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第 9 章 第九章

沒過一會兒,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一豆燭光移進來。葉白兔自欺欺人地轉了個身,兔尾沖外,用被子蓋住頭。

腳步聲近了,身旁的燭台似乎被點起,他聽見一陣抽氣聲,隨後,一隻溫熱的手掌覆上他的背部。

手心熱乎乎的,很濕潤,小心翼翼地劃過身側。

葉白兔可以想象得出,他後背的傷口肯定變得火紅駭人,不然阿楓性子沉靜,輕易不會驚訝。

「不知道怎麼回事,後背突然變得很疼……」他蒙著被子悶悶道。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離開,葉白兔偷偷把棉被掀起一條縫,阿楓走到了書桌前,提筆寫字。

而後,一張紙條輕輕擱在他頭頂,木門又「嘎吱」一聲,阿楓離開了。

葉白兔伸出兔頭,抓過紙條一看,上面是一行鐵畫銀鉤的小字:我出去一趟。

嘖,這字寫得真漂亮,怪不得倔強,字如其人嘛。

然而葉訣更好奇阿楓大晚上幹嘛去,

半晌后,阿楓攜著滿身的寒氣回來,葉白兔來不及再度用被子蓋頭,一瓶靈藥便從阿楓懷裡掏了出來。

一瓶止疼丸,修者常用的一類止疼靈藥,然而此時已是半夜,店鋪大多已關門,想必跑了不少藥鋪。

阿楓面色發白,微微喘著氣,手一伸,靈藥遞到他面前,看樣子是示意他吃下。

葉白兔猶豫了一下,之前他已吃過止血丹藥,又服用止疼丸,著實不妥,但轉念一想,自己是金丹修為,多吃幾丸靈藥並不相衝,便接過,一口吞下。

本沒指望它止疼,阿楓辛苦買來,他總不能拂了這孩子的好心。

正想著,他心底一涼,突然湧出一股清涼的靈力,愣住的片刻,靈力便如同泉水一般潺潺流動,流至四肢。

「等等,怎麼這麼涼?」葉白兔慌了,不顧後背的疼痛,盤腿坐起,開始運轉丹田靈力去阻止這股涼意。

一隻溫熱的手掌裹住他的爪子,阻止他運轉靈力,葉白兔抬頭一看,是阿楓。

阿楓伸出一指,在被褥上划道:止疼?

「止疼?是止疼丸起作用么?」葉白兔問道。

阿楓點了點頭,與此同時,走到窗邊合上一直飄涼風的窗子,並把手臂遞給葉白兔。

葉白兔看著這白皙的手臂,不明白阿楓的意思,左右看看,想找些提示,就在這當口,一股透心涼的寒意竄入了心神。

「好冷!」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不得不忍住,這涼意來自止疼丸,雖然寒了心神,卻也能緩解背部灼燒一般的疼痛。

那就……忍著吧。

寒意愈發的重了,葉白兔能感受到自己的爪子變得寒涼,心也要冰凍一般,下意識去尋找溫暖的地方,正巧,他前方正散發著熱騰騰的氣息,是阿楓的手臂。

葉白兔猶豫了一小小下,一爪上前抱住了手臂。

嗯,暖暖的,真好。

寒意在不斷蔓延,但背部的灼痛也漸漸消退,葉白兔感受到背部的清涼,想必傷痕已變得不那般可怕。

可不知怎的,腦袋變得越來越沉,思維也不太清晰了。

不對,他身體怎麼有股熱流?這靈力的氣息好熟悉,貌似是止血靈藥……停,你怎麼也開始起效了?

阿楓垂眸看著下方,一隻小小的白兔正抱著他的手臂,不時蹭一蹭,好緩解身體的寒冷。

小白兔的毛髮柔軟鋥亮,緊緊貼在身上,燈燭的照映下可見一圈明顯的光圈,兔子的體型小小的,後腿一縮,便團成一個白糰子。

只可惜,後背無故多出三條猙獰可怖的划痕,生生破壞了可愛的模樣,此時傷痕仍泛著血紅,疼痛還在持續。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傷痕邊緣,安慰一般順著傷痕旁的白毛。

他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記不得自己家住何方,父母是誰,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沒有笑過。

別人問他為什麼不笑,他也疑惑,自己為什麼不笑呢?

後來他才知,笑,原是種喜悅的心情。

阿楓的唇角再度勾起,俊俏的臉蛋出現一個小小的梨渦。

突然,小兔子扭了扭身體,像是不舒服,他手指一僵,隨後層層墨發垂下,低頭去看小兔子的臉。

兔子的眼睛緊緊閉著,他的手指剛想貼上鼻尖,小兔子的雙眼驟然瞪大,一雙黑潤的瞳仁緊盯著阿楓。

阿楓倒沒該怕,因為這雙眼的情緒不是疑惑、恐懼,也並非欣喜,而是……內疚?

內疚?小兔子在內疚什麼?

見小兔子的面容一動也不動,阿楓伸出一根手指,點上小兔子的額頭,額頭布滿柔軟短小的白毛,手指順著白毛的走向,一順到脖頸。

小兔子終於有反應了,他露出白生生的兔牙,道:「對不起。」

阿楓一怔,眨眨眼,隨即笑了。

而葉白兔彷彿看不到阿楓的神情,絮絮叨叨:

「今天我是喝醉酒,一時糊塗才逼你說話。」

「本意就是不想讓你受委屈嘛,你這麼善解人意,一定很明白。」

「狐三說你是個小啞巴,又想到酒肆老闆因此欺負你,我心裡就特難受。」

「你不知道……」

「我知道。」一道淡淡的聲音迴響在卧房內,好似仙琴在玉指的撥弄下發出悅耳的音調,冷冷清清,不過聲調低得幾乎可以忽略。

葉白兔迷迷糊糊的,顯然沒有聽到,自顧自地說著:「你不知道,我真的真的是為了你好!一點私心都沒有!」

說完,他去看阿楓,可惜視線太低,只注意到臉龐處一道微笑的弧度。

阿楓開心了?那就好了。

他甩甩兔耳,止血靈藥與止疼丸藥性相衝,現在還有些後遺症,好在他挺過了最後一波靈力相衝,現在累了,想睡覺了。

「你回去吧,我睡了。」葉白兔不捨得鬆開手臂,扭頭去卷被子,按照昨日的方法,被子捲成個卷,然後砸巴砸巴,砸扁。

小拳頭正砸著,一隻手遞了過來。

「嗯?」葉白兔看著阿楓的手掌,很懵,這是在要靈石么?

阿楓察覺到他的意思,搖了搖頭,把手抬到前方,腦袋放進手心裡,呈睡覺的模樣,然後把手遞到葉白兔的跟前。

葉白兔看著這雙玉手,不可思議:「你是說……讓我枕著你的手睡覺?」

阿楓重重地點了下頭。

枕著手掌睡覺?這蠻好的,他習慣了人身,睡覺必須得枕點東西才安心,被子硬硬的,然而手掌軟硬適中,正好……

「不了,我不喜歡枕著手睡覺。」葉白兔嚴肅道。

阿楓明顯一愣,猶豫一番后,收回了手掌。

「晚安。」葉白兔擺擺手。

阿楓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卧房。

*

第二天清晨,葉白兔毫不意外又落枕了。

他坐在大堂里,狐三等前呼後擁給他上早點,兩隻小狐狸崽子縮在一角啃雞腿,身後站著阿楓,一下一下給他揉脖子,像極了大爺惡霸。

「桃花酒呢?怎麼不上上來?」葉白兔問狐三。

然而狐三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兒,投向了他身後的人。

一隻沾了水的手指出現在他眼前,寫道:傷口。

傷口,桃花酒,昨天喝了桃花酒才導致傷口泛紅疼痛。

葉白兔剛要反駁,眼前的手指又寫出一行字:去醫館。

去醫館?葉白兔瞬間炸毛,搞笑不搞笑?我可是堂堂金丹,孤鶴峰的弟子都要叫我一聲葉訣仙君,更別提我清冷孤傲,隨便一揮衣袖便嚇壞不少邪物。

現在竟然讓我去醫館?去低階修者才去的醫館?

「我不去,後背的傷痕是被靈石劃破才久久不癒合,一點桃花酒怎可能會引起疼痛!」葉白兔道,抓了塊胡蘿蔔咔哧咔哧啃起來。

而一旁的狐三似乎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如今苟存於世,對自己這條小命愈發珍惜,上前倒茶:

「嘿嘿,阿楓和您開玩笑呢,您可千萬別當真。」

「哼。」葉白兔傲嬌地捧起清茶,撮了一口。

「我今天還要去逛集市!滷味雞爪太好吃,今天再買十斤!」

「小的就在廚房等候,一回來就給您熱桃花酒!」

「甚好。」

……

吃過早飯,葉白兔又爬上少年肩頭,去集市轉悠了一圈兒,買了滷味雞爪和炸丸子。

「有點膩。」葉白兔評價道。

昨天初次吃,吃了個新鮮,今天再一看到竟覺得有點膩歪,食慾消減。

葉白兔敲敲少年的腦殼:「這片你熟悉,有沒有山楂、酸果一類的小吃?」

阿楓看了一眼他,點點頭。

葉白兔欣喜:「快帶我去!」

隨後一人一兔向前走去,可走著走著,葉白兔突然覺得不對勁,越往前走人流越稀疏,最後竟拐入了一個小巷子里。

興許是百年傳承的小店,葉白兔想。

然而阿楓抱著他,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一家店面的門口。

葉白兔抬頭一看,哦,宋記醫館。

「我說要買山楂小吃!你怎麼帶我來醫館了!」他高聲質問。

只見阿楓抬起手,指向醫館門外放的大木桶,其中一個木桶上貼著:開胃山楂丸。

葉白兔:「……」

葉白兔:糟了,被陰了。

然而既然已到了醫館,他一個堂堂金丹修者就不能慫,不就是看郎中?呵,屆時修為一顯露,嚇死你們!

葉白兔跳下少年的肩頭,大搖大擺的進了醫館。

醫館里正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看樣子是醫館的主人,葉白兔走到他對面,爬上座椅。

老者銳利的目光一掃:「妖修?」

葉白兔應了聲,雖是邪妖,但功法邪門,旁人輕易察覺不到,所以他倒十分坦然。

「癥狀?」

「後背被臨時劃出幾道傷痕,昨晚突然疼痛。」葉白兔道。

阿楓站在一旁,想走上前告知些什麼,葉白兔擺擺手叫他停下,又繼續道:「昨天喝了些桃花酒,朋友擔心是其導致的疼痛,非叫我來。」

老者長眉一立,察覺到話語中的挑釁,淡淡道:「如此,先讓我看看您的修為如何。」

葉白兔自信地伸出爪子,任由老者把脈。

天道不容妖修,即便修行,過程也要比人艱難許多,而金丹期的妖修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他從修鍊到元嬰鏡,更是深不可測,他倒是很期待老者一臉驚訝的神情。

然而老者手指壓在肉墊上,眯著眼睛想了想,面容淡然,捋著長須道:「練氣?」

「啥?」

老者思索一番,又道:「那就築基。」

「啥啥啥啥啥?」

老者擺擺手:「堪堪築基,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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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兔瞪著溜圓的眼睛,爪子「咣當」一下就拍到了桌上,全身顫抖,若不是阿楓在身側拽住他,他差點把持不住要上前揪老者的衣領高聲質問。

一會兒練氣一會兒築基?你當在菜市場,舉著大白菜講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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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仙君養崽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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