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溫予（四）

意識出現到現實的瞬間，溫予又迎來了剛別離不久的疼痛，臉色瞬間就有點扭曲了。

\'這算是一種什麼樣的debuff啊，持續無期限么……人都要痛失智了。\'

半透明的身子有些飄忽。溫予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事情。

他連忙抱著試探心理敲了敲腦海中的遊戲系統。

\'有什麼辦法讓我現實中接觸到事物么，還有，我靈魂的疼痛會一直持續么\'

遊戲界面閃了一下，公告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new」。

溫予點了進去。

「收到玩家反饋，個人客服為您服務。關於現實中靈魂如何接觸實體的問題，建議您儘快通關遊戲，提高認可度和靈魂強度，第二個問題答案如上。」

彳亍口巴。

所以說他是真的傻了，連自己碰不到實體都事兒都忘了，手機是不可能有的，電腦也沒法打開，這次出來還得受著。

溫予嘆了口氣，有些破罐子破摔，他飄到了房間外，重新感受了一下太陽的溫暖。

他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親戚朋友，他的父母就是孤兒院里認識的，磕磕絆絆兩個人湊合過日子，好不容易把房子的貸款換完了，家庭也搞得像話了，當溫予十六歲時，夫妻倆出去辦事，「咣當」得就遇上了車禍，雙雙拋下他撒手人寰。

溫予通過打工證明了自己能養活自己，也就沒被送到孤兒院，而是單獨把日子過了下去。沒想到好不容易考上好的大學了，生活也逐漸平坦起來了，結果又撞上個司機。

這下好了，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

要是別的死法溫予指不定還真沒這麼恨，但是是車禍的話，他這個心結根本就放不下。

\'不知道這個房子什麼時候會被回收……萬一以後真搞拆遷了，連拆遷款都拿不到。\'

溫予放空了頭腦，感覺從身到心的疲憊。

明明現在這個房子還屬於自己，但他卻已經有了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觸。

空曠的遊戲空間，彷彿感受到溫予惆悵的想法，屏幕人性化的閃了閃，公告上悄然出現了一行字「專屬客服正在製作中，請玩家稍作等待。」

既然觸碰不到實體，他也沒法去百度「七嶺小學」更談不上找到「自己」了。

「還是老老實實回去通關遊戲吧……」他嘆了口氣，飄回到沙發上，意識也回歸了腦海。

打開「第一章」選擇「讀檔」繼續。

時間跳到了第二天早上七點。

\'梁霄踩著秒打開了書屋的門，清晨的陽光照在了他白皙的臉上，帶著初春的寒意。

他眯了眯眼，看到了對麵店鋪下到地址——清遠市環城北路20號。

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車，這算比較遠離市中心的地方，早起趕往上班地的上班族並不少。

空氣中有著常年揮之不去的煙塵味，城市的方方面面都有著古樸的氣息。

梁霄的斜對面是個主打灌湯包的早餐店，路過的學生、懶得做飯的大人基本都會去買點早飯，此時正是高峰期，老闆娘忙得臉上沾的白麵粉都來不及抹掉。

聞到了油滋滋的肉香，梁霄的臉色有些陰鬱，他轉身回到了櫃檯，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磨好的咖啡粉，給自己沖泡了一杯黑苦黑苦的濃咖啡。早上書屋一般沒有生意，他也不會打開音樂，店內一時間靜極了。

八點零七分。

「梁霄哥哥～」從老遠就聽得見的叫聲打破了店內的沉寂，穿著洗得乾乾淨淨的藍白校服的玲玲像個小旋風似的沖了進來。後頭還綴著個拎著貝爾公主小書包的婦女。

「跑慢一點，別摔著了。」梁霄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整個人鮮活了過來，他將還沒喝完的咖啡順手放在櫃檯上，走到了玲玲旁邊。

「你這個小祖宗，大早上的就不安寧。」玲玲母親笑罵著，轉頭又對淡笑著的梁霄道，「她今天一大早就鬧著要找你，說要你陪她一起去學校!」

「我昨天是答應她了。」梁霄看著對他擠眉弄眼的小姑娘道，「要不就讓我送玲玲過去吧，反正也不遠。」

「這——麻煩你多不好意思呢。」玲玲母親神色訕訕，但手上的包又不受控制地往前遞了遞。

梁霄假裝強硬地「搶」過包，「您回去忙吧，她交給我就好了。」

「哎呀，我正好想起來有個賬沒算完，那麼小梁，你就把她帶過去好了。」

「你記得聽哥哥的話啊，到學校好好學習。」瞪了眼躲在梁霄背後嬉皮笑臉的玲玲，玲玲母親對著梁霄笑了笑，就搖著日益肥胖的身軀往回走去。

「她哪裡有什麼事情呀，明明就是在打麻將。」玲玲吐了吐舌頭，「都當我不懂!」

梁霄一手拎著小書包，一手拉著玲玲的小手。

七嶺小學就隔了兩條街的位置，小學生們八點半才上課，時間綽綽有餘。

過馬路的時候，梁霄下意識頓了一下。

「哥哥快點走呀，綠燈要過了。」玲玲身子往前晃蕩著。

「好。」梁霄的嗓子莫名有些乾澀。他牽著溫暖的小手，慢慢走過了斑馬線。\'

溫予沒有代入遊戲。他只是在意念里操控著梁霄的言行舉止，沒想到看到馬路下意識的停頓都被系統捕捉到了，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車禍對他並不是毫無影響的，他閉上眼，都能感受到在雨天衝過來的那輛車，耳朵里充斥著引擎的轟鳴和鋪天蓋地的雨聲，那刺骨的疼痛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遊戲還在繼續。

\'跟CG里的場景一樣，只不過玲玲沒有哭鬧，原本送她來的母親也變成了梁霄，粉紅小豬更是變成了公主。

梁霄直接帶著玲玲走進了學校，他轉過頭，正好看到紅色的橫幅從牆上掉了下來。

門衛室的保安穿著有些偏短不太合身的陳舊的制服走了出來，一邊還嘟囔著：「這破玩意怎麼又掉了!」

二年級3班。

梁霄把玲玲送到了門口，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下教室：有些陳舊的雙人桌，后牆畫著花花綠綠的黑板報，前面的大黑板上寫著「歡迎小朋友返校」幾個花體大字。深處的牆角橫七豎八地丟著掃帚拖把等，一個髒兮兮的大垃圾桶立在一旁。

——和一般的小學教室一樣。

梁霄的眼睛眨了眨，閃過了一絲紅光，眼珠一瞬間變成了純黑色。

世界改變了。

此刻梁霄眼中，世界萬物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他再轉頭看教室裡面，許多東西都發生了改變——現實里看著髒兮兮但空蕩蕩的大垃圾桶里堆滿了鮮血淋漓的殘肢，一叢叢沾滿污漬的頭髮黏在掃把上、地面上；前面的黑板上，白色黃色粉筆書寫的大字被許許多多個血色的「救命」「魔鬼」遮住了，四周的白牆壁上畫滿了猩紅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梁霄的注視，原本全部閉著的眼睛全部睜開，眼珠子轉了轉，猛地朝教室門口看了過去。

梁霄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啊—」身後有人發出了短促的叫聲。

「抱歉！」梁霄這才發現他踩到了人連忙轉過了身。

「沒事沒事，請問你是誰的家長么有什麼事情嗎」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襯衫，袖口挽了上去，手上還抱著一打作業。

「您是——王老師」梁霄想到玲玲跟他提起過的。

「對，我是這個班的班主任。」王老師點了點頭，笑起來皺紋積在眼角，「快要上課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家長可以回去了。

」

「打擾了。」梁霄側過身，讓王老師走進教室。

「哥哥——」玲玲拉著他的手，拉長了嗓子有些神秘地說道，「我的秘密就是，我們班其實有一個魔法少女哦，她答應帶我去看一個超級棒的表演，我把這個事情分享給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那個魔法少女不會生氣嗎因為你帶我去。」梁霄有些無奈，講台上的王老師已經不著痕迹地看了他們好幾眼了。

「不會不會，我們關係可好了。」玲玲揮了揮手，頂著班主任的目光「噔噔噔」跑到座位上。

玲玲個子矮，坐在教室的第二排，剛坐到座位上就開始迫不及待地跟旁邊的小姑娘說起話來了。

那小姑娘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長相，她的校服有些泛黃，看起來穿了很久。

梁霄心裡有了點想法，他面色不變，轉身離開了學校。\'

溫予呼了口氣，腦補出一杯熱開水，很快手上就出現了一個牛奶杯，他喝了一口，水溫正好，他有些放鬆地靠在沙發上。

梁霄開啟靈視看到的那一幕把他嚇了一大跳。

怪不得玲玲說教室里有臭味，那麼多鮮血淋漓的屍塊堆在後頭，能不臭么至於看到的圖畫應該是和現實的字模糊重疊的血字。

這小姑娘心思純凈，又常與梁霄接觸，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也說得通。至於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估計就是她嘴裡的芳婕了。

至於魔法少女……溫予合理懷疑這小傢伙是動畫片看多了。

在溫予看到那凌亂無序的血色眼睛朝他看來的時候，他根本就沒繃住，要不是存檔得夠快，他估計第一個gg就要打出來了。

要知道梁霄腿軟差點摔倒的ooc，角色偏離度差點沒飈到80。

整整直視了那面牆三次，溫予才勉強讓梁霄控制在倒退一步的動作里。

角色偏離度：10/100

\'我設定的梁霄真的有這麼面不改色么!鹹魚落淚.jpg\'

發覺自己設定了一個大佬是多麼難演的事情之後，溫予看了看長長的空白的人設欄，彷彿看到了今後即將精分的未來。

溫予決定夜探學校，白天人那麼多，梁霄在這待著太不合理了。

\'梁霄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假裝在看風景一般地在校園裡逛了兩圈。

走了一大圈又回到教室門口，此時王老師已經關上門給孩子們上課了，琅琅的讀書聲聽起來讓人不禁會心一笑。

梁霄沒有笑，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臉色看起來蒼白了不少，靈視開啟的時間長了，對他身體的負擔很大。

校園裡一共有三處地方不正常：玲玲所在的二年級三班、教學樓前面的小池塘還有四年級的教師辦公室。這些在他視線里都充滿了不詳又危險的暗芒。

一個芝麻大小的小學，怎麼能有那麼多腌臢事

七嶺小學歷史悠久，校長牆都貼了兩面了，雖說近期準備翻新教學樓，但一直沒有付諸行動，因此整個學校的監控也就校門口還活躍著。

梁霄對幾個三三兩兩聚在校門口聊孩子的家長點點頭，獲得了幾句「小夥子真帥」「那麼年輕就當爸爸了」之類的話后離開了學校。\'

溫予重新存了個檔，把看著紅眼睛那時候的存檔覆蓋掉了。

存檔位目前只有一個，他必須要最大化的利用起來，白天一看就是給他探索的準備時間，硬仗估計在晚上。

還好他設定的梁霄專門針對鬼怪設置了技能，新手關卡的遊戲估計也不會設置多難打的boos。

溫予具現出紙筆，把遊戲里的事情做了個小總結。

\'遊戲任務是解決這個事件，說明他必須要消滅鬼怪，或者不是消滅，而是超度。\'

他在遊戲目的「將超凡力量引入現實」這一行稍微打了個問號，說明這只是他個人的猜測。

假設這款遊戲真的具有改變現實影響人類思維的能力，那麼今晚的劇情里肯定會出現其他的人物，而這個人物一定會與梁霄進行接觸從而發現他的能力，然後通過某個渠道把梁霄的能力泄露出去。

不然這遊戲吃飽了撐著讓他夜探小學幹啥八成是讓他提供一個雙方力量交織的點，作為一個連接現實和超凡的錨。

不過萬一真的無事發生，那麼就當是他吃飽了撐著想太多吧。

溫予看了看自己面板上寫著的角色認可度：14（+7）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呢，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