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 91 章
年妃人在宮中坐,無端的被哥哥連累禁足,宮權也丟了,心裡氣的要死,可偏偏還有個親妹妹不肯消停。
年貴人自從晉封以來便被帶來了翊坤宮,對於翊坤宮她是非常熟悉的,這裡是她前世的住處,可如今,卻被年妃霸佔了正殿,讓她心裡十分的不舒服,連帶著看年妃也不順眼,總覺著是這個姐姐佔了她的位置,搶了她的尊榮。
這禁足令一下來,年妃雖然生氣,但還能穩得住,此事不是她的過錯,即便是被禁足一段時間,也終究會過去,可年貴人卻是坐不住了。
因為年妃的禁足,連帶著她也不能出門,而自從進宮以來,她還從未曾伺候過四爺,回憶起前世的柔情蜜意,年貴人心裡如同刀割一般難受,她其實也想了很多,這一世明顯很多事情都與前世不一樣了,這是不是說明如今的四爺也有可能如同她一般,帶著前世的記憶?
越是這麼想,年貴人越是著急見到四爺,她想去問問他,到底是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上輩子她曾經怨過他,卻也是愛著他的,如今重活一世,她想一輩子都陪著他,即使不要家裡的榮華富貴,她也願意。
可如今,她還是因為哥哥的張狂無知和姐姐的懦弱無能而受到了連累,被困在這裡,一時間年貴人突然恨起了年羹堯和年妃來,她覺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想辦法見到四爺,告訴他,她回來了。
翊坤宮閉宮,年貴人走正門是肯定出不去的,於是她便瞄上了每日送膳食進來的那個角門,她想好了,只要能溜出去,她便往養心殿去,找機會跟四爺說話,她手裡捏著一個綉著玉蘭花的香囊,是她親手綉制的,只要她遞給四爺,她的四爺定然能夠認的出來。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年妃早就防著她了,她剛剛走到角門附近,就被人發現了,幾個守在那附近的小太監,將她給扯回了正殿。
年貴人掙扎著,那幾個小太監卻是得了年妃的命令,毫不手軟,直接將她摔到正殿的地上,年貴人手中的香囊直接甩了出去,掉到了年妃的腳邊。
「我真不知,我離府的這麼些年,爹娘是怎麼教導你的,」年妃冷著臉道,「既然你一心想進宮,那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嗎?翊坤宮閉宮,你敢往外跑,還嫌我們年家的麻煩不夠大?」
年貴人不屑的看向年妃:「被罰禁足的是你又不是我,憑什麼叫我在這兒給你陪葬?」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還有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年妃氣的將手中的杯子刷到地上,杯中的茶水潑到了地上的玉蘭花香囊上,瞬間便打濕了。
年貴人一下子急了,直接撲了過去,就想將那香囊撿起來,卻被憶秋手疾眼快的先行拿到。
「你快還我!」年貴人還想去搶,卻被身後的小太監給抓住了,憶秋趁機將那香囊交給了年妃。
「這幾年你的綉工倒是進步了不少,」年妃仔細看了看那香囊,「玉蘭花,這是想送給皇上的?」這宮裡人都知道,四爺喜歡玉蘭。
年貴人甩開小太監,瞪著年妃道:「與你何干,趕快還給我!」
年妃伸手做出要遞給她的樣子,卻在年貴人伸手接的一瞬間鬆手,任由那香囊落在地上,又在年貴人想要去撿起來的時候用腳踩住,嘲笑道:「這宮裡誰不知道,皇上用的荷包香囊都是出自貴妃之手,貴妃的綉技天下一絕,即便是先帝都讚賞有加,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到皇上面前去獻醜?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你丟了年家的臉。」
年貴人蹲在地上,抬頭憤恨的瞪著年妃,年妃俯下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年貴人,繼續道:「你不用再折騰了,只要有我在,我就絕對不會允許你胡鬧,既然是你自己非要留在宮裡,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若是皇上想起你來傳你去,就算你運氣好,我也不攔著,可你想憑這點小聰明出頭,我告訴你,休想!」
年妃嘴上說的凶,其實心裡也是擔心年貴人胡鬧會害了自己害了年家,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若是出了事,她又怎麼可能沒責任?既然人在她宮裡,那她就要好好的看著她。
可年貴人不是這麼想的,她只覺著姐姐擋住了她的路,她看著年妃腳下那個她精心準備如今卻異常狼狽的香囊,心裡徒然冒出一股怒火,她重生一世可不是來聽年妃管教的,四爺是什麼樣的,她比年妃更了解,而如今年妃竟如此自私,非要擋了她的路。
年貴人抬頭看著高高在上臉色陰沉的年妃,年妃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這讓年貴人一下子忍受不了衝動了起來,她一把拔下頭上插著的一根發簪,對著年妃就撲了過去,直接把年妃撲倒在地。
年貴人高舉著發簪,狀若瘋狂的喊道:「都怪你佔了我的位置,如今還想擋住我的路,若是沒有你,我現在才應該是貴妃!」
邊喊著,她邊用手裡的發簪對著年妃狂扎了幾下,等嚇到了的憶秋反應過來拉走年貴人的時候,年妃的肩頸初已經滿是鮮血了。
在場的人都嚇傻了,憶秋顫抖著抱住年妃,對著外面大喊:「傳太醫啊!快傳太醫!」
四爺和蘭清漪匆匆趕來的時候,太醫也已經到了,正在給年妃止血,年貴人激動之下用簪子亂戳,卻不想有一下正好插到了年妃的脖子上,如今太醫雖然已經用了全部的手段在處置,可是年妃的情況依舊很危急。
滿手是血的憶秋口齒不清的將剛剛發生的時候說了個七七八八,四爺聽了半天才聽懂,這姐妹兩個只是為了這麼點小事就鬧到這種境地,簡直是匪夷所思!
四爺猶豫的看了眼年妃,蘭清漪卻道:「爺,你去看看年貴人吧,這裡我看著。」
四爺伸手將她拉到外間,道:「你就在這裡,別進去了,血淋淋的別嚇到你,朕去問問年貴人,是不是瘋了,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蘭清漪乖巧的點頭坐下,四爺方才走出正殿,去了關著年貴人的耳房。
門口守著的小太監開了鎖,打開了房門,四爺制止了不放心想要跟著的蘇培盛,自己一個人緩步走了進去。
年貴人剛剛已經被小太監們搜了身,拿走了所有的飾品,此時披頭散髮,異常的狼狽。
四爺走到她的面前,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腦海中回憶起她前世的樣子,嬌憨的、嫵媚的、開心的、傷心的、怨恨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的眼前。
雖然他對她更多的是利用,但是相處之下,又怎麼會沒有絲毫的感情呢?更何況她曾經為他生兒育女,又一起看著孩子紛紛夭折,那刻骨銘心的痛,也讓他對她多了許多的愧疚。
重活一世,四爺也曾想過,是不是就此放她自由,可她偏偏又闖進宮來,還做出重生之人的樣子,讓他不敢放手,只能再次將她收在宮中。
而如今,面前這個發了狂連自己親姐姐都傷的女子,又讓他如此的陌生,她真的是他記憶里那個溫柔如水的孱弱女子嗎?還是他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年貴人手裡緊緊握著那玉蘭花香囊,即便是那上面沾滿了年妃的鮮血,她也不曾鬆開。
看到四爺進來,年貴人眼神迷茫的抬起頭來,口中喃喃的喚道:「爺,是你嗎?」
四爺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開口問:「你為何要殺了你姐姐?」
「我沒有,我沒有要殺她,」年貴人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她攔著我,不許我出去找你,爺,我想你啊,你看看,這是我親手給你繡的香囊,你說你最愛玉蘭花,你說過我繡的玉蘭最是生動,彷彿能讓人聞到花香一般,你看看,我的綉工是不是進步了?」
年貴人掙扎著跪起來,舉著那香囊慢慢靠近四爺,伸手就想將那香囊掛在四爺的腰間,可是她卻看到,在那個以前都掛著她繡的香囊的地方,如今正掛著一隻香囊,上面綉著一個比例明顯不協調的龍,一點都不好看,可是四爺卻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那香囊的時候,突然後退了幾步,珍惜的將那香囊拿起,拍了拍上面並不存在的塵埃。
年貴人的手徒然落了下來,手裡的香囊也掉落在地上,她的目光漸漸帶上絕望,眼淚奔涌而出,哭道:「為什麼?我就是晚了幾年而已,為什麼你就變了?你忘了曾對我許下的諾言了嗎?你說過的,若有來生,你會補償我的!」
四爺沉默了,憐憫的看著年貴人,他心中也有動容,可是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今生他先遇到了清清,一顆心早已交付,又哪裡還能容得下另一個女人?
對於年貴人,他有憐憫有愧疚也有遺憾,但是他向來都是很理智的,他不會讓對年貴人的情感影響到如今他所珍愛的人,所以他只能再次辜負她了。
曾經,她說過他無情,也許她說的是對的,他的確很無情,他的心很小,只能裝下那一點感情,如今已經被清清佔滿,再沒有一絲的縫隙了。
「朕叫人將年妃挪走,這翊坤宮以後就給你了。朕還會給你貴妃的名分,但是今生,你都不許踏出翊坤宮一步。」這是他能給的最大的尊榮,他會好好的養著她,讓她還做貴妃,可是他不會再見她,就讓一切回憶都停留在前世曾經的美好吧。
說罷,四爺不再理會身後還在哭泣的年貴人,轉身走了出來,卻看到蘭清漪從正殿走了出來。
蘭清漪臉上帶著哀傷,走到四爺身邊,緊緊抓住他的走輕輕的道:「爺,年妃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