麼牛嗎，比老師還厲害？」

梁柚只能點頭。

「哇，那下次你們補習，我能不能也蹭一下大神的課？」

梁柚不確定，不敢擅自應下，只道：「我得問下他。」

說話間，台上又過了好幾個回合。

十來歲的少年，一旦碰上籃球，基本沒有不戰鬥激烈的，□□味濃得看台上的人瑟瑟發抖。八卦的視線很快被場上男生吸引，對梁柚這麼一個安安靜靜，沒什麼存在感的人，也實在提不起吃瓜的興趣。

「媽呀，男生打球好猛……這麼撞不疼嗎？」

「哎哎哎季良音看著挺瘦，還挺猛男。」

「啊啊啊啊快看於岑，快快快，我去，帥！」

徐瑾也丟下她，跟著看向場上。

原本一直傳球的人突然攻擊性強了起來，於岑眼神專註，雙眸緊緊盯著籃球，衝撞、進攻，拿球的時間忽然變得多了起來。不怪台下人震驚，畢竟於岑從上台就比較低調，關注度都在賀小川身上，此刻突然變得銳利起來，連隊友都有些好奇。

一班同樣也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都顧著盯賀小川，給於岑留了機會，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於岑抄下球，越過人，輕輕一躍，籃球在籃板上重重砸下！

砰——球進！

「啊啊啊啊啊！」

「二班二班，魅力不凡！

「於岑帥！」

梁柚看得有些愣，目光落在於岑身上。

炙熱的陽光灑在他臉上，熱汗順著下頜滑下，胸口處的籃球服早就貼在身上。

裸.露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且紮實，隨著扣籃的動作肱二頭肌鼓起一團，跑動間，T恤下擺不小心掀起，露出線條漂亮的腹肌。

好似被燙到，梁柚連忙移開視線，盯著台上吹哨的裁判看。

果然，四周有女生吹口哨，伴隨著咯咯笑聲，曖昧且流氓。

「我的媽呀，於岑有腹肌，流口水了！」

「我的天，拍到了嗎？照片，照片看看。」

「我可能要爬牆了……」

梁柚莫名覺得耳朵發熱，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天坐在對方自行車後面的樣子，臉頰不小心撞在後背上，那硬邦邦的觸感……

徐瑾也笑得一臉通紅，撞了撞她，示意她快看，卻見梁柚視線飄忽，根本沒有落在場上閃閃發光的少年身上。

「看於岑，你看誰呢？」

「我、我有看……」

台上，隊友也被於岑的扣籃嚇了一跳，賀小川跑過來捶了他肩膀下：「行啊岑哥，漂亮！」

於岑沒說什麼，抬手抹了下額角的汗水，眼睛盯著籃球。

一般分出人盯於岑，但賀小川的進攻力也很強，於是顧此失彼，球又落於岑手裡，他一個漂亮的跳投，籃球劃了個弧線「撲通」一聲砸入籃框。

「卧槽！」台下女生都尖叫出來了，「於岑好帥！」

賀小川也挑眉。

於岑一直以來都是和善溫和，幾乎不曾露出這麼銳利的一面。十七八歲的少年，像早春的枝椏，有力而蓬勃地向上延伸，不管不顧地衝撞。

梁柚第一次見這麼咄咄逼人的於岑。

但也耀眼，明亮。

黑色的髮帶下，漆黑的瞳仁專註且銳利，跳躍躲避，躍起的身姿矯健修長。

「咚。」

又一個球進。

於岑抬手抹了下汗水，胸膛微微起伏，視線從一班臉色漲紅又凝重的幾個人身上掠過，然後看向觀眾席。

一瞬間，台下尖叫聲轟然響起。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於岑摔炸了！」

「我有眼無珠，我竟然沒有看透於岑的魅力。」

「28:22，二班穩了！

「二班牛逼！」

梁柚看得有些呆了。

他原來這麼厲害嗎……

於岑視線只在台下停留片刻，很快收回，與隊友擊掌。比賽時間只剩不到十分鐘，一班看樣子已經沒有翻盤可能。

賀小川賤兮兮的：「哇哦，岑哥帥啊，今天怎麼想著要搶我風頭？最近覺得自己愛慕者都跑我這了嗎？」

於岑看他一眼，提醒他注意：「比賽還沒結束。」

「差不多啦。」賀小川看向對方，挑釁到，「是吧兄弟。」

於岑無言。

果然，話音剛落，一班那群人被激怒，幾個人一同撲上前，截他手裡的球。賀小川一時口舌之快，導致於岑又多跑了好幾圈。

只不過，分差過大，十分鐘之後，哨聲響，一班仍是以5分之差落敗。

賀小川揣著氣，明明累得快癱地上了，還不忘跟觀眾席互動飛吻。

「謝、謝謝……你們的支持……」

炙熱的天氣下，幾個人熱汗淋漓。於岑撐著膝蓋，胸膛劇烈起伏，頭髮早就被汗水粘濕，貼在額頭上，好在他剃著很短的頭髮，還算乾爽。

井萱早就備好毛巾和水，待眾人一結束，立即就迎上去。

於岑俯身撐著膝蓋，在原地緩和數秒，呼吸調整順暢不少，才慢慢走出來。

視線尚且在觀眾席中搜尋，面前落下一道人影，他低頭看過去。

井萱手裡拿著毛巾，遞了過來，笑容被陽光晃了下，亮閃閃的：「擦擦吧。」

於岑視線在上面落了下。

井萱說：「班費買的，大家都有份。」

於岑頓了下，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旁邊伸來只手，把毛巾薅走。賀小川拿過毛巾，粗魯地擦掉脖子上的汗：「謝了啊，井萱。」

「……不客氣。」井萱扯了下嘴角，還要過去拿新的，一抬頭，面前人已經不見了。

梁柚坐在位置上，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在場上耀眼的人一步步朝她走來。背著光，光線在他周身打出一道朦朧的光暈。

莫名其妙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梁柚被光照著，微微眯著眼，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就這麼看著於岑越走越近。

五步、三步、兩步……

於岑在觀眾席第一排前站定。

心臟越跳越快，不受控制一般，彷彿要從喉嚨口蹦出來。

梁柚想起方才徐瑾的追問，腦子裡神差鬼使地想，於岑找自己說話的話，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

對面人張了嘴，要開口。

「於岑！」耳畔聲音忽然響起。

砰砰亂跳的心臟慢慢減速。

「帥哦，打得這麼猛，我周圍的小姐姐都迷上你了，你說怎麼辦？」

是英語課代表許茹茹。

「誇張了，大家打得都挺好。」

「謙虛啥，你們今天都爆帥！」

「謝謝……」

梁柚聽見於岑好像笑了下，運動過後，嗓音有些低，像石頭落在湖水裡，沉穩悅耳。

他們在聊天。

梁柚就坐在下面的位置。

她垂著眼，低頭看自己握在一起的手。

莫名的，好像鬆了口氣。

為剛剛胡思亂想的自己羞恥。

於岑原來不是過來找她。

正在走神，胳膊肘被輕輕撞了下。

梁柚轉頭，同桌正朝她擠眉弄眼。

「怎麼了……」

徐瑾指指旁邊：「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

梁柚忙轉頭。

於岑撐著藍色椅背，正低頭看她，嘴角帶著他慣有的、溫和的笑，眼角微彎，臉頰側還帶著運動過後的汗水。

渾身冒著熱氣。

大概是怕身上的味道影響，他沒有坐在梁柚旁邊，而是間隔了一個空位。

「在想什麼？」

「沒什麼。」梁柚抿唇，有些羞澀，「恭喜你們贏了。」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一會，於岑抬眼，沖對面的徐瑾點了頭。

徐瑾在一旁早就好奇心爆棚：「於岑，你什麼時候跟我們梁柚這麼熟了？還幫她補習。」

「嗯？」於岑說，「我跟大家都有來往。」

「你跟井萱他們比較熟，我們坐前面很少跟你們講得上話的。」

於岑摘下髮帶，笑道：「是嗎，我沒注意。」

徐瑾覺得於岑這樣不自知的行為很危險，好心建議：「你沒有女朋友吧，要是有，你女朋友肯定吃醋。」

「這樣啊。」

他們在講話，但梁柚卻有些聽不下去。

她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問題。

於岑確實不是特意來找她，這該是慶幸的是，她少了被追問的窘然。

但此刻，她竟然有一點奇怪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