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一零五
原本下屬於九重天之下的三千小世界其中的一個小世界,在蘇梧手下的「裂天」斬天滅地的巨大力量下逐漸消失。
隨著九重天之中豐沛的靈氣逐漸湧入,修真界逐漸融入了九重天之中,成了這片大道彼岸勝境的一部分。
而宴安所居住的孤山已經被火焰吞沒,無字的長卷被烈火捲起,化為灰燼,散入風中。
沈灼巨大的身影在九重天的天際徘徊,捲起雲海狂風,而後落在了宴安的面前。
萬千火焰匯聚為一人,刀光劍影一瞬間收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宴安的面前。
他挺直背脊,一向俊逸謙和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宴安,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宴安往後退了幾步,臉上顯露出些許難以置信來:「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鳳凰重回九重天,我不相信。」
隨後,他盯著宴安看了半晌,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不對,你的鳳凰之血已經流盡,你現在根本不是一隻鳳凰了。」
「是,我的鳳凰血脈在死時已斷,只能依託『裂天』而重生。」他微笑著看著宴安,眉眼間儘是淡然的笑意,「若說我因何而死,倒要問問你們遺族了。」
「兩族交戰,你死在戰場上,與我有何關係?」宴安手執山河筆,看著宴安,表情是強自壓下的惶恐不安。
「我為何會死在戰場上,你還不知道么?」沈灼的表情依舊淡然,「若不是你暗自毀壞颶風黑石,企圖破壞兩界通道,殺盡兩界通道附近的所有人,包括你的族人,我為修復通道,才遭受偷襲。」
「遺族之人也能算作我的族人么?」宴安冷笑了一聲,「你和修真界中人,還有祁寒和遺族之人,都不過是我飛升的踏腳石而已。」
「現在你強行分開善惡兩魂魄,得以飛升,你快樂么?」沈灼挑眉,斜睨了一眼宴安?
「唯一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都因你而死,你快樂么?」沈灼沒有動手,只是現在宴安的不遠處,淡淡地看著他。
「誰又愛我,我又能愛誰?」宴安找了處乾淨的石頭坐下,看著山崖下的雲海翻湧,修真界正逐漸與九重天合為一體。
「若不是愛你,祁寒何至於聽信你的謊言,認定是我修真界中人暗害遺族之人,舉全族之力向修真界開戰。若不是愛你,宴心何至於將你的信口胡說的話當作至高無上的法則,直到死也相信她沒有輸。」沈灼緊盯著宴安的眼眸,一字字一句句說出他最不願意麵對的真相。
「你聽說過蝙蝠么?」宴安的唇色有些蒼白,企圖為自己辯解。
「你想說蝙蝠企圖加入鳥族和獸族都被排擠的故事嗎?」沈灼挑眉,覺得有些好笑,「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用這個小孩都不相信的故事來為自己辯解。」
「惡便是惡,雙手沾染不該沾上的鮮血,永遠也洗不清。」沈灼負手看向無盡的雲海,目光悠遠。
因為天邊處,正有人飛身而來。
「若不是修真界中人排擠我,我何至於淪落至極域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宴安急切地開口,正想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他的嘴角忽然溢出鮮血,剩下的話沒能說出來便被鮮血淹沒。
「裂天」鋒銳的光芒在他的胸膛之中一閃而過。
蘇梧將穿過宴安胸膛的「裂天」收起,劍刃上沒有留下任何血跡。
蒼白色的髮絲委落,宴安的性命終結於此。
一把能夠斬開兩界的利劍,又有誰能在劍下逃過。
「他馬上就要死了,善魂無法承載他的惡念,遲早會魂飛魄散,不讓他多活一會兒說說話?」沈灼笑了一聲,笑聲低沉且充滿諷刺。
「太難聽了,不怎麼想聽。」蘇梧執劍的手很堅定,他扭過頭看了沈灼一眼,「你又回來了。」
「是啊,又回來了,倒還要感謝能夠拔出『裂天』的那位族人。」沈灼笑著說了一句,目光轉向正在蘇梧懷中閉著眼睛的慕凰。
小小的腦袋正安靜乖巧地靠在蘇梧的胸口上,力量靠近的她甚至沒有辦法維持自己巨大的原形。
「她並不是天生的鳳凰。」沈灼看著慕凰,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來歷。
「她因『結魂』而生。」蘇梧輕輕撥動了一下慕凰頭頂翹起的小小羽毛,目光柔和。
「你們……」沈灼似乎看出了哪裡有點不太對。
他是真的沒想到,一向被稱為冷血的龍族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怎麼?」蘇梧挑眉看了沈灼一眼,面色微紅,「不行嗎?」
沈灼笑了一下,連話語中都帶著笑意:「當然可以。」
他的目光放向遠處,那裡正出現一抹黑影。
「待會兒,你可要掩飾好她的身份。」沈灼面色有些凝重,「鳳凰一族曾受天地詛咒,千萬年來根本沒有一隻鳳凰能夠飛上這九重天。」
「我倒還罷了,依託『裂天』而生,鳳凰血脈已經乾涸,算不上一隻真正的鳳凰。」他繼續說著,「現在『裂天』被她以血淬鍊,她跟著你來到九重天之上,也算打破了這個詛咒。」
「這天地詛咒被打破,可這裡還有故人」沈灼眯起眼眸,看著天際那抹光芒越來越近。
「說起來,他也是你龍族之人,算得上你的前輩。」沈灼看著蘇梧說道,「當初,還是他飛升之前囑託我照看你。」
「現在九重天之上,他應當是修為第一人,以他的性格,應當不願意看到有鳳凰能夠飛升而來。」沈灼嘆了口氣。
「為何?」蘇梧正想問,就看到那龍族前輩的身影已經來到眼前。
龍族前輩冥鴻發現了宴安所居住的地方的異況,便馬上趕了過來。
他垂眸看了一眼劍下崩裂的雲海,和正在急劇往修真界之中湧入的靈氣,罕見地嘆了一口氣。
蘇梧真是可以的,倒不愧是他龍族之人。
冥鴻面色有些陰沉,往宴安的居處飛身而去。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那宴安的性命不能留了。
等他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宴安的身子早已委頓在地上,銀白色的髮絲順著山崖垂落,似白色的瀑布。
而山崖之上,正站著兩人。
「冥鴻,別來無恙?」沈灼負手而立,垂眸看著冥鴻。
「本來還算可以,現在可算不上好。」冥鴻冷笑了一聲,在蘇梧與沈灼之間來回看了看,忽然對沈灼說道,「你已經不是一隻鳳凰了。」
「現在的我依託『裂天』而生,嚴格來說應當是劍魂。」沈灼絲毫不避諱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的事實。
「如此一來,那天地詛咒也不算被破,倒也還好。」冥鴻暗自思忖,心裡這麼想著,卻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蘇梧:「?」什麼毛病?
「他一個人孤僻習慣了,經常會把自己心裡想的東西一不小心說出來。」沈灼看到冥鴻忽然自言自語,表示習以為常。
「這事本不就是什麼秘密,告訴你們也無妨。」冥鴻冷哼了一聲,「沈灼本來修為同我一般,將至飛升,但在跨越兩界屏障的時候,卻活生生被九重天打了回來,修為倒退。」
「獨留我一人飛升,你卻還在那修真界之中沉淪。」冥鴻瞥了一眼沈灼,神色冰冷,「你以為,與我龍族的承諾是那麼好打破的?」
「世事無常,我能如何?」沈灼攤了攤手,目光看下兩界連通處之下的修真界,「倒是你們這些已經得道飛升的人,只能與修真界中人同享九重天的靈氣萬千了。」
「那又如何,與我何干?」冥鴻明顯並不在意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去懊惱或是試圖挽回?」
他的目光放在了蘇梧身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讚賞來:「當真是後浪推前浪,你倒算可以。」
蘇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對這同族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龍族感情淡薄,就連同族之間的情感維繫也很匱乏。
鳳凰一族不得飛升,是天地對這天生優越的種族的詛咒,而龍族一脈又何嘗不是,無心無情無愛,孤寂歲月之中沒有一絲溫暖,就算渡到大道彼岸又如何?
「說起來,你懷裡的那個是什麼?」冥鴻忽然發現了什麼,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蘇梧懷中的慕凰。
「冥鴻,你來九重天那麼久,跟不上潮流了。」沈灼開口說道,「養靈寵是修真界非常流行的風尚。」
在蘇梧力量的保護之下,冥鴻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被他抱在懷裡的是什麼東西。
但是直覺告訴他,被蘇梧如此奉若至寶抱在懷裡的,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冥鴻還想追問下去,卻發現蘇梧已經轉身走下了山崖,沒有再回答他的話。
這導致冥鴻的臉色一度非常複雜,說起來,這樣的性格也是他們龍族傳統,沒什麼太大毛病。
「既然不打算管修真界與九重天之間屏障被破開一事,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沈灼微笑地看了一眼冥鴻,「當年同赴九重天之約,我晚了幾千年,倒也不算違約?」
「晚一刻便也算是毀諾。」冥鴻哼了一聲,看著沈灼的身影,語氣忽然之間有些悵然。
「到了九重天之上,我翻遍舊籍,倒也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冥鴻古老的金色眼眸之中露出些許晦澀難明的光芒。
「關於我鳳凰一族為何被天地詛咒的原因么?」沈灼瞭然,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他淡然站在原地,對著冥鴻微笑:「你且說,我聽著。」
冥鴻看著沈灼,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惡意的笑容:「你求我啊。」,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