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7章
白幼宜邁著小短腿正吭哧吭哧地爬山,小手撐住石階,身子趴在上面,一節節的費力向上挪。
汗珠打濕額角碎發,白幼宜喘著氣,原地蹦蹦又跳跳,一個助力后,勉強勾住階面的腳尖使勁向上扒,歪歪扭扭地把身子掛在坡度最高的一節台階上。
彎眼一笑后,奶糰子小臂一松,心滿意足地倒在台階上。
起碼她爬上這個台階了。
天已全黑,月光把周遭照出朦朧光暈。
白幼宜望著還有好遠的峰頂,撓撓頭,小腿無力搭在石階邊緣晃悠。早知道就不來這麼遠了,向上粗略一瞄,起碼還有百來個台階等她爬。
向下一瞧,她爬的台階連二十個都沒有。
白幼宜:「……」
白幼宜鹹魚一癱,雙手對著月亮合十,小嘴念念叨叨,「賜我一個師尊吧。」
「……師尊不成,師姐也可以的呀!……我真的爬不上去了…」
語調哼哼唧唧,撒嬌夾著賣萌。
已來到桃花林的傅問聞聲,身形一頓,嘴唇微動,掐出個輕身訣,身子飄到白幼宜頭頂的桃林內。透過斑駁樹影,傅問挑眉,極有耐心的聽自己幺徒張著小嘴嘟嘟嘟。
「求求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做幼崽,不惹禍也不去看岑舒瑤的熱鬧了……」最後,白幼宜講煩了,拍拍手,一個翻身,撅嘴爬起,接著蹦蹦跳跳爬上一節台階。
「呀!嗯?…哦……哇!!!」
白幼宜指尖扒住台階,撅起左半邊身子,拚命拱著小屁股向上扭,口中嗯嗯啊啊個不停,從上到下自內到外的給自己打氣。
「誰設計的台階,這不是為難我嘛。」強行把身子扭上去的白幼宜回頭一望,疲憊搖頭,下來時除了陡峭一點,她還沒別的感受。現在要爬上去,她終於覺得苦了。
「師尊哇!救救我!」
「師姐你在嗎!」
「二師兄誒!!!」
白幼宜嚎了兩嗓子后徹底累了,雙腿一盤,坐在石階上沉思。這麼高的石階如果靠自己爬回去,人鐵定要完,不靠自己爬回去……
白幼宜頹廢了,她怎麼才能不靠自己爬回去,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給師尊師姐發消息。
「白幼宜,你可以的!」
她心裡給自己打氣,一個註定拯救修真界幹掉女主角的人,她怎麼能說在自己不行呢?
心如死灰地站起身,白幼宜扎個馬步,深呼吸兩口,又倏地睜眼,死命衝擊下一道台階,「啊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誒?」
這次腳尖沒碰到熟悉的台階稜角,反倒升起騰空感,白幼宜搖頭晃腦左右探視,拼了命地想與揪住自己脖頸衣角的人見面。
到底哪個好心人聽見她禱告來救她脫離苦海了?
「讓我瞧瞧你是誰?」白幼宜亂晃身子,張牙舞爪的想要扭頭。
拎著她的人無奈搖頭,把手下幼崽掉了個方向圈在懷裡,眉心微蹙,「這麼晚還在這瞎跑?」傅問覺得要給懷裡糰子好好上一堂課了,換了旁人,沒他這等神識,這麼黑的天她該怎麼回去?
白幼宜瞧清來人,眼睛瞬間眯成一彎月牙,不管不顧地起身,雙手環住他脖子,用汗津津的包子臉和來人俊臉來了個貼貼,語氣異常歡喜,「師尊!!」
奶糰子拚命賣萌,「師尊我好想你!我們可以回去睡覺覺嗎?我都累了…」
傅問淡淡重複:「累?」
白幼宜坐在傅問小臂上,頭頂在師尊肩骨,耍賴似的拱了又拱,想逃避問題。
傅問不為所動。
眼見招數無用,白幼宜語氣蔫了,兩隻小手彼此捏了捏,自覺在雙方對戰的棋盤上後退三分,「……回去再訓我吧,外面訓我,我多沒面子。」
「行不行?」小臉拱動幾下,白幼宜自動接上下一句:「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所以就是可以的……對吧?」
傅問盯著她小臉半晌才點頭:「好。」
等明天她睡醒了再教訓吧,也不急這一時。他視線低垂,掃過白幼宜的小短腿,又自動聯繫剛剛看見的場景。
原來這麼大一丁點的小糰子,爬台階還真是可愛。
他收徒人數是長生仙門幾位仙君里最少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都是各有緣法不得不收,來時年歲最小的裴釀雪也有十一二歲。懵懵懂懂的奶糰子他只收了白幼宜一個。
傅問拍拍白幼宜後背,抱著人轉身邁向石階。她全身汗涔涔的,怕在夜風中受涼,慢慢走回去正好散汗。
白幼宜頭悄悄探出去,看見自己費全身力氣爬不上一個的台階,在師尊腳下輕描淡寫,眼睛蹭的寫滿「羨慕」,扭捏幾秒,她眼巴巴地諮詢傅問,「師尊,我什麼時候才能爬台階也這麼輕鬆呀?」
傅問:「等你引氣入體的。」他沒多講,怕懷裡小東西又開始胡思亂想瞎琢磨。
等她引氣入體,他尋幾個用靈石催動的代步工具來,也就不用她用這委屈姿勢爬回去。
想起今天「打啵啵」事件的後續,傅問微不可察的嘆氣,這小糰子的好奇心是不是太強了一點。
傅問最終把人帶回了主殿。
白幼宜飛快環顧四周,眨著眼,小心提醒,「師尊,你走錯地方了。」
傅問正給她解髮髻揪揪,手未曾停,直接回復,「今晚睡這。」
白日受那麼大驚嚇,他哪能放心的下,她剛三歲,要是留下什麼心魔與恐懼,日後的修仙路怕是全廢了。
他本是想讓裴釀雪來得,等看見人陪在匡疾身邊時,他又改了主意。上輩子鬧成那副凄慘結局后還有機會重來,總歸是個幸事。
白幼宜自己一人獨佔靈泉浴后,穿好小兜兜,邁著小腿噠噠噠跑回床上,然後茫然怔住。
師尊素靜白絲被上,放著幾個兔子玩偶。
白幼宜揪住一個抱在懷裡,親親又抱抱,最後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腦袋一歪,四仰八叉地睡在師尊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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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同峰。
岑舒瑤站在偏殿,眼眶通紅,淚珠不住的向外涌,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攪出裂痕。
面前的峰內長老還在不住斥責,「你怎麼就不開眼往玉衡峰上惹,然後沒整明白對方的事,又惹了咱們老祖不快……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徒弟!啊?」
岑舒瑤順從低頭,沒有回口,藏著的眼睫下卻難掩憤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