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chapter 07
原本距離很遠的、模糊的存在，似乎在慢慢變得具體起來。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認識了於岑。
即使數理化依舊名列前茅，卻還是會因為簡單的詩歌鑒賞而煩惱。
梁柚看著卷子上的題目，想到對方苦思冥想的模樣，覺得有些神奇。
原來他也有不擅長的領域。
周末的競賽班整個年段一起上，二班除了梁柚，還有一位女孩。可惜她不擅長主動破冰，於是一節課結束，兩人也未能說上話。
梁柚收回目光，看手上的卷子。
語文成績好的大多是女生，但她旁邊坐著是個戴著眼鏡、有些瘦削的男孩。
她本身有些內向，對方似乎也有些不善言辭，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於是各自轉開目光。
授課老師抱著課本進來，是一班的語文老師，年段語文組組長，是一位留著黑長直的老師，姓姚。先是跟大家問好，然後便讓教室里十來個人各自介紹。
「語文不像數理化，很多時候靠得一種感覺，你們幾個都是年段拔尖的，認識交流一下也挺好。」
一個個介紹過來，輪到梁柚，她有些緊張，站起來的時候帶了下椅子，椅子在水泥地上劃出一道粗糲的聲響。
「……二班，梁柚。」
姚老師手肘靠在講台上的課本上，臉上帶著和善的笑：「你就是梁柚啊，考第二呢，緊張什麼。」
梁柚麵皮紅了下，慢慢坐下。
她坐下之後，旁邊的男生站起來：「一班，徐思凡。」
聲音不大，但梁柚卻驚詫地轉過頭。
原因無他，徐思凡的名字她常聽見，本人確是第一次見。
梁柚語文成績在年段算不上最好，但也是誇讚頗多，但總無法拿下第一，因為總有一位跟她爭奪。
她曾悄悄看過對方傳到班級的文章，觀點犀利，邏輯分明。
她以為是個颯爽的女孩子。
也許是旁邊的視線太過明顯，對方坐下來的時候轉了下頭。
梁柚還在驚訝對方的真實性別，視線沒來及移開，冷不丁被撞上。她有些尷尬，又不太好意思，抿了下唇，連忙轉過去聽課。
競賽加強的內容要更豐富些，這也是梁柚唯一覺得得心應手的科目。兩節課很快結束，由於一道閱讀題梁柚跟徐思凡兩人有不同解釋，授課老師留下來又講了幾分鐘。
姚老師邊收拾東西邊道：「你倆思路都挺獨特的，平時沒事可以探討下……好了回去吧，明天見。」
梁柚點點頭。
教室里已經空下來，她低頭收拾課本。教室里只剩下兩人，能聽見旁邊人同樣收拾的聲音。
梁柚想不到怎麼搭話，於是兩人便默不作聲各自收拾，然後一前一後走出去。
中午的太陽很熱，明晃晃掛在天上，安靜的校園裡，蟬鳴不止的聲音變成固定的背景音。
她正在想著方才的題目，有人叫她。
「梁柚。」
梁柚抬頭，撞進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里。
瞳仁很黑，眸光發亮。
於岑靠著走廊陽台，白T透著陽光，乾淨得幾乎透明。
沒穿校服的他，身上好似少了一絲禁錮，彷彿自帶光芒。
梁柚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她覺得於岑好像又好看了幾分。
有的人，就算是掉下凡塵了，也會自帶光芒。
她忍不住很俗氣地閃過個念頭。
「嗨，梁柚。」
井萱穿著百褶裙，露出一雙細長的腿，長直發垂在腦後，眼睛亮晶晶地跟她打招呼，「姚老師居然拖你們課，餓了吧。」
梁柚一直覺得井萱長得很好看，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
皮膚白得看不見毛孔，眼睛又大又亮。
她有些愣，「你們……怎麼沒還走？」
井萱走上來，很親密地搭在她肩膀上：「我們也剛下課，於岑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你們下午還有課嗎？」
「沒有……」
「我、於岑、小川、課代表我們上午數學，課代表有事先回去了，想等你們一起吃個飯，誒夢夢不在嗎？」
梁柚其實還有些懵，「她好像有事，提前先走了。」
「噢那我們去吃吧。」說著，井萱勾著梁柚的胳膊，就要拉人走。
「那個……」
梁柚剛想說自己可以回去吃，頭頂有道聲音傳來：
「校門口有家砂鍋粥還不錯，一起嗎？」
梁柚抬頭。
於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旁邊，正認真看著她，提出建議。
她臉上劃過猶豫神色。
他補道：「完了可以去吃冰，隔壁的奶茶還不錯。」
井萱笑道：「於岑你要饞死我嗎，我現在都不想吃飯了。」
於岑看著她，眼神帶著笑，像是在問她「去嗎」。
那句「我可以回家吃」在喉嚨口滾了下，被咽了下去。
好像找不到什麼太好的借口拒絕，畢竟他們特意等在這裡。
只好點頭答應。
「快走快走，我餓死了……」賀小川勾著於岑的肩膀。
她轉身要跟他們走，腳步一頓，想起什麼，轉頭。
徐思凡剛好走出來，因為他們堵在門口，就停了下。
因為老師留了一會兒，教室里已經沒人，走廊也幾乎走光，就剩下他們幾個。徐思凡背著書包，託了托眼鏡，朝他們點了下頭，轉身就要走。
梁柚遲疑了下，多問了一句：「那個，要一起去吃嗎？」
徐思凡回頭。
梁柚也不確定自己擅自邀請會不會不好，下意識看向對面三人。
於岑跟她對視了一眼，不過也許因為在思考，沒立即出聲。
倒是旁邊的井萱先說：「可以呀，一起。」
徐思凡尚在猶豫，賀小川很自來熟，勾著對方脖子就往前走，「走走走，別磨蹭，老子要餓死了……」
井萱笑著追上去，「賀小川，你別嚇著人家。」
於岑自然落後幾步，跟她並肩。
書包掛在一邊的肩膀上，他雙手揣著褲兜，好像有些不一樣。
走廊上的光線明朗，兩人步伐一致，從明暗相間的色塊上踩過去。
周末的學校很安靜，只有蟬在不停叫。
所以於岑冷不防出聲的時候，梁柚還有些沒回神。
「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好像沒睡好一樣，有種懶洋洋的倦意。
梁柚一開始有些愣住，緊接著，聽清楚他在講什麼，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膝蓋之上。
挺簡單，沒有太多的元素。
所以她不知道為什麼於岑這麼說。
「謝謝。」
「競賽有記得什麼時候嗎？」於岑話題轉得很自然，彷彿只是禮貌稱讚。
「嗯，23號。」
「那天要怎麼去？」
梁柚想了下考試地址，說：「我可能會坐地鐵過去……」
「要不要？班長說一起從學校走。」
於岑正低下頭，他睫毛很長，眸光被遮在裡面，顯得有些專註。
梁柚移開視線，手指在裙邊劃了下：「也可以。」
「到時候電話你。」
也許是天氣太熱，梁柚覺得氣氛有些燥，讓她有些不自在。
前面人見後面沒跟上來，停下來等人，井萱喊道：「於岑，走快點。」
「好。」但步伐並沒有變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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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離校門口不遠，周末客人比較少，五個人找個張桌子，多了個人頭，有兩個人要坐一邊。
梁柚很少跟一群人出去，於是落在後面。
井萱上前要了菜單，遞給了她，然後靠在櫃檯邊，跟老闆說話。
賀小川在裡面找了位子，招呼他們進去，門口堵著影響別人，梁柚便先進去，坐在靠內側的位置。
「老闆說他們家的膏蟹砂鍋是招牌，有人要嗎？」井萱喊道。
賀小川：「我。」
「其他人呢？」井萱問，「梁柚你吃什麼？」
梁柚從菜單上抬起頭，「我吃排骨山藥粥。」
「OK。」
正要把菜單放回去，旁邊坐下一人。
梁柚下意識轉頭，是徐思凡。
於是菜單便放在對方桌前。
「謝謝。」
梁柚笑了下。
徐思凡翻了兩頁，也點了一份排骨粥。賀小川坐在對方拆筷子，搭話，「徐思凡是嗎？一班的？」
徐思凡點頭。
賀小川笑，「幸會幸會，你們班這次考得不錯啊。」
「還可以。」
「這次的理綜卷偏難，後面兩道題都是競賽題，簡直搞我們心態嘛。」
「是挺難的。」
賀小川：「……」
井萱跟於岑還在點菜，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賀小川抓抓頭，起身：「我去看看他們點什麼。」
於岑點完菜過來的時候，梁柚正在用熱水燙碗筷，旁邊有人在幫她。梁柚把碗筷放進去，另外一人就用夾子夾起，瀝干，擺好。
他拿著兩瓶豆奶，在桌旁站了半刻，後面人肩膀杵了他一下，賀小川奇怪看他：「坐啊。」
於岑看著坐在一起的兩人，臉上表情好像凍住一樣，隔半秒，才揚起笑容。
他把兩瓶飲料擱在桌上，「點了幾樣菜，你們有忌口的嗎？」
梁柚正燙好筷子，聞聲抬眼，搖搖頭。
於岑把豆奶推到她面前，「冰的。」
玻璃瓶上沁出水珠，順著瓶身滑下來，給燥熱的天氣降了點溫。
梁柚接過，小聲道：「謝謝。」
於岑目光轉向對面人，嘴角彎了下，「思凡是吧，你喝什麼？」
徐思凡說：「可樂，我自己去拿就可以。」
「隨便喝，我請客。」
徐思凡起身。
然後於岑很自然的，就著他的位子坐下，然後把燙好的碗筷一一分發。
店裡人不少，熱氣騰騰，空氣中夾雜著食物和汗水的氣味，並不算太好聞。
但旁邊人坐下之後，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縈繞在鼻端間。
鐵圓凳，距離並不遠，動作稍微大一點，就能碰到對方的手臂。
梁柚便不太動。
忽聽旁邊人問：「你跟他很熟嗎？」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理解，「徐思凡嗎？」
「嗯。」
「沒有，剛剛才認識的。」梁柚把面前的筷子擺正，這才轉過頭，眼神有不解。
「他成績好像還不錯？」
「語文挺好的。」
於岑笑了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