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05

一個小小的病房，擺了四張單人床。

林若秋進去就看到兩個孩子，一個小臉慘白，身上蓋著醫院的被褥，動也不動。另一個孩子正掙扎著想要下床。

要下床的那孩子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來。

護士倒是驚喜，「醒了一個。」

兩個孩子都不大，三四歲的模樣，送來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兩張小臉都沒有血色了，幸虧在衛生所做過急救，要不然孩子都撐不到這裡來。

「浩浩！」

還真是她兒子！

已經醒的那個是林若秋的兒子，蕭浩楊。旁邊那個昏迷不醒的，則是蕭振國跟顧玉倩的兒子，蕭卓越，越越。

浩浩看到林若秋眼淚就往下掉，「娘！」他掙扎著撲向林若秋，這孩子剛剛才醒，病怏怏的，哪有什麼力氣啊。

林若秋趕緊過去抱住他，「浩浩乖，娘在這，不怕。」

「娘，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浩浩把頭埋在林若秋的懷裡哭。

浩浩他爹蕭天佑一天到頭都回不了幾次家，村裡的那些大人時常背地裡逗浩浩，說什麼『你爹不要你了，要不，他怎麼不回來看你？』

都當玩笑話說著，大人們聽過就算了，可是小孩子卻當了真。

還真有不懂事的孩子一直在浩浩耳邊念叨這話，『你爹是不是不喜歡你啊，要不然，他們不把你接到城裡去啊？』

城裡多好玩啊，聽說可大了，好吃的也多。

在『林若秋』看顧不到的地方，浩浩還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傷害。

這孩子很沒有安全感。

尤其是林若秋病倒送醫院的時候，浩浩一個人在家，無依無靠的，心裡就更加難受。

林若秋摸了摸浩浩的腦袋，安慰道，「娘不走，哪也不去。」

看到這可憐孩子，林若秋真有些舍不下。

『林若秋』已經徹底不在了，若是她『死』回去，或者真的離開蕭家了，只怕這孩子真成沒娘的孤兒了。

至於浩浩的那個親爹，指望不上。

浩浩這兩天都沒有睡好，這會挨著林若秋，沒一會就睡著了，可即便是睡著了，可小手還是死死的拽著林若秋的衣角。

林若秋把孩子抱到病床上，自己在旁邊守著。

這會有空了，林若秋才琢磨起來：這兩個孩子怎麼會掉到水缸里？

弟媳婦顧玉倩人呢？

不是她看著孩子嗎？

林若秋又看了一眼隔壁病床的越越，小傢伙打嘴唇烏青，身上涼得得，林若秋趕緊把醫生叫過來了。

孩子低燒，身上冒冷汗，這還得打針。

還得辦住院。

住院嘛，得交住院費，還有醫藥費，零零總總的加起來，都快四十塊了。押金三十塊，要是出院這錢沒用完，會退的。

林若秋趕緊把這錢交了。

她倒是想給村裡大隊打個電話通知蕭家人，可是啊，她真不記得村裡大隊那座機號了，她就沒打過幾次。

想捎口信都沒找著熟人。

林若秋自個也走不開，兩病孩子都在這呢，她得看顧著。等會孩子醒了肯定會餓，她還得給孩子們買些吃的。

林若秋去醫院食堂買白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帶糧票，有錢都不行，沒糧票就不賣吃的給你。

這……

食堂大嫂頑固得很，說什麼都不同意。

林若秋求了半天都沒用。

之後還是那個嘴硬心軟的護士幫林若秋買了粥跟饅頭，林若秋真是謝了又謝。她帶著吃剛走到病房，就聽到孩子在裡頭哭。

她趕緊把吃的拿進去，「怎麼又哭上了？」

越越竟然也醒了。

林若秋心裡真是鬆了一口大氣，趕緊把吃的拿出來，「越越，你頭還疼不疼，要不要吃個大饅頭？」又看自家浩浩要下病床，趕緊道，「浩浩，你坐好別動，不用下來，今天晚上咱們就在這裡睡。」

真是操碎了一顆老母親的心啊。

林若秋突然覺得，她一個『未婚少女』怎麼就成媽了，還當得這麼熟練。

心酸。

-

林若秋不知道，此時回到紅陽村的姚金蘋一家人，已經炸開了鍋。

姚金蘋坐在院里，拍腿大哭：「我的越越啊，我的浩浩啊，哪個殺千刀的不長眼，拐了你們啊，這沒良心的東西，怎麼不走路摔死，喝水噎死啊！……」

她的兩個寶貝金孫不見了！

姚金蘋一回來就去衛生所了，掉水的孩子都在那，一共七個孩子，五個領回家去了，還有兩個在那打針。

姚金蘋一看沒自家孫子，喜得不行，趕緊回家。

結果，這一回家就傻眼了。

兩寶貝孫子一個都不在，二兒媳婦也不在！家裡的大門是半掩著的，廚房裡水缸還破了一個大洞，尤其是她跟老頭子房間，跟遭了賊似的！

家裡沒人。

老三相了一個對象，最近不到天黑都不回來，老四在縣裡上高中，只有過節放假才回來。至於閨女燕巧，被大姑姐接過去了，說是要給燕巧介紹對象。

蕭天佑跟蕭振國一開始並沒覺得有什麼，蕭振國甚至還覺得，「是不是我媳婦帶孩子回娘家了？」

最多家裡遭了賊。

「錢少了沒？」蕭天佑問。

一分沒少。

那這就不是遭賊了啊。

可水缸又是咋回事，無端端的，誰好好的亂砸自家水缸啊。難不成是孩子調皮，往裡頭扔了石頭？

兩孩子一個三歲，一個四歲，哪有那麼大的力氣。

顧玉倩可不是糊塗人，她以前就算跟婆婆吵架，也不會砸家裡的貴重東西啊。

「等我媳婦回來就知道了。」蕭振國這麼說的。

結果沒多久，顧玉倩真回了，她是一個人回來的。

「孩子呢？」姚金蘋揪著顧玉倩就問。

顧玉倩一臉詫異：「孩子在家啊，我出門的時候把大門鎖了，讓他們好好在家呆著的啊。」她有點急事，就出去了一會，想著帶孩子不方便，就把孩子關在家裡了。

蕭振國這下也變了臉：「我們回來的時候，大門沒鎖，門是掩著的，一推就開。」

怎麼可能呢！

顧玉倩立刻沖了過去，還喊：「越越，浩浩，你們是不是又躲起來玩了，快點出來，再不出來我可就揍人了！」還去柴房那拿了根棍子。

以往，越越再調皮，聽到這話也該出來了。

那孩子怕打。

之後蕭家人翻遍了整個家，找遍了村子，還把衛生所仔仔細細里裡外外給找了一遍，連蕭天佑拿著網去河邊撈了好幾回。

怕孩子掉到河裡沒撈起來。

門是開的，誰知道孩子去沒去河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