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他的話,他的手,以及這樣的夜晚下,他那如琉璃一般的眼,讓空氣迅速地曖昧起來。
她甚至覺得那緩緩吐出的話,像是一朵蔓延而上的花,生在心裡。周晚月搖頭否認:「哪有?你胡說。」
江以洲卻勾唇,又試探性地一問:「你確定?」
「問這個幹嘛?」周晚月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她挺直腰桿,哼了聲,說:「難道我想牽,你就給我牽嗎?」
「嗯。」
周晚月一怔,她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覺。她傻傻地看著他,回想著前一秒種聽到的內容。江以洲在說什麼?
「反正已經牽過了不是嗎?」他戲謔道。
周晚月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她氣得臉通紅,跺腳,說:「我沒有,我才不想。」說完,她就像逃跑,趕緊去洗洗臉,散散熱氣。
可江以洲卻忽然起身,長腿一跨,就攔住了周晚月的去路。他單手撐在門框邊,堵住她的生路,低頭看她,壓低聲音問:「是我想牽,那你給我牽嗎?」
這樣的話從江以洲嘴巴里說出來,是一種極致的誘惑。可以讓沉迷於學習不談風花雪月的人立即開竅,墜入無底深淵;也可以讓從未知曉喜歡是何物的人,一瞬明了並毫不猶豫地點頭說好。在他的注視下,鐵樹也能開花。
更別說是她。
周晚月腦袋裡茫然然的一片,她知道自己應該掙扎著逃跑,可是步子往後一退,一個踉蹌,他的另一隻手卻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肩膀,讓她站穩。
「逗你的。」他放開手后,淡淡道了句。
然後那一夜的周晚月陷入了無限的悔恨之中,她為什麼要假裝矜持!只是猶豫了幾秒鐘而已,為什麼他不能再等等?她一定會!把自己的雙手奉上去,大喊一聲:牽!用力牽!使勁牽!愛怎麼牽就怎麼牽!但他那一句話出來,她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伸出自己的手了。她偷偷地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後,低頭道了句:「哦。」
其實是有一點委屈的,因為,的確是想牽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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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過得倒快很多,周晚月看著那本日曆,心裡忽然有了一絲憂傷,她每個晚上都會驚醒,睡不著的時候就回去看看,那扇門是開或者關。
可周晚月心裡清楚,江以洲不屬於這裡,他是遲早都要走的。她甚至每天都在做夢,想把時間停住,這樣就永遠都不會有分別。
周福這陣子回來得倒是挺多,看到周晚月的成績喜人,周福也連聲誇讚,說是周末要帶他們出去玩,江以洲本來十分推託,但周福不依,說是江以洲不去的話,也不帶周晚月去了。
周晚月一聽,急得冒汗,千方百計地去求江以洲。江以洲無動於衷,說是從來不喜歡玩這些,周晚月只得事物渾身解數,比如今天的,裝病。
她知道每天早上八點,那個有強迫症且十分嚴格的人,沒看到她的房間大門敞開,就會蹙眉。果然,在遲到一個小時以後,敲門聲終於響起。
如同他那個人一樣,敲門也是克制且有力的。見裡邊沒反應,又敲了兩下。緊接著,沒有了聲音。
周晚月怕江以洲走了,連忙出聲,她努力壓低聲音,道:「我……有些不舒服。
那邊沒回應。
「我覺得頭有點痛……肚子也疼……」周晚月努力提升演技。
依舊沒有回應。奇怪?這麼冷漠的嗎?周晚月有些鬱悶,她像撒了氣般哀怨著:「我不想上課,我累,我不開心……」
「我想去遊樂園……」
她自顧自地念叨了幾句,發覺還是沒反應,剛想起身去檢查自己的門是不是忘記解鎖了,就聽到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她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
「周晚月,你在搞什麼鬼?」
周晚月連忙抱緊被子,努力掩住自己,小聲嚷著:「我沒有……你怎麼進來了!」
「哪兒不舒服?」
他的聲音十分冷靜。
周晚月撇了嘴,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氣呼呼道:「我不能去遊樂園,我哪兒都不舒服!我很難過,我很傷心……」
江以洲:「。」
為何沒一點傷心的樣子。
沉默了好一會兒,沉默到周晚月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無理取鬧,她便打算偷偷露出半張臉瞧瞧。誰知,剛一扒開被子,就看見一雙漂亮的手迅速地探了過來。
「啊!你幹什麼?」周晚月連忙一縮,可江以洲的手那麼快,一下子就拽住了被子的一角。他神色依舊十分慵懶淡漠,只是眼底有種驚人的強勢。
「看看你哪兒不舒服。」他說。
周晚月下意識掙扎,身子扭動得跟條蛇一般,而他力氣大得很,在搏鬥的過程中,江以洲的身子也往床上壓,不料周晚月緊張地扯了一把被子,江以洲單手沒支穩,就摔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重量一壓上來,她是真的喘不過氣了。她的心臟彷彿停止了,在他的臉距離她的唇不過幾寸距離之外時。她的身子僵硬起來,呼吸也慢慢地加重。
這距離太近了。這姿勢太曖昧了。周晚月甚至景神都有些迷離起來,而他的眸子也朦朧起來。他們的氣息混在一起。
江以洲沒反應過來。他看著她,她雪白的臉就在咫尺之間,只要他再低一下頭,就能貼著她。他能感覺到身子的她在緊繃,也在發抖。她閉上眼,似在求饒,她說:「你……能不能起來?」
他這才清醒過來。他利落地翻了個身,直接睡在她的床上,他看著天花板,神思卻不斷地蔓延開來。她的氣息,她的味道,她的……
「你……怎麼睡我床上了?」周晚月發出了靈魂深處的疑問。
江以洲說:「有點困。」
嗯?還能這樣?周晚月咬牙切齒:「你不是說,要我離你遠點嗎?」
「嗯。」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周晚月惱火了,她一把掀開被子,連忙跳下床,她抱著枕頭,成了防禦狀態,她說:「那……那你還靠我那麼近!」
江以洲瞄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起身,他打量了她一下,自顧自地道:「這不是挺健康的?」
周晚月氣絕。
他兩三步就走了過來,直接伸出手,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臉,瞳孔一亮,勾唇:「臉這麼紅,難道是發燒了?」
周晚月發覺,如果江以洲想玩,自己是絕對玩不過他的!她用枕頭遮住自己的臉,破罐子摔破了道:「我就是不開心!我都好久沒去遊樂園了。」
「你可以自己去。」
「爺爺說,要我帶你去。」
「哦。」
哦?那是什麼意思?她偷偷挪了一下枕頭,看他一眼。
「我去了,你就好了?」
「嗯!」
江以洲呵呵一聲,他說:「周晚月,你這是什麼病?」
周晚月心虛地垂下眼。
「為了不讓你病入膏肓,我只能去了。」
聽起來是那麼的勉強,但周晚月依然很高興。
「真的?」周晚月一驚,激動地拿掉枕頭,走到他面前,滿臉殷切地看著他。江以洲輕嗤了聲,雙手抱肩後退了幾步,說:「嗯,只要你離我遠點。」
「成交!」
「還有。」
「嗯?」
「你那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怎麼來的?」他似笑非笑地問。
周晚月一聽,連忙又捂住自己的臉。
-
星期天的遊樂園總是格外熱鬧。徐家信一向喜歡熱鬧,這天他也跟著來了。周福給幾個小孩買了票,樂呵呵地帶著他們去玩。但年紀大了,周福晃了一圈,只有一個旋轉木馬勉強符合,他便悻悻然轉去隔壁的公園溜達了。
這就放任他們幾個瘋玩了。
周晚月雖然喜歡玩,膽子也就一般,撐死了敢玩個海盜飛船,而且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江以洲來了遊樂園,話雖然也一如既往地少,但也不是光看著,他會默默地走到那些刺激性項目,默默排隊。周晚月和徐家信便跟著他,奉陪到底。
第一個便是海盜飛船。徐家信拍著自己胸脯道:「小月子,別怕,有哥在。」周晚月不屑:「你上次坐這個不是還吐了?」
「莫欺少年窮!現在的我今非昔比了!」
江以洲蹙眉。
「你能不能改改那亂用成語的毛病?」周晚月無語。
「哎呀,這不重要!」
周晚月心裡的確沒底,但江以洲要玩的項目,她也打算去試一試。也許,真如徐家信所言,今非昔比呢?
江以洲默默走向海盜船的尾端,那是最刺激的地方,周晚月和徐家信兩人快速地坐在江以洲的兩邊。看著這蠢蠢欲動的海盜飛船,周晚月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起來了。
「安全帶。」
「啊?」她恍惚。
江以洲徑直伸過手,幫她扣好了安全帶,周晚月這才反應過來。她深呼吸了兩口氣,有些後悔,她看向江以洲,默默問了句:「一會兒,能不能抓一下你的衣服?」
「不能。」
周晚月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她撇了撇嘴。
事實證明,害怕的人還是會害怕。當飛船盪起來的那一刻,周晚月覺得自己也飛了起來。起初慢一點的時候她還能忍住,可船越來越高,速度也越來越快,她努力維持的人設,終於崩塌。
「啊!!!!」她瘋狂地喊起來,身子也不自覺地想要往身邊的人靠。當她慣性地想要靠向江以洲時,腦袋卻忽然敲響警鐘——
江以洲說,離我遠點。
她的身子便向另一邊的男生傾斜。
「啊!!!嗚嗚嗚嗚……」越叫越離譜,眩暈感湧上來,心底的恐懼也一直放大。
江以洲的餘光瞧見了。他無語地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拉了過來。這麼一拉,周晚月便直接靠向了江以洲。她飛舞的長發隨風拂到他的頸邊,他的臉上。
周晚月那厲害顧得上那麼多?連忙順著杆子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腦袋也往他的肩膀上靠。
江以洲身子僵了一下。
與此同時,徐家信也狂吼起來,他看見周晚月靠著那座大山,爪子也瑤伸向江以洲。誰知剛一碰到,江以洲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打掉了他的手。
徐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