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入夜後鬧吧人很多,男男女女放肆的釋放荷爾蒙,燈光和音樂閃爍動次。那節奏讓齊遠聲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是被捶的地鼠。
他擠到吧台,跟侍應生要了一杯最便宜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東西。
東西還沒上來,已經有兩個熟女、一個精神小妹過來搭訕。
「第一次來?」
「小帥哥,要跟我們一起蹦迪嘛?」
「能認識一下么小哥哥!」
……
齊遠聲耐著性子婉拒,瞥一眼舞池裡搖頭晃腦的群眾。另一陣濃郁到刻意的香水味襲來時,他決定去男廁所躲躲。
「你怎麼在這呢?」
一個熟悉的柔媚女聲響起。
身上縈繞著淡淡的木質琥珀香調。
姚陌上前隔開齊遠聲和其他女人們。
「姐妹們這我表弟,還沒成年呢,第一次來這玩,大家悠著點,別欺負新人啊。」
她煞有其事地一手搭他肩上,眨了眨眼。
「真的假的?」
「你這叫截胡!」
「你們覺得他長得帥嗎?」姚陌一派篤定地指了指他,指尖最終朝向自己,「我長得美嗎?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
這角度背光,能看清個鬼。
「但是……」
質疑是一方面,大家畢竟是老油條,見齊遠聲不動聲色,凝神望著姚陌。便也知道今晚的邂逅涼涼了。
「Fiona你和Edward之間斷乾淨了?就敢肖想小鮮肉。」
如果沒記錯,Edward是個法國人,姚陌心說難怪上次去巴黎感覺法國人的英語口音有點熟悉。
熟悉的連讀和不容易聽懂。
Fiona臉一僵,拉著另一同伴走了。
姚陌仰臉淺笑了下。
齊遠聲應當回一句「謝謝」。
但他屁股像被惡作劇黏在了高腳椅上,那妖孽順便還施法黏住了他的上下唇。
姚陌不以為意,完成解救爛桃花纏身的弟弟的任務,在一旁高腳椅坐下,與侍應生熟稔交談。
似乎齊遠聲與清風明月無異。
其實他窘迫的模樣讓姚陌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進酒吧的場景。
她還不如他,是從踏進酒吧開始就畏畏縮縮,又新奇又無所適從,表面鎮定,眼底透露了新手的身份。
現在儼然成了老油條。
姚陌點了一杯長島冰茶,侍應生擦著笛形啤酒杯,笑著調侃,眼神直盯她的唇:「姚姐得有一個月沒來啦!」
「工作忙。」
齊遠聲與妖孽鬥法半晌,終於可以自由活動。他伸展拳頭,張嘴灌幾口怪味道水,一杯見底,扭頭見她一人獨酌。
手心微潮,拿紙巾蹭了蹭。
過一會兒,他忸怩開口:「又見面了。謝謝你。」
嗓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澈。
姚陌抬眼。
在昏暗燈光下盯了四五秒。
轉回頭,「是你啊。」
她沒想到兩人還有再見面的一天。收回視線后又望了一眼,見對方目光灼灼,甚至帶著點笨拙。
「還在兼職嗎?」
「不、不在了。學業忙。」
也難怪那些人招惹。
學弟取下安全帽后五官的優勢全被凸顯。剪著寸頭,很是清朗。窄窄的雙眼皮,眼睛亮而清澈。
明明干過很苦的活,卻有一張沒承受過生活重壓的臉。
他搭在吧台的手肘虯結有力,隨著她的視線,肌肉還鼓了鼓。
「成年了嗎?」姚陌問。
其實,她今晚是不抗拒一場艷遇的。受傷的人有權利哭,姚陌暫時哭不出來,可以選擇放縱。
這顯得她方才的幫助別有用心,更可能打碎外賣小學弟一片純良的送水記憶。
但是誰叫學弟主動湊上前了呢。
齊遠聲點頭,過兩秒補充:「我20了。」
姚陌笑,紅唇抿一小口酒,難以捉摸的回一句:「喜歡看電影嗎?」
「喜歡,我以前是話劇社的。」
他盯著自個兒膝蓋笑了兩聲,擰過頭滿臉認真。
「現在呢?」
齊遠聲認真瞧她兩眼。
姚陌來BlueIce前換了個口紅色號。晦暗燈光下黑髮烏眉,紅唇如火燒火燎,很有視覺上的衝擊力。
他們明明隔著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
齊遠聲卻感覺被陌生的氣息纏繞著,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心臟。
「齊遠聲!齊遠聲!喂,你先來了怎麼不進卡座?」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叫他。
齊遠聲來不及說什麼,被藍天和詹子佑架走了。
這兩人也真是瞎,忽略了坐在齊遠聲身旁的姚陌。或許因為他和她隔得遠,又彼此對著吧台正坐,看起來不像在搭話。
齊遠聲睜大了眼,無辜地回頭。
見姚陌沖他緩緩揮手。
一段戛然而止的邂逅,因為沒有畫上句點而殘缺。但有時候遺憾也是一種美。對此,姚陌向來順其自然。
「等……」
「等不及了,缺你一個遊戲開始!」
「我……」
「你什麼你,你先自罰三杯!」
「哎……」
「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幹了!」
齊遠聲剛半起身,立馬被壓下去。
籃球隊個個壯漢,別指望硬碰硬。齊遠聲時不時瞟一眼吧台,姚陌剛來沒多久,應該不會馬上走。
「王亦宸沒來啊?」
「他晚點到。」
昨天剛打贏了A市理工大學,大家情緒高漲,啤酒當水,雞尾酒當可樂。不知誰攛掇著玩真心話大冒險。
幾輪過後,桌上啤酒瓶緩緩停止旋轉,指向了齊遠聲。
他對面是詹子佑,齊遠聲嘆了口氣,說:「做個人吧。」
「以前我不能選,現在我只想做條狗。」
齊遠聲:「……」
「看見那邊那個金髮美女了么,你去跟她說,你一晚上全套服務只要998,問她願不願意收了你!」
「哇嗚!」
「刺激!我看行!」
其餘人宛如發情的貓,瘋狂起鬨。
齊遠聲面露難色。
「說不定我成就了一段姻緣呢!」詹子佑手裡轉著酒瓶,眉毛眼睛笑成一團。
齊遠聲沉默片刻,「……唔,我可以自己選對誰說這話嗎?」
不待詹子佑回答,隊友們異口同聲嚷嚷:「可可可!要錄音!」
齊遠聲繞著舞池溜達了一圈。
回頭看,兩個隊友在做鬼臉,一個很憤怒,其他都大拇指朝下,只差把「你慫不慫,鄙視你哦」寫臉上了。
他腳底換了個方向,若無其事地朝吧台走去。
侍應生嘴甜,姚陌聽了幾個前蘇聯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杯子里的酒已經見了底。
「姐姐。」
去而復返的齊遠聲鼓著嘴。
姚陌轉過頭,不無驚訝的看過去。
「我一晚上全套服務只要998,你、你願不願意收了我?」
最開始他的表情比Louis聽到踢襠時還要視死如歸,到最後三個字卻帶上點小顫音。
夜漸深,耳旁音樂震耳欲聾,他們離得很近。
因為剛剛笑出了淚花,姚陌眼裡亮閃閃的。尚未被酒精荼毒的腦瓜運轉,想起兩人初見時,Louis所說的那句「還滿意你所看到的么」而導致的烏龍。
難怪當時齊遠聲臉上有兩分耐人尋味。
如果他也從事這個行業,就說得通了。
眼前少年白白凈凈,手臂搭在吧台,頗有長身玉立的頭牌風骨。
姚陌默了片刻,表情古怪道:「可以是可以。」
眾所周知,接下來為轉折,很可能伴隨一句「但沒必要」。
齊遠聲拇指摩擦著手機,一股混沌的氣體在喉嚨里打轉,只待下一秒就吐出:「Bazinga!這是一個整蠱遊戲!」
姚陌忽然左手虛掩口鼻笑了一笑,問:「有體檢報告嗎?」
巧了,前段時間籃球隊剛做全員體檢。齊遠聲愣愣地點頭,雙手比大腦更快,劃出了手機里的體檢報告。
姚陌半伏在吧台,模樣慵懶,像在逗趣一隻小奶狗。
齊遠聲望一眼她指尖的丹蔻,將手機鋪在吧台上,輕輕推了過去。「姐姐,其實我、我朋友……」
她眉毛微微揚起。
一看,靠譜三甲醫院,還挺正規。
身高185公分,體脂率9.7%。各項無異常。
「對,你走了那你朋友們呢?」
「他們……等著看熱鬧吧。」
「哦。」很有說服力的樣子。「那走嗎?」
「走?」去哪??
姚陌拾起一旁的手提包。
「誒誒誒!你們看,齊遠聲怎麼跟那個小姐姐走了!」
「等下,他們是要去哪兒?」
有人最先反應過來:「畜生!」
「媽的這難道是什麼新潮的把妹方式?」
「草!我也要玩這個遊戲!」
……
清晨,齊遠聲眼皮顫了顫,室內一派靜謐。
伸手探向身旁。
已經空了。
齊遠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姐姐?」
浴室里沒有人。房間內空蕩蕩、亂糟糟。
似夢一場。
頃刻間,他的睡意煙消雲散,來迴轉了兩圈,撲在床上「唉」了一聲,懊惱今天怎麼睡過了頭。
齊遠聲滾了個邊,眼尖的發現床頭柜上多了一個白色信封。
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沓紅票。熟悉的毛爺爺露出了看破紅塵但笑不語的表情。
一旁攤開的酒店信紙上寫著:服務周到,但技術有待提升。江湖有緣再見。
飄逸的撇捺顯出幾分倉促,又分明透露出寫字的人吃干抹凈后趕緊跑路的心理。
得,合著真成個鴨了!
齊遠聲將信封和信紙搖來晃去看了個遍,沒見個地址、電話。
這茫茫人海,還怎麼再見。
他手指戳了戳臉,複雜的心情,彷彿第一次吃魚腥草,嘴角癟著,奇奇怪怪憋得慌。
齊遠聲將信紙揉成一團,隨手一扔,精準的進了垃圾箱。
隨即,齊遠聲淋了個澡,很快套上T恤和外套。
他頭髮都是自然風乾,迎著朝陽,隨同露水一起蒸發。今天因為不可抗力已經到了晌午,估計踏出酒店就能幹乾爽爽。
臨走前,齊遠聲踱步至垃圾桶前,乾巴巴地搔了搔頭,舌頭抵著下顎,風一樣撿起小紙團,衝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