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6章
瞧見人醒,圍著的幾位長老也沒多打擾,上前安慰幾句后便離去。
「師兄你好一點了嗎?」白幼宜趴在匡疾身邊,跟著蹭了半個玉枕,正滿臉擔憂地看著他。
匡疾搖頭,扯出一個笑安慰人:「沒事。」
「——放心,死不了。」裴釀雪聲音橫插進來,她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靠在床邊不吭聲。
匡疾聞聲回頭,看清來人後眉心忽的跳了跳,他覺得裴釀雪來者不善。
夢境里他和裴釀雪後期吵到天崩地裂,每次見面都要大打一架,現在……想起裴釀雪也被怪力襲擊到吐血,匡疾眼眯了眯,心底浮現出個猜測。
裴釀雪不負他期望,嘆了兩息后,壞心眼子的寬慰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的男人,「我說匡疾,你不會笑就別笑,吐那老些血就別折磨自己了,也別折磨小師妹,懂?」
她太了解匡疾了,這人心裡就倆字——變強,常年癱著一張臉,對誰都是冷冰冰的,讓他自己僵笑出來,也真是折磨他和身邊的白幼宜了。
裴釀雪伸出雙手,語氣瞬間變得又甜又軟,鳳眸都彎成一彎月牙,對白幼宜講道:「來,讓師姐親親抱抱。」
白幼宜睜著杏眼,眼神在二人間猶疑,最後慢慢搖頭,「師兄還病著呢,我想陪陪他。」
匡疾適時咳嗽,五指捂住嘴,虛弱開口:「你別欺負孩子行不行?」
裴釀雪:「?」
匡疾接著講下去:「她一天受驚又受累的,你別為一己私慾接著折騰她,人家三歲,趕不上你這四五十的老骨頭。」
裴釀雪怒了,「匡疾!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我就想抱抱她怎麼了?我不是看她守著你太累了才想抱走她,讓她歇息的嗎?你倒是學會倒打一耙——」
「咳!咳咳!!」
匡疾猛地開始咳嗽,帶著不把五臟六腑咳出來就不肯罷休的氣勢,驚得裴釀雪後半段話全咽了回去。
「你可別吐血啊。」裴釀雪傻了。
匡疾你這個黑心肝的狗男人!現在咳血,不是擺明了要把黑鍋扔給她嗎?
匡疾邊咳邊說:「那讓小師妹…咳…走,你留下…陪我…」
裴釀雪:「?」
她皺眉走過去,手心貼上匡疾額頭,一會兒后自言自語:「不熱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神海真崩了?」
她狐疑的間隙,匡疾使了個眼色給白幼宜。
白幼宜乖巧起身,晃晃悠悠地從床上爬下去,臨走前還暗自拿自己的小拳頭碰了碰匡疾的,給他加油打氣,最後邁著小短腿飛快跑出偏殿。
這倆人的相處方式太讓她害怕了。
偏殿外,天色已半黑。
白幼宜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在玉衡峰內胡亂摸索,東瞅瞅西瞧瞧,摸摸小花又勾勾樹葉,最終來到一片桃花林。
時節已過了三月,樹上只零星掛著幾朵未落的全盛花朵,旁處則墜滿小小的果實,在風裡悠悠晃蕩。
白幼宜隨便找了棵樹靠著,並不著急找回去的路,師尊和師兄師姐都在呢,她不信今天惹了這麼大簍子的岑舒瑤還敢出手。
小手伸出,靜靜等了幾秒,一個熟悉的封面憑空變出來。
《萬人迷女主縱橫修真界》
白幼宜滿臉不屑地蔑視而過,小手蓋在女主二字上,又想起來什麼,壞笑一下,掏出根筆,光速在二字上面畫了個叉,拿著不熟悉的毛筆學著印象中的凌厲筆鋒,歪歪扭扭寫上自己的名字。
——《萬人迷白幼宜縱橫修真界》
白幼宜心滿意足地笑著,翻開劇情書,在岑舒瑤攻略吳佩的文字空白處添字,「白幼宜第一次打倒岑舒瑤,改變二師兄未來。事情發生當晚,師兄身體恢復……岑舒瑤被訓哭了。」
正要合上書,腦內系統突然開口:[積分已更新,您的當前積分為200分。]
白幼宜一愣,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才想起來詢問積分的事。
她戳戳系統,問道:「積分是怎麼來的呀,我需要多少才能開啟藏書館上面的樓層?」
系統:[岑舒瑤攻略目標對你產生喜愛度,即會得到積分,喜愛度愈高積分愈多,二樓開啟積分為3000,請您再接再厲。]
白幼宜點點頭,用毛筆把3000寫在劇情書扉頁。
她會努力的!
-
天同峰。
江山海與傅問高坐主桌,下方岑舒瑤小心翼翼地站著,沾水的桃花眼楚楚又盈盈,怯生生望向傅問。
傅問神情不動,只轉著手裡茶杯。
江山海捋著鬍鬚,神色不虞。天同峰下,他這個掌門的仙君還在呢,峰下的弟子眼睛卻直往別人身上瞄,可當真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呵。」
江山海一甩袖,飲茶不語。
傅問偏頭抬眸,玩味一笑。
岑舒瑤臉瞬間更白了,上前兩步,停在傅問身前不遠處,輕輕彎身,裊裊一擺,「時間已晚,弟子不敢打擾仙君休息,不知……」
她適時停住,貝齒咬住下唇,睜著瑩潤眼睛直直望向傅問,似是難言,又似不敢開口,做足了委屈又隱忍的大度形象。
至於江山海的氣,她沒多在意。好歹一峰仙君,再怎樣也不會仗著輩分私下使絆子,而且他也根本不在她的攻略範圍。
江山海年歲不小,放在動輒千百歲為基準的修真界也算是老人家,頭頂白髮,頜下白須,為人性子也怪,成日混不吝的。哪抵得上年僅兩百餘歲便穩坐一峰仙君的傅問。
想到這,岑舒瑤抬眼,狀似無意地掃過傅問。僅僅一個小隊長都有十階丹藥,若是攻下一峰潛力正盛的仙君……千百種想法滑於腦內,岑舒瑤狠掐掌心,強行讓自己穩住心神。
她不能在此時露出異樣。
傅問察覺到來人目光,寬袖一掃,放回茶杯,直接開門見山,「我今日兩位徒弟都在你身邊受了重傷,不管事情究竟如何,我覺得你都應該給本座一個說辭。」
岑舒瑤含淚,示弱開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向我衝來,卻不知為何似遭重擊,突的倒飛而去。」
傅問神色未動。
他來前已經問了一遍,得了所有的消息,也明白岑舒瑤說得是真的,因為這種傷,他在白幼宜出事當晚也受過。
可他知道真相又能怎樣?親傳弟子與生死仇敵間,他會選誰不言而喻。
傅問起身,氣勢頓起,他聲音不大,卻字句分明,裹挾著浩蕩威勢席捲而去,「你可知我二弟子匡疾修為如何?」
威壓下,岑舒瑤身子不住的顫,她知道傅問看在江山海的面子上已然留手,但她也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傅問在動氣。
合體期仙君,如非氣極,沒有人會對低階弟子釋放威壓。
岑舒瑤後背隱隱冒出冷汗。她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一個大錯,一個致命到極致的錯。她得了萬人迷攻略系統后,仗著加成與攻略書籍,在同輩弟子中無往不利,即使她得了獎賞就翻臉不認人,那些人也依舊對她死心塌地,絕無半句重話。
可——
那些人根本不是傅問這個高度的,即使是身份最高的吳佩,現今也不及傅問座下的二弟子匡疾。
是她太冒進,也太自傲與自負。
想到這,岑舒瑤心裡不住打鼓,匡疾與裴釀雪傷得詭異,卻各個都與她有關,她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疑點。而眼下,傅問好像也並無輕易放過她的意思。
岑舒瑤不住搖頭,「不知…」
匡疾究竟是何境界她當真不知曉,玉衡峰弟子常年不出山門,消息傳出的也少,其餘諸峰的親傳弟子都不甚了解他們,何況她。
傅問啟唇,「金丹後期。」
岑舒瑤與江山海盡皆抬頭,滿目震驚,傅問入長生仙門不足百年,掐頭去尾一估算,他那二徒弟估計還沒到五十,五十歲的金丹後期……江山海拿茶杯的手微微顫動,內心不住扼腕嘆息,這大好苗子怎麼不來他天同峰!不就親傳弟子的稱號嗎,他又不是給不起!
傅問沒管身邊人想法,他神識一掃岑舒瑤,接著講,「你現在修為不過築基初期。」
「你告訴我,我徒兒究竟是怎麼傷的?」
傅問邁步,身子向前半寸距離,與岑舒瑤間距離近到能感受對面人傳來的氣息,「本座與流明峰裴寂真人盡皆覺得,這事不大對。」
他俯身,聲線響在岑舒瑤耳畔,「你說這事有沒有與魔族掛鉤?」
岑舒瑤下意識搖頭,下一瞬,她瞳孔緊縮,她只聽到一個催命般的語句——「昨日我幼徒被魔族擄走,若非我相救,怕是已屍骨無存。」
「長生仙門似乎…是出了叛徒呢。」
傅問沒多講,再未看岑舒瑤一眼,背身對江山海擺擺手,示意人不用相送,便飄然離去。
天色已徹底黑了,玉衡峰里傷的傷,幼的幼,他著實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那小徒兒怎麼樣了,明明下午在他懷裡都哭成了兔子眼,還非要強打起精神去陪匡疾。
身影飄忽,幾個呼吸后,傅問已邁入玉衡峰。
御劍飛行的路子是裴釀雪的,到他這種修為已經可以縮地成寸,萬里之遙也只在一念之間,不然昨日,他定來不及救下即將慘遭毒手的白幼宜。
神識在峰內一掃,傅問神色微動,目光望向桃花林,這小糰子怎麼這麼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