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 45 章
原來住在老家那邊的住戶已經搬走了,但冬榮以前留下的東西都還在。
他回去的時候,鄰居家的奶奶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突然開門跑了出來。
她今天很清醒,拉著冬榮在樓道里說了好半天的家常話,又看見雲念,問她和冬榮是什麼關係。
雲念笑著答:「他是我未婚夫。」
「哇,我們絨絨都要結婚啦?」奶奶驚喜地說,「絨絨是個好孩子,今後一定會幸福的呀!」
雲念立刻說:「我肯定讓他幸福。」
奶奶打量著兩人,笑眯眯地說:「郎才女貌,真般配!」
又聊了幾句,奶奶被家裡人叫回去吃飯,雲念這才帶著冬榮進了家門。
「其實我不是從小就住在這兒。」冬榮說,「是初中畢業以後才搬過來的,因為這邊離我高中比較近。」
雲念安靜地聽著。
「由於地理位置的緣故,這邊都是老房子,比起我們家以前住的地方,這裡實在很不方便,沒有電梯,樓梯也很窄,搬家的時候花費了不少功夫。而且這邊開車很堵,我爸媽上班都得提前一個小時出門。」
冬榮一邊回想,一邊徐徐道:「所以,我以前有時候自我安慰,就會想,其實他們也不是不愛我,只是他們的方式不對。後來我長大了,才想明白。他們不是愛我這個人,他們是愛自己創造的作品。他們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來尊重過。」
客廳里,沙發對面是電視,電視之上,牆面有一大片空白。
「這個牆是我後來重新刷的。」冬榮指著那面牆說,「其實之前上面有很多痕迹,是以前貼了我的獎狀,然後又被撕掉的痕迹。」
雲念怔了怔,「為什麼要撕掉?」
「你應該問我,為什麼要貼獎狀。」冬榮笑了笑,「其實我們家從來都不貼獎狀的,因為我父親總是說,獎狀代表的是過去的榮譽,總是沉迷在過去的榮譽裡面,會讓人看不清現實。所以我們家不貼獎狀。如果不是我自己收撿著,估計那些獎狀都會被扔進垃圾桶。」
「後來為什麼貼了呢,是因為有一次我父母的朋友來家裡吃飯。」
冬榮想了想,才道:「那一年應該是我父親的四十歲生日,請了很多朋友來家裡。虛榮心作祟,才讓我把獎狀拿出來貼上去。吃完飯以後就被撕掉了。反正他們平時不會請朋友來我們家。」
兩個人走到了廚房。
冬榮停在廚房門口,駐足看了會兒,開口道:「我媽做飯不好吃,因為她不喜歡放調料,每次炒菜最多就放一點兒鹽,什麼味兒都沒有。但她每天都會給我做好飯,絕對不允許我在外面吃任何東西。她說她找朋友問過了,知道吃哪些東西才有營養。」
「這個應該還是有用的。」冬榮在自己頭頂上比劃了一下,「不然我也不能長到這麼高……」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也可能是遺傳。我爸媽都挺高的。」
雲念笑了一聲。
她想起什麼,看著冬榮,「你媽媽應該很漂亮吧?」
「嗯。」冬榮點頭,「他倆都長得很好看,校花校草的結合。」
「哇。」雲念讚歎道,「怪不得呢。」
正好已經到飯點,冬榮就進廚房煮了點兒東西。
吃過飯,雲念提出下午想去他的高中看一看。
這邊的房子離他的高中非常近,走路五分鐘就能到。
今天是周末,學生們正好放假。
冬榮帶了自己高中時的校園卡,本來是想靠這個說服門衛放他們進去。
結果門衛一看他就說:「這不是冬榮嘛!回母校來參觀啊?」
冬榮笑著點頭。
門衛就很好說話地放他倆進去了。
一進大門便能看見巨大的表彰榜。
全校第一在最上面,有一張很大的正面照。
「以前你也經常出現在這上面嗎?」雲念問。
「嗯。」冬榮有點兒啼笑皆非,「這照片確實太大了。」
再往前走,還能看見競賽保送的表彰榜。
「其實我以前也參加過競賽,還拿到了保送資格。」冬榮說,「但是我爸媽說想檢測一下我高中三年的學習情況,讓我還是正常參加高考,我就去考了。」
雲念讚歎地說:「你怎麼那麼厲害啊……」
冬榮仰頭望了望天。
今天的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什麼陽光。
「現在回想,那時候他們對於我的高考成績應該是滿意的。」他回憶著說,「但他們沒有當面誇過我。我當時很開心地等著他們誇我,猜了很多他們可能會說的話……但是沒想到,還是沒有誇獎。」
「……」
「他們得知成績的時候很平靜,回家後跟我說,『想想你和省狀元的差距在哪裡』。」
冬榮很淺淡地笑了下,「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那時候,真的非常沮喪。」
雲念抱住他。
「雖然現在說這個已經有些遲,但我覺得必須得讓你知道。」
她將臉貼在冬榮胸膛的位置,將他抱得很緊。
「你真的真的,非常棒。」雲念說,「省狀元和省第二能有什麼差距啊?差的就是一點兒運氣。說不定如果你那天中午沒在家裡吃你媽做的飯,而是在外面吃了好吃的,你心情一好,你就考狀元了。」
冬榮輕輕拍著她的背。
安靜一會兒,他忽然問:「杜林是不是跟你說,要想辦法幫我解開心結?」
雲念詫異地抬起頭。
冬榮勾起唇,「這個很容易猜到。」
「好吧。」雲念嘆了口氣,「知道你是個機靈鬼了。」
「但是你知道的,我的心結是我的父母。」冬榮說,「我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解開它。因為給我種下這個結的人已經去世了。」
雲念注視著他,「你說的那種方式,和我要做的不一樣。」
冬榮微怔,「什麼?」
「我知道,可能你們都想,要解開你的心結,就是讓你的父母真心實意地肯定你。可惜現在他們已經不在了。那或許你們又會猜測,我應該勸你說,他們其實是為你驕傲的,只是他們不喜歡錶達,他們的教育方式有問題。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他們不肯定,而是因為你們的交流出現了問題。」
雲念拉著他往前走。
「這個應該是事實。」她說,「不然他們也不會讓你在朋友到家裡來的時候貼獎狀。」
冬榮想了想,點頭,「嗯。」
「但我並不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幫助你。」雲念說,「因為那樣的話,就代表你還是很在意他們。可是發生過的事情都發生了,傷害也依然存在。就算知道他們內心肯定你,那他們對你造成的傷害難道就不是傷害了嗎?你根本就不會真的開心。」
冬榮沒說話。
「所以我想徹底把他們從你的曾經裡面消滅。」
兩個人走到拐角處,旁邊是一顆石榴樹。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雲念停下來,拉著他的手說:「我要徹底取代他們的位置。」
冬榮震驚又茫然地看向她。
「絨絨,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雲念認真地說,「這個問題的答案關乎我接下來要做出的選擇。」
冬榮下意識問:「什麼?」
「你覺得,如果你父母知道他們會害得你得抑鬱症,那他們會後悔嗎?」
問完,雲念又立即搖頭否定。
「不,不做這種假設。」她道,「你就告訴我,你爸媽知道你十四歲的時候曾經想要自殺嗎?他們是怎麼做的?」
冬榮沉默了半晌,才道:「知道的。」
「嗯?」
「我最難受的時候,沒有地方可以發泄,就寫了日記,被他們翻出來了。」
冬榮似乎不想回憶那段經歷,再次沉默。
雲念下定決心要釜底抽薪,沒有阻止他的回憶。
許久,冬榮終於開口:「他們讓我跪在窗檯邊,問我是不是想跳下去。」
雲念聽得心都快涼了。
「他們說如果這樣的話,那就跳吧。」冬榮捏緊拳頭,艱難地吐著字,「他們說……比起讓人知道他們有一個神經病兒子……他們更希望……沒有我這個兒子……」
「我知道了。」雲念攥著的手指緊了緊,說道,「現在我要否定他們說的每一句否定你的話。」
她指著剛才表彰榜的位置,聲音提高:
「什麼為了檢測三年學習成果參加高考?有毛病吧?你考不考,那是你的事兒!你想證明自己,那就考,你覺得反正老子已經被保送了那就他媽的不考!大家參加高考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能念個好大學。但你已經擁有了!你沒有努力嗎?熬夜刷題參加競賽的時候不辛苦嗎?你沒有壓力嗎?你是憑自己的實力拿到保送資格的!所有人都羨慕你。是他們羨慕你!知道嗎冬絨絨?」
冬榮喉嚨梗得生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根本不是為了檢測你的學習成果。」雲念冷漠地說,「他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只是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兒子特別牛逼,不僅能參加競賽被保送,參加高考也一樣能考上最好的大學。就是因為你牛逼,所以他們才會到你身上來找榮譽。」
「可能別人都誇他們教育好,我跟你說,就是狗屁!」
雲念憤怒地罵道:「你優秀是你與生俱來的!龍生九子還個個不一樣呢!你長得好看那是因為你自己會挑基因,你學習好是因為你天生聰明還努力,他們做什麼了?除了打壓你罵你貶低你,他們還做什麼了?不是你沒有讓他們滿意,是這種父母根本不配擁有你這樣的兒子!」
「不可否認他們是養了你,或許在吃穿用度上還算大方。」雲念說,「但你也並沒有哪裡對不起他們。你已經像個機器人一樣被他們操縱了二十多年,供他們在外面炫耀了二十多年,滿足了一切虛榮心,後來父母生病你也並沒有袖手旁觀,你傾家蕩產地替父親治病,工作那麼忙還每次都親自送他去醫院,已經仁至義盡了。」
「你不欠他們的了。」
雲念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他,認真地說:「兩清吧,絨絨。」
冬榮有些迷茫地看著她,彷彿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母親臨終前已經說了,她不認你。估計你父親和她的意思差不多。」雲念說,「但先不認他們的應該是你,畢竟你才是受到傷害的那一個。」
「所以兩清吧。」她輕聲道,「就當從來沒有過父母。」
冬榮怔在原地,大腦幾乎已經停止運行。
他從來沒想過可以這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擁有那樣的魄力。
「你要知道,他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錯誤的。並不是只有考上一所好大學才是成功,也並非要賺多少錢才算成功。」
雲念抱住他。
「人這一輩子是很短的,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一個人的價值不應該由他人來定義,一個人的夢想也不應該由他人來規定。有的人夢想很大,希望改變世界。但有的人夢想很小,也許只是想吃一塊布丁。他們都沒有錯。夢想是沒有高低之分的。這世界上需要統領全局的領導者,也需要默默無聞的螺絲釘。他們都很重要,他們都一樣不可或缺,他們都是偉大的,有意義的。」
「在我看來,冬榮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雲念說,「換了誰我都不喜歡。我就只喜歡你,喜歡任何樣子的你。」
「我就是要誇你!」雲念大聲說,「冬榮是全世界最棒的!是我在這世上最喜歡,最崇拜的人!」
冬榮將臉埋進她頸窩,很快在那裡染上一圈溫熱的濕意。
「好。」
他聲音顫得厲害,「我要和他們兩清。」
聽到他這句話,雲念覺得比自己剛才那一番激情演講還要催淚得多。
因為他這短短的七個字里,包含的是二十多年的執念。
他追著過去跑了好久。
直到真正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他仍然沒有放下。
他表面看起來像是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在很多人面前唱歌。
但實際上,他還是在追趕父母口中的「成功」兩個字。
他從來沒有真正叛逆過。
他以為父母讓他努力讀書是為了賺很多錢,所以他就拚命賺錢,想告訴他們即便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可以賺很多錢,也可以成功。
但父母不領情。
他們要的是用他們教育的那種方式去賺錢,其他任何不屬於他們規劃內的事情都是在打他們的臉,他們無法接受。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從根本上就是錯的。
冬榮不應該被父母的價值觀束縛住。
「那我以後……」
冬榮又笑又哭地說:「就真的只剩下你了……」
「你怎麼這麼貪心……」雲念笑著抹了把眼淚,「有我還不夠嗎?是因為我長得不夠高大,不能把你抱在懷裡嗎?」
「……」
冬榮笑出聲。
片刻后,他又有些難過起來。
「就是很委屈你。」他說,「別的情侶都能夠得到父母的祝福,我卻沒有……」
「我才不需要別人祝福。」雲念堅定地說,「我的幸福已經被我緊緊抱在懷裡了。」
冬榮深深吸了口氣,點頭道:「嗯,我要向你學習這種樂觀精神。」
雲念笑了兩聲,放開他,看見他眼尾紅得厲害,伸長手用袖子給他擦了擦。
「絨絨哭起來也這麼好看。」
「嗯。」
冬榮從兜里掏出濕巾紙,微微蹲下身,仔細地給她擦眼睛。
他唇角帶著笑:「但是我們嘟嘟的妝都哭花了。」
雲念忽然想起什麼,謹慎地朝四周看了一圈,隨後才鬆了口氣:「還好沒人……」
「現在才想起這個是不是晚了點兒?」冬榮將濕巾紙疊出一個角,幫她擦暈開的眼線,「剛剛激情演講的時候,怎麼沒想想附近會不會有人?」
「那怎麼想得到嘛。」
雲念狠狠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我都是為了你才說的,你還好意思揶揄我。」
冬榮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親,「嘟嘟好厲害。」
原地緩和片刻,他們牽著手繼續逛校園。
寢室的大門被鎖起來了,他們只能站在樓外的階梯前。
「當時就是在這裡,我的吉他被砸了。」
冬榮仰著頭,「我那時的寢室在三樓,吉他從上面掉下來,剛好是這個位置。」
雲念無聲地捏捏他的手。
「那時候外面到處都是人,都在看我。」冬榮說,「我那天應該也想過直接從那裡跳下去。但我沒有。因為死亡是最懦弱的選擇。」
「我們絨絨一直都是特別堅強的人。」
「可能那一天的選擇也影響了我後來的選擇。」
冬榮說:「後來我在紙上寫活下去,就是因為我在這樣艱難的一天里也仍然存在著求生慾望。我記著我有非常喜歡的事情,雖然我生病的時候很難提起興緻,但我在健康的時候,我是熱愛音樂的。」
他低緩道:
「我無法體會熱愛的感覺,但我記得那樣的感覺。」
寢室門前有一排桂花樹,正好是花開的季節,周圍全是濃郁的桂花香。
每一棵槐花樹旁邊都有個小花壇,裡面種著翠菊。
他們在花壇前坐下。
「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雲念驀然道,「你說你只有我的時候,我竟然感到很開心。因為我喜歡這種被你完全依賴的感覺。我能夠從你的依賴裡面找到屬於我的安全感。」
冬榮有些不解。
「我沒跟你說過,其實我爸找我談過一次話。」雲念說,「就在我春節帶你回家之後。」
冬榮沒說話。
雲念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補充:「不是故意不想告訴你的,就是當時談完了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根本沒往心裡去。這會兒和你聊到這兒了,我才突然想起來。」
「我沒生氣。」冬榮笑著摸摸她的頭,「這有什麼好氣的。」
雲念見他確實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當時我爸問我,如果你以後和我分手了怎麼辦。」
冬榮一驚,立即想要開口:「我絕對……」
「你別急。」雲念輕輕碰了下他的腿,「讓我說完。」
「……好。」
「他當時是說,我在你身上花費了這麼多精力,如果你和我分手,我會不會想不開。」
雲念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
「我說是的,我肯定會想不開的。」
冬榮內心緊了緊。
「但是我相信我的絨絨肯定不會和我分手。」雲念說,「因為他說了,他在這個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牽挂。」
冬榮笑起來,「那應該是我比較擔心。」
「你才不用擔心呢。」雲念哼了聲,「我上哪兒去再找一個絨絨啊?」
「如果有比我帥的呢?」
「那怎麼可能。」雲念不屑地反駁,「冬絨絨是天仙,誰能比天仙好看?而且他還這麼乖。」
「那如果有比我乖的呢?」
「那更不可能了。」雲念說,「不可能有人比冬絨絨還乖。何況他還聰明。」
「那如果有比我聰明的呢?」
「冬絨絨這個程度的聰明是我能接受的最高值。」雲念說,「再高我覺得我會被騙。」
冬榮悶笑著說:「聽聽,標準渣男語錄。」
「怎麼說話呢?」雲念又撞了下他的腿。
秋風驀地打著旋兒刮起來,裡面帶著些許涼意,桂花被拂落一地。
兩人的肩頭與頭髮上全是飄落的黃色小花。
冬榮轉頭幫她撿著掉在頭髮里的花。
雲念被這風吹得有些冷,乾脆掀開冬榮的外套,將自己埋了進去。
她黏黏糊糊地蹭到冬榮頸邊,看見他肩上的桂花,也幫他撿。
「我突然覺得人也就和這花一樣。」
她動作懶洋洋的,說話也懶洋洋的。
「一棵樹上有很多花,有的呢,能待得久一點,有的很快就被風吹下來了,香也就香那麼一會兒。只要掉下來,它們就會和垃圾一個地位,被阿姨掃到垃圾桶里。」
「所以活著的時候才是最重要的,生命只有一次,很短暫的幾十年。」雲念說,「你死後是什麼樣子,別人會怎麼評價你,其實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也就不重要了。」
「活著的這短短几十年,才是你能夠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雲念一巴掌將冬榮肩上的桂花全部拂了下去。
「所以很多事情不必太在意,過去的追不回,死後的看不到,只需要為現在、為將來做努力就好了。我只想我的絨絨能夠一直開心,一直和我在一起。」
「所以生命最珍貴。」冬榮問,「是嗎。」
雲念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下意識頷首。
「那你應該完全不用害怕沒有安全感了。」
冬榮微微偏頭,側臉挨著她的發頂,帶著笑意說:「因為——」
「我用生命熱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