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梁霄(三)
大雷看過的關於七嶺小學的帖子上也就寥寥數語講了關於火災的事情,並沒有提到這個學校別的地方有什麼詭異的地方。又或者說,他對火災的描述都是抱有一種不信任的態度,畢竟真的火災發生了,先不說僅僅就影響了一個教室,而且一個人都沒逃出來本就不科學。
七嶺小學應該跟真心醫院一樣,是個自導自演出來的騙局,他想。
但是中國人對「4」這個數字一向持有敬而遠之的態度,僅從諧音上講,它就令人喜歡不起來,而更多迷信的老闆們在做生意時更是會跳過有關的事物。
大雷雖然自稱唯物主義的忠實擁護者,但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他還是對這個綠油油的四樓充滿了畏懼,但當他從樓梯縫裡往下望去,那黑暗中透不出絲毫光亮的走廊更是令他腿軟。
他「咕咚」地咽了咽口水,看著直播間那些問他下一步幹啥或者慫恿他回二樓的彈幕,隔著屏幕的關注和幾個老闆砸的禮物給他帶來了一些勇氣,他艱難地咧咧嘴道:「既然跑到了四樓,那麼我們順便看一下四樓是什麼樣的吧。」
「什麼?火災地點在二樓?已經被曝光的地方有什麼好看……還不如看看其他的!」
反正二樓他是不會想去了,池塘都那麼可怕,作為案發地的二樓豈不是魑魅魍魎遍布只要撐一撐,等到天亮了就行……
【老舊的校服】
用處:中國學生校園必備物品,沒有校服禁止入校!
備註:這髒兮兮的校服,穿起來是要被扣分的!
提示:線索3/8
梁霄站在二樓走廊上,將樓下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收入眼底。
手上的校服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汽油味,表面上卻依舊完好無損,也不知道有沒有靈異的因素在,他翻了翻領子和袖口,並沒有找到擁有者的姓名。
看著兩人從不以為然到驚恐萬分,最後分散而逃地衝進教學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世界上怎麼總有那麼多作死的人,這個學校的靈異連他都沒搞清楚,普通人進來豈不是玩完的節奏。
可惜以梁霄的身份,他不能放著兩個人不管……
梁霄將校服塞進背包,握著手電筒朝一樓走去。
——
喬邵早在上樓的時候就把發出聲音的塑料袋隨手丟樓梯口了,此時他右手拿著那把桃木劍,左手拎著手電筒,糯米被揣在了上衣口袋。手電筒早就被他調成了最低檔,跟隨著微弱的燈光,只有淺淺的呼吸和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里。
「等一切都結束了我一定會把塑料袋撿回來的。」他心裡念叨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他時不時轉過頭,確認身後確實空無一物才放心。
他雖然沒有看清那池塘里的是什麼東西,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再繼續待下去會十分地危險。
他確實是大雷的朋友沒錯,但他這次來七嶺小學的原因卻不是應大雷的邀請,而是為了探尋一個遲到了許多年的真相。
在三天前,他在夢中見到了早已去世的母親,並得知了一個他在現實中從未聽說過的消息。
他曾經有一個比他大了三歲的姐姐,而他的姐姐,那個叫做喬芳婕的女生,也是七嶺小學十八年前火災的受害者之一。
喬邵是離異家庭,還未知事之前就被父親帶離了清遠市,沒想到大學又兜兜轉轉回到了市裡,但他和母親的聯繫極少,甚至連自己有個親生姐姐都不知道。
清醒后他一度懷疑自己是睡魔怔了,不然怎麼可能還有託夢這種早就被社會主義打倒了的事情。但在老房子中成功翻出父母與一個小女孩的合照后,他才驚恐地發現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他從未聽說過的姐姐的信息,竟然在夢中出現了。
「她為什麼還沒有來找媽媽!」想起母親痛苦的泣音,在夢裡猙獰的表情,喬邵忍不住抖了抖,這世界上不會真的有什麼輪迴轉世吧?
已故的母親現在在哪裡,他不知道,素未謀面的姐姐在哪他怎麼可能知道啊?
然後他就連續做了三晚關於母親的夢……喬邵疲憊地抹了把臉。
為了探清姐姐的事情,他做了許多的準備,正好網上認識的同城主播也要來七嶺小學直播探險,他就約著人一起來了。
只不過……
喬邵抬頭看著不知何時泛起毛邊的月亮,心中的寒意不斷增加。
他真的能探清真相活著出去么?
「嗒-嗒-嗒-」
輕微的聲音從拐角的樓梯處響起,喬邵下意識屏住呼吸想躲起來,可是旁邊寫著「二年級一班」的教室卻明晃晃地掛著把大鎖,他只好將手電筒的光關閉,輕手輕腳地繞到了走廊角落。
「嗯?人呢?」從一樓繞了一圈沒找到人,又返回二樓的梁霄輕輕嘆了一聲,他在樓梯口還看到有光來著。
喬邵借著月光打量著不遠處的人影。
瘦削的身材——明顯不是大雷那個壯實的胖子,但從還拿著手電筒的身形看,應該是個活人。
他咽了咽唾沫,試圖退回到走廊里,左手的桃木劍在他過度的緊繃下竟然不小心敲到了欄杆,發出了「梆」的脆響。
完了……喬邵看著走過來的人影,內心的絕望流於言表,媽媽我可能今天就要去見你了。
梁霄內心好笑地看著一米八的大個子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的樣子,表面還是正經的問道:「你是誰?進來做什麼的?」
啊!真的是活人?
聽到面前男人冰涼涼的聲音,喬邵打了個寒顫,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還有些腿軟。
「我,我就是進來看看的。」喬邵支支吾吾,「我還有個同伴也進來了,但我們走散了。」
「大晚上來荒校看看?」面前男子嗤笑了一聲,顯然覺得他在作死。
「你不也進來了?!」
感覺自己丟人的一面全被看到了,喬邵有些惱羞成怒地頂了回去,後知後覺又有點發虛。
「我叫梁霄,是個調查員,你先擦擦汗吧。」面前男子遞給他一張紙,喬邵下意識接過來。
細膩的手紙上還畫著精緻的花紋,在月光下隱隱發出銀光,看起來不像是大街上隨便買的攜帶型手紙。
「喬邵……跟一個主播進來探險的。」
「哦,來作死的。」梁霄將快要沒電的手電筒關上,淡淡地道,「這個地方真的不是你們所想象的那麼安全,我建議你現在立馬原路返回。」
「不行!」想起三天的噩夢,喬邵條件反射地反駁道。
他對眼前這個自稱為調查員的古怪男子還抱有著很重的戒心,天知道現在下樓他會不會被那個黑球一口悶啊,更何況他親娘還在背後看著呢。
「我同伴也在這裡。」
「那你們怎麼不一起走?」
喬邵蠕動了一下嘴唇,還是把在池塘前發生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你說你看到一個黑色的圓球浮了起來,然後就直接撒腿就跑了?」梁霄有些驚訝,明明具體的事物都沒看清,這人就直接嚇得連同伴都不記得拉上了。
喬邵也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但母親怨氣衝天的模樣老是在他腦海中回蕩,他對這些靈異鬼怪的東西簡直翻了倍的恐懼,現在能堅強站著而不是哭爹喊娘跑出去,全靠人無窮的抗壓能力。
「我先帶你去找他吧。」梁霄將手電筒放入背包,朝前面走了幾步,「等找到了你們就一起出去,這地方不是鬧著玩的。」
「你到底是誰?來這有什麼目的?」喬邵忍不住又問出了口,「調查員?你驢我呢?」
「愛信不信。」梁霄臉色淡淡的,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或者你想一個人待著?」
「不是……」喬邵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感覺到一陣寒意沿著小腿往上攀,「你是來調查十八年前的火災么?」
「十八年前……」梁霄好看的眉皺了皺,神色莫名有些嚴肅,「也可以這麼說。」
「那還是帶上我吧。」喬邵將自己的手電筒重新打開,開到了最高檔,「我其實進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越在這呆著,他心中的恐懼感越強烈,還不如早點跟著這位看起來很神秘的大哥調查,哪怕最後是個騙局,也橫豎不過一死。
梁霄無可厚非地點點頭,一馬當先地朝樓梯上走去。
「先上樓找你那位朋友吧,我猜他過的應該不會很愉快。」
「來了!」喬邵連忙應道。
在神秘青年轉身的時候,他趕忙掏出糯米一把抓在手裡,往地上漏去,邊走邊留下一地白線。
「要是我死了,希望警察能發現。阿門!」喬邵內心嘀咕著,頗有英勇就義的感覺。
梁霄的腳步頓了頓,又好氣又好笑地轉過頭。
「亂扔垃圾不好,希望你離開的時候能全部帶走。」
「還有,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這種鬼點子都能想出來?」
「啊?」喬邵的臉,從耳後根開始泛紅,他慢慢將手中的糯米攥緊,一點,一點地摳進自己的口袋,生怕多漏出一滴。
這……他沒轉過頭啊,怎麼發現的啊?
喬邵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