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 不靠譜的大偵探（26）

——哦豁，完蛋了。

林萬一不知道系統口中的「反噬」，到底是怎麼一個模式，但是他從來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個非人的存在——尤其他如今位於一個理性與瘋狂、節制與失控並存的世界。

三次投擲骰子的結果出來后，系統似乎頓了一秒，而後開始了TA的旁白——先手來個時停的習慣並沒有改變。

「施法失敗。」在凝固的時空中，林萬一是唯一可以活動的人，系統冰冷而沒有感情的機械音，是他唯一能夠聽見的聲音，「於該世界背景下，編號01將受到特殊的失敗懲罰。」

「嗒啦啦……」

那顯然是系統暗骰的音效，而且足足響了五次！

林萬一現在心裡很沒底，雖然可能是因為這個「容器」所攜帶的「冷靜」屬性比較高，沒有多大的恐懼心理，但是那股不安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因為系統的「村規」肉眼可見的非常「村」，所以他並不能預測自己大概會遭受的「臨時瘋狂」狀態，有哪幾種選擇，也不知道持續時間有多長——甚至可能是永久性的。「他」似乎十分介意「失控」這一現實，可偏偏他的確無法掌控那些「失控」。

在系統還在骰骰子的時間，林萬一舔了舔自己有些乾燥的唇瓣，和這個只聞起聲不見其人的「KP」商量道：「系統，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骰的是什麼？你這裡的規矩明顯和我知道的不一樣，就當是為了提升雙方的『遊戲』體驗，讓我有個底行不行？」

系統如果有頭的話，大概現在就在搖頭了：「不行。」

「那……」

林萬一還想說什麼，結果一記從天而降的重鎚，直接把他給當場錘懵了——雖然只是一個形容，並且他本人以前不曾經歷過被錘爆腦袋這種兇殘的事情。可事到臨頭，他唯一能給誕生的念頭，的確僅僅只有這一個。

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重壓，他的腦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天靈蓋砸進去，深入到頸椎。那不是尋常的痛，而是一種讓人瘋狂的壓迫力，是被硬生生地塞進外來物的違和感。

在那一瞬間，林萬一覺得自己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乎是一片空白；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又像是因為痛苦已經超出了人體所能承受的閾值，而變得麻木；他以為除了腦袋瓜明顯不對勁，就沒有其他問題，卻在事後才發現本是站立的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倒在地，七竅流血。

等到一切的錯覺和感受漸漸淡去，迷迷糊糊之際，林萬一只聽見系統冷淡的旁白：

「……強烈的不適感在瞬間席捲了夏洛特的全身，他痛苦地癱軟在地，一如他以前所遭受反噬時的模樣。當他的意志稍微回歸時，他很清楚地明白到，先前經歷的那些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前奏，真正的恐怖還在後頭——」

「叮鈴鈴——」

好像是一陣清脆的風鈴搖擺的聲響，林萬一茫然地抬頭，意外地發現，不知何時，他眼前已被一片耀眼而不傷雙目的金色所籠罩。

金色的光芒充斥著他所有的視野，他無法判斷，就是是整個畫中界都被金色包圍，還是這片金色僅僅存在於他的雙眼，將他蒙蔽住了。他只知道，眼前的金色，與「他」雙眼的眸色極其相近！

「金色遮蔽住夏洛特的雙眼，明亮而不刺目。恍惚間，清脆的鈴聲在耳邊回蕩，一聲一聲，音量不斷拔高——」

「鐺——」

林萬一捂住雙耳，彷彿雷鳴的響聲卻似是無孔不入，又似乎直接在靈魂深處敲擊，震懾身心的「鐺」聲，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給震碎，把靈魂從身體里震蕩出來。喉嚨處湧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一道道血水從緊緊閉合的唇間擠出。

「……他想要捂住雙耳，卻躲不開來自遙遠星空的『鐘聲』；他企圖閉上雙眼，而那些尋常人不能承受的畫面依舊強橫地闖入他的視野——」

在金色的「海洋」中，好像有一塊突出，不停地自遠方靠近。那像是一座宮殿，又像是個穿著一件被風吹得鼓起的披風的人影。

找不到正確形容詞來描述的影子似慢實快地移動到林萬一眼前，後者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雙眼是閉著還是睜開——他感覺自己已經很努力地閉上，然而「眼前」仍然是無盡的金色和不斷靠近的奇怪影子。

「它或祂已經很近，近到夏洛特隨意一瞥就可以看到它或祂身上亮起的紋路——那是凡俗生命不該接觸的『知識』，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弧度，都不該被看到！

「在瞥見它們的那一瞬間，夏洛特徹底失去了意識——海量的『知識』直接灌輸到脆弱的大腦，它不得不選擇封閉自己，以保存自身——看見不可視之物，你昏迷了，時長兩個小時。」

「咚——」

意識的最後，倒地不起的林萬一，只聽見系統機械音穿越所有的奇詭印在自己的腦海深處，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

＃

時間：？？地點：？？

那是一座宏偉的建築物。

匱乏的辭彙，永遠無法描述它的高大、精緻、粗獷、遼闊……

而這，僅僅是仿若連綿不斷的建築群中，其中不算起眼的一座。

面對看不清來處，也看不清去處的龐然大物，人們心中唯一能夠冒出的念頭，僅有「神聖」二字——無論位於建築之外，或是建築之內。

不知是使用何種材質的建築，外觀形似古時候的教堂，尖塔高聳，海藍色的外牆和不斷變化的花窗玻璃，偏生為其添加了幾分「未來感」。而如果有幸走進建築內部，便會發現這哪是什麼「教堂」分明更像是「缸中之腦」的拍攝現場！

一條條纖細的約摸手指粗細的晶體化管道相互交織，地面、牆壁、穹頂……「無一倖免」。就像是被抓進蜘蛛洞里的唐僧，睜眼閉眼全是比蜘蛛網更為瑰麗、秩序的「網路」。

而在「網路」的最深處，隱約擺放著一口「棺材」——說是「棺材」也不太對，畢竟它是全透明的，而且沒有蓋，可又不像是一張床。

而所有的晶體管，無論如何彎曲、糾纏，最終盡數以末端化為針般細長而歸於透明的「棺」——那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看一眼就想要當場離開人世的畫面。

只是，如果有「病患」能夠進入此地，看見「棺」中人，恐怕短時間內會「遺忘」自己的「病症」——

那是一名擁有一頭鉑金色長發的男子。他穿著銀白色的衣袍，長發被-壓-在身下，雙手交疊平放在腹部，安靜地閉著雙目，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正在熟睡的人類。

然而，無論是人還是人形生物，又或是部分非人類，看見他的一瞬間，必定會覺得他是「完美」的——他擁有著沒有任何死角，從每一個角度去「欣賞」都是完美的造型——完美得，讓人隱隱約約產生一種不協調的恐懼感，恍若錯覺。

「睡美人」的姿態，恬靜而放鬆，胸口沒有任何起伏，讓人懷疑他到底是睡覺還是只是一具沒有生機的軀殼，或是將會沉睡到天荒地老。

不過，今日顯然是不同尋常的一日。

安睡良久的「睡美人」，那同樣是鉑金色的眼睫毛如蝶翅般輕顫，隨後再度歸於沉寂。

但就是這麼一個以毫秒為計量單位的小小的變化，已經足以引來注目——兩道人影幾乎同時出現在無人的大堂，俯視著沒有絲毫變化的「睡美人」。

左側的人影，一身黑袍如星空版璀璨而深邃，面目在兜帽的籠罩下看不真切，聲音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神秘而空靈：「還沒到時間……」

「快了，他快醒了。」右側的人影站得筆挺，雖然並未遮掩自身容貌，卻同樣宛如被迷霧包裹，讓人無法看清、無法記住，唯一能夠印在心頭的，只有「霸道」與「威嚴」。

「……」

左側的人影並未第一時間回話，倒是右側的人影緊接著道：「只怕，你是唯一不希望『他』醒來的那個。」

「……」

右側的人影依舊沒有回話，兩道人影凝視著熟睡的男子，良久方散成一顆顆微小的星塵，與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

此地再次恢復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