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差一點
陶歌月去年把她的酒吧翻修擴建,直接將頂層擴成了一片花園,效果出奇的好,每天預約的人翻了好幾倍,都是為了搶這個位子。
不過今天「知遇」的花園卡座一個預約都沒接。
這會兒,整個寬敞的露台都被一個人給包了下來,不許外人進出。
而包下頂層的雲願安現在正用一副嚴刑逼供的表情,在厲衡對面眯著眼打量他。
「我不問,不代表我不好奇。」
她手裡捧著與她氣質極其不相符的熱牛奶,說著話的時間,還舉著杯子湊過身去跟厲衡的酒杯碰了一下,
「之前我可是幾次三番慫恿你放棄當什麼明星,你都不搭理我,現在怎麼說退就退了?難不成是得到影帝頭銜之後,終於發現這一切索然無味,所以決定離開?」仟韆仦哾
酒精在血液里流竄的速度很快,連帶著喉嚨也燥熱。
厲衡的喉結輕輕滾動,好像沒有聽清楚雲願安的話似的,不答反問:
「你今天又有什麼事。」
「……每次你這樣毫不委婉地繞開話題,甚至連個敷衍的借口都沒有。讓我就覺得很沒面子。」
雲願安撇撇嘴,偏不給他繞開,
「其實我一直有個猜測——你手裡有足夠你瀟洒揮霍的錢,卻還是那麼努力地找機會出現在大眾視野,是不是因為……
想讓誰看見你啊。」
厲衡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雲願安見他不說話,又繼續道:「你每天板著一張不耐煩的臉,卻又不厭其煩地接著通告。就好像生怕自己離開鏡頭就會被人遺忘,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是一個追求人氣的人。那麼思來想去,我認為你其實只是害怕——
怕被某個人遺忘。」
「雲,願,安。」
「禮貌一點你這臭小子。我比你大二十歲,你好歹叫我聲姐。」
她被厲衡沉聲打斷,不怒反笑,「不想聊,那就喝酒啊。」
雲願安端起她的熱牛奶喝起來,果然不再提這事兒。就彷彿她真的不在意答案。
接下來足有半個小時,她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厲衡聊著無關緊要的事,甚至還對厲衡抱怨說:
「我遲早要開除溫寫意,他竟然叫我戒酒。這是他一個特助該乾的事嗎?其實他就應該學學你,對誰都漠不關心。」
厲衡聽她說了半天,心思卻根本沒放在這邊。
只在聽到她最後半句的時候,幽幽看向她:「我沒興趣聽你聊感情,再有十分鐘,說不到重點我就走了。」
「誰要跟你聊感情?我只是說有人管著真不好。不像你就瀟洒了,也不會有人攔著你喝酒,看看這一杯接一杯的,喝死了都沒人在乎,真幸福啊。」
「……」
雲願安說完拿眼梢一撇,看著厲衡黑臉了,心裡就開心。
「所以,你今天找我,到底想說什麼。」厲衡耐著性子,再次問道。
「就聊天啊,我最近賺了錢開心,請你喝酒不行嗎?」
厲衡撩起眼皮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我現在很不耐煩。
雲願安立刻擺擺手:「OKOK,別用你那兇巴巴的表情嚇唬我。我是有一些不確定你想不想聽的事,打算知會你一聲。」
厲衡這才垂下眼:「說。」
放下手裡的熱牛奶,雲願安倚在沙發上,用慵懶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慢騰騰地問:
「說起來,宿家那孩子離開風城也這麼多年了,好像從來沒和誰聯繫過。他找過你么?」
厲衡沒想到她竟然會提起宿白微,有些古怪地看向雲願安:「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看吧,你總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搞得我也不確定應不應該告訴你。」雲願安意味深長地把話說到一半。
「到底什麼事?」
厲衡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急迫起來。
「也沒什麼,就是前段時間我的新秘書休了個假去看海,然後在朋友圈瘋狂發照片。」
厲衡聽得眉頭一蹙,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下一刻,他看見雲願安笑眯眯地盯著他,說了句:
「你一定想不到,她的照片里拍到了誰。」
-
傍晚的暖陽歇下后,整個天色變得昏沉。
城市華燈初上,花園的氛圍光打照下來,整個環境被籠罩著一種虛實難分的迷濛。
厲衡拿著雲願安的手機翻看照片的時候,總覺得燈光晃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恍惚。
秘書的朋友圈發了九張圖,他很慢地翻看,面上表情不動聲色,但眼睛卻盯得專註。
只是一張張翻過去,卻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照片的主要背景是一片看上去比較清凈的沙灘,人不多,應該是還沒有被過度商業開發過。
在這裡旅遊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秘書的自拍看上去也很開心……
厲衡翻到第八張的時候已經有些不耐煩,他以為雲願安在耍他。一直到手指劃過最後一張。
只是一眼,厲衡就感到瞬間怔愣。
那本是一張秘書隨手拍下的風景照,只是……
正在海邊散步的宿白微和司赫,在不經意間路過了鏡頭。
「我沒看錯吧,這的確是他。」
雲願安知道厲衡認出來了,便意有所指道,
「三年了,從來沒聽到過他的消息,還以為再沒機會見著了,沒想到卻趕巧——」
厲衡突然鎖掉了屏幕,把手機遞還給她,一句話都沒說便收回了視線。
「……你這是什麼反應?」這下換雲願安怔住了。
厲衡的表情的確看不出特別,他淡淡道:「你希望我什麼反應。」
「你們以前不是,交情匪淺么。」
雲願安挑了挑眉,試探道,「如今看他身邊有了別人,你不是應該發表些感慨嗎?畢竟這麼多年,我也沒見你身邊來個人。」
「我很好奇。」
厲衡看了她一眼,「你手裡的項目是不是都死光了?一天到晚操心與你無關的事,看來是真的很閑。」
「呸呸呸!晦氣!」
雲願安趕緊揮了揮空氣,迅速做了個驅散霉運動作,然後對厲衡刻薄地諷刺道,
「——我看那男人模樣不比你差,身材也不落多少,想來宿白微這是找到了比你更適合他的人。你看看人家在一起笑得多開心,這新男朋友橫豎是個比你會說人話的主。臭小子,這輩子你就一個人過吧。」
厲衡仍然沒做出雲願安想要看到的反應,只說了個:「哦。」
雲願安:「……」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他和宿白微真的好聚好散了?
厲衡不在乎她的想法,他的腦子裡浮現出那張照片里宿白微和司赫的模樣。
的確如雲願安所說,司赫在各方面都不差他什麼,和宿白微走在一起也很搭調,兩個人說笑的樣子看著自然親近。
最重要的是,和厲衡這種居心叵測接近宿白微的偽善者不同……
宿白微和司赫二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因此面對雲願安的刻意挑撥,厲衡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或不甘。
他反而超出平常的冷靜,並且反覆告訴自己:
宿白微如今過得很好。他過去的那段OOC不過是數據紊亂,他對自己表現出的喜歡和依賴,終究還是會歸還到司赫身上。
「厲衡,你發什麼呆?」
雲願安看著厲衡不給反應,心裡反而毛得慌。
她抬手在厲衡面前晃了晃,對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沒事。」
厲衡的聲音有些沙啞。
事實上,怎麼可能沒事。
厲衡的上輩子和這輩子,最不果斷的一件事,就是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去找宿白微。
在最開始的那一年,厲衡是決絕的。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認定了,自己一定會去和宿白微見面。不管系統如何同他解釋,宿白微有自己的劇情要走,厲衡也聽不進去。他只知道,他對宿白微有愧,他至少應該去和宿白微說一聲對不起。
第二年的時候,厲衡也抱持著希望。他開始忙碌,給自己施壓,他想要快點完成那些該死的任務,快點結束一切。
他甚至想回到對宿白微第一次說謊的時候,因為他發現過去對宿白微說的每一句假話,後來都成了折磨自己的刑具。
到了第三年,宿白微仍然杳無音訊,而這個世界的一切還在按部就班。
於是厲衡好像開始妥協了……
他發現自己不過是隨波逐流的一員,他要融入這個世界,也就會被所謂命運掌控。
他變得猶豫不決。
一想到宿白微恐怕正在另一個人的身邊,用過去那雙赤忱的眼睛,同樣赤忱地盯著司赫。他們是註定在一起的人,而厲衡沒有得勝的機會。
他退縮了。
……
正如他沒有立刻打開系統留給他的劇情數據包一樣,此時此刻,在雲願安的旁敲側擊中,他也沒敢表現出任何對過去的遺憾。
「你這樣我有點瘮得慌。」
雲願安再次出聲,拽回了厲衡的思緒,「我告訴你,只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很巧——」
啪的一下,厲衡有些用力地把杯子放下,把雲願安嚇一跳。
「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重新出現,對你的衝擊這麼大么?厲衡啊厲衡,想不到你還是個長情的人。」雲願安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厲衡的弱處,便笑了起來。
厲衡冷不丁瞥了她一眼,對她這種越搭理越起勁的性子已經非常熟悉,所以乾脆不再理會,直接起身離開。
雲願安還在後面為自己的新發現感到洋洋得意,說了一堆打趣的話。
而厲衡就像真的被她戳中了一樣,完全不肯回應。
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雲願安卻看見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然後,厲衡就對一直守在外面的溫寫意不冷不熱地說了句:「雲願安有個孩子。」
溫寫意一驚:「你他媽在說什——」
厲衡繼續說:「是你的。」
溫寫意:「?!」
厲衡說完轉身就走,留下身後被衝擊到無法控制表情的溫寫意,和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到說不出話的雲願安。
等走到樓下,厲衡聽見來自天台的雲願安的驚聲尖叫:
「厲衡——我殺了你!」
……
雲願安和溫寫意的陳年舊事,遲早會有揭開瘡痍的一天。
厲衡這麼做,也算給他們兩人推波助瀾,製造一個解決問題的機會。
至於事情究竟會怎麼結局,那就看他們自己了。
正如雲願安和溫寫意的那筆爛賬一樣,厲衡自己也有一筆算不清算不透的賬。
回到家以後,他又像昨晚一樣,打開了電腦,面對著那個還沒打開過的數據包,遲遲下不去手。
那張不小心偷拍到宿白微和司赫的照片,就好像給他這麼些日子的猶疑不定畫下了一個扭曲的句號。
是不在他意願範圍內,卻又不得不認清的現實。
他知道宿白微在經歷了那場身敗名裂后,就會迎來光明坦途,只要他不出現,那麼宿白微的人生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司赫雖然在結局之外是個混蛋,但他卻陪著宿白微經歷了那段黑暗,
相比起來,厲衡覺得自己更沒資格站在宿白微身邊。
他最終沒有打開數據包,沒有去看宿白微這三年的生活,和宿白微與司赫的未來。
因為他沒有信心,自己能被宿白微原諒。
-
厲衡退圈的事還沒有正式公開,就已經有人將消息泄露出去。
這毫無疑問地在整個娛樂圈掀起了軒然大波,以至於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厲衡連門都不敢出。
這場風波直到一個月之後,鄭子騫在訪談節目中大膽示愛蕭璇,而蕭璇又在微博上更加大膽地拒絕並直接出櫃,這才算是讓熱度給替換了下去。
娛樂圈每天都有新鮮的事情發生,厲衡想,只要他不再復出,找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待上個幾年,很快就再不會有人記得他。
包括宿白微。
就這樣,厲衡決定換個地方換個身份,從此不問過去。
他把公司給他準備好的一萬字退圈宣言給濃縮成了一句話,準備在記者會上乾淨利落地通知所有人他要走了。
而就在記者會前一天,一直不曾露過面的林喬,卻突然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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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進去坐會兒嗎。」
林喬沒有了早些年的尖利和刻薄,說話時帶著一股被掩飾后的疲憊。
她站在門口,看見厲衡似乎不打算邀請她進去,便主動笑了笑,說:「你不好奇嗎,為什麼我會找到這裡。」
厲衡看了她一眼,慢騰騰側過身子:「進來吧。」
他第一時間確實好奇,為什麼林喬會知道這個住所。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這房子本來就是當初宿白微給他買的,那時候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便不推拒地合同上寫了自己一個人的名字。
但後來宿白微一夜消失,別墅里所有東西都留下了,卻沒有找到這個房子的協議書。
當時厲衡在想會不會是宿白微拿走了,他甚至還認為也許宿白微某天會搬進去,所以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厲衡都悄悄觀望著這裡。
但是等了大半年,宿白微還是沒有出現,厲衡只能費了些周折,把房子的歸屬重新辦理確認后,自己搬了進來。
一住就住到現在。
林喬這麼突然出現,厲衡稍稍一想就知道,或許當初拿走協議書的不是宿白微,而是林喬。
那麼她今天出現的原因也有跡可循:她也許是想從厲衡手裡搶走這套房子。
畢竟宿白微凈身出戶以後,林喬自然過得也不會太好。
在沙發上落座,厲衡沒有主動開口說話,他先給林喬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然後才慢條斯理坐了下來。
林喬的雙手放在膝蓋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緊張感。
兩人因為不同的原因,一時之間竟然都沒有說話。
直到時鐘的指針走了幾圈,厲衡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便問她:
「我直說了,房子是在我名下,我也沒有要出手的想法。所以不管你今天出於什麼原因來,但想要找我拿回這套房子,是不可能的。」
他說到這裡,林喬突然吊起一口氣,想要說話。
厲衡抬手打斷,繼續說,「倘若你實在有無法解決的麻煩,我可以以我個人的名義出資幫助你。但房子的事,沒得商量。」
「你誤會了。」
林喬怕再被他打斷,一鼓作氣說道,「這房子,是他給你的,我知道。我當初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和他吵過……那已經過去幾年了,現在再說也沒有意義。更何況,既然他給了你,我沒有資格來和你爭。」
「……」厲衡微微蹙起眉頭,他有些驚訝林喬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過去的林喬,強勢,跋扈,刻薄,有病態扭曲的執著想要把一切都強加在宿白微身上。
這樣的人,如今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厲衡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事實上,我是有別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林喬說著話,手緩緩摸到包里,在厲衡冷淡的目光中,她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將東西掏出來。
那是一個戒指盒。
厲衡不知想到了什麼,在那瞬間好像眼睛被刺痛。
他不太確定地問:「這是什麼。」
「當初他爺爺走得急,我一衝動就做了些傻事,最後害了自己也害了他……那件事發生后,我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反而和他大吵了一架。那時候,揚揚告訴我,就算他一無所有,就算他再也不姓宿,他也從來不後悔。」
林喬說到這裡,聲音有些發顫,「他跟我說,他已經找到了願意陪著他的人,所以他什麼都不怕。那個傻孩子,把戒指擺在我面前,那麼堅定地告訴我,他什麼都不怕……」
林喬把戒指盒推到厲衡面前。
「但過了幾天,我再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桌上留下了這套房子的協議書,和這對戒指。我想,他應該是留給你的。只是我那時候太憤怒,太生氣,我還沒有意識到他這一走,或許再也不會回來。所以我一氣之下,撕掉了協議書。這戒指……我原本想扔掉,但我又想看著他某天回來跟我認錯,告訴我:媽媽,我後悔了。」
「揚揚他……他很少真的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一旦認定了,卻又絕不回頭。我等了這麼多年,沒有等到他回來,反而在日復一日的自我折磨中,發現自己才是最該認錯的那個人……沒有認清現實的,從來都是我。」
厲衡聽到這裡的時候,沒有敢用手去碰那戒指盒。
就好像生怕將這份姍姍來遲的禮物碰壞了一般,只敢反覆用眼睛去確認它的存在。
他的大腦反應短暫地變得遲緩,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化林喬的話。所以他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不知道你那時候是出於什麼原因,最後沒有出現沒有陪他……如果是過去的我來想,那答案很明顯:你不過就是為了利益,唯利是圖的人。他什麼都沒了,你自然也就不用再說那些好聽話哄他。」
「但厲衡,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卻突然變天真了。我好希望你是個好人,我希望你是揚揚口中那個給他勇氣,讓他開心的人。我今天把戒指拿給你,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你是不是個混蛋,揚揚他……都曾經認定了你。」
林喬把話說完,好像如釋重負般嘆了聲氣,眼角懸而未決的眼淚沒有落下來,她抿唇笑了笑,然後站起身。
厲衡抬頭看向她,有些困惑:「你……」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你不用緊張,我真的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她說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我們都曾經對不起他。但我卻比你可憐,因為我後悔了,我想彌補。可我唯一能做的,竟然是找另一個傷害過他的人,去歸還他早就不想送出去的禮物……」
林喬前不久被診斷出罹患惡性病,需要住院治療,且很難有救治的可能。
她每天躺在病床上,不是為自己感到遺憾或難過,而是在想,如果真的藥石無醫,她能不能有機會對自己的兒子說聲對不起。
她的大半生都在試圖彌補一些遺憾,卻沒想到,最大的遺憾,是她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推開了。
——
宣布退圈的記者會在星視的傾力籌備下,聲勢浩大。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厲衡的公開退圈之舉,但還是有無數粉絲包括一直以來對厲衡恨的咬牙切齒的黑子,都在祈禱這只是一場玩笑。
現場閃光燈不斷,星視的高層,以及經紀人都已經先落座。
厲衡是最後一個來的。
他甫一坐下,全場就一片嘩然,間或夾雜著場館外粉絲們的哭嚎和悲喊。
厲衡照著稿子毫無感情地念完了那些霍尤要求他必須要念的台詞后,有記者開始提問。
大家問他為什麼退圈,問他今後的打算,問他未來有沒有可能復出。
所有人都對厲衡很仁慈,沒有記者在這時候故意說一些帶節奏的話——因為有雲願安那邊的公關團隊把關,沒有人敢挑釁。
也因此,厲衡可以輕鬆一些應對。
只是當一切快要臨近尾聲的時候,終究還是有個記者按捺不住內心的疑問,舉手發言道:
「厲衡先生,我想請問,您在自己最巔峰的時候就這樣說退就退,究竟是不是如那些傳聞所說,是因為隱婚?」
大家雖然表面上都不動聲色,事實上也都想知道這個答案。畢竟,他們完全照不出其他可以用來解釋厲衡突然退圈的原因。
而公司和經紀人卻是萬萬不敢讓厲衡回答的。
因為不管他說什麼,都會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
於是霍尤抬手就要打斷。
下一刻,厲衡按住了他的胳膊,抬眼對著剛才那個提問的記者,坦蕩地回答道:「沒有結婚。」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會用冠冕堂皇的話來應付時,卻又聽見他說:「我錯過了。」
全場一片寂靜。
連霍尤都因為太震驚而忘了要阻攔。
而這時的厲衡,腦海里浮現出無數已經在時間流逝中逐漸變得模糊的畫面。有關於宿白微的一切以一種強勢而不容拒絕的決絕反覆淹沒他的記憶。
林喬的話仍在耳邊,而不敢輕易觸摸的那對戒指,彷彿帶著三年前那個人的體溫。
雖然他知道宿白微當初給他準備這個戒指的用意,大概不是想要和他求婚,但這一刻,他仍然對著在場上百名記者,無數個攝像頭,以及正在觀看直播的人,自嘲地說了句:
「原本就差一點,我就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7-0517:42:23~2021-07-0623:1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心、清歌30瓶;博君一肖家的果子10瓶;啊曉、夏蟲不語冰、阿木獨有貓、血月修仙女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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