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025
又過了幾日,太子的君父,大秦的天子暌違半載,終於再次出現在朝堂之上。
雖然只是作為一個工具人,宣布一聲今年的秋獮祭天的時間,但也叫朝堂百官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不少。
瞧瞧,我們陛下還是老當益壯,我們大秦天下依舊如日中天!
——然後陛下就當眾罷工了!
皇帝在朝堂上宣布了今年的秋獮由太子代帝幾天,而他自己要留在京城尋仙,啊不對,是留在京城監國。
百官懵了,群臣傻了,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越西辭卻樂了。
秋獮的日子定下來,就說明她拿到牛奶的日子也定下來了。
再有就是……
越西辭悄咪咪地瞥了一眼已經在衣架子上掛了幾天的粉紅色騎裝,又悄咪咪地收回了目光。
丞相下了朝之後,正院就來了人通知她們收拾起來,準備第二日出發前往西郊閭山。
越西辭叫岫玉打聽了一下才得知,這次竟然要舉家前往。越二公子和越三公子這兩個尚未及冠入仕的也要一道。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候,越西辭的微微一怔。
據岫玉所說,閭山自建朝起便是皇家圍場,山上有飛流直下的激瀑,有萬木崢嶸的森林;山下有一馬平川的草原,有一碧萬頃的大湖。
高祖皇帝耗費二十年人力在閭山腳下建造了一處行宮,雖然自己還沒來得及享受就馭龍賓天,卻給後世子孫留下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度假勝地。
秋獮祭天選在閭山,一是因為這裡實在富貴舒坦,二也是因為這裡獵物眾多,這也就代表了秋獮圍獵是要給各家公子分出個一二三來的。前三名的高門子弟或可憑此魚躍龍門,直接被皇帝派遣到五城兵馬司或是皇宮禁軍入職。
越丞相要帶著兩個庶子一同前往,難不成是為了讓他們再圍獵中摘個名次,好藉此入了皇家法眼?
越西辭的心裡悶悶的。原本幹勁沖天地收拾著行李一下泄了氣,臉上也有些木然,乾脆做了甩手掌柜,任由岫玉整理出兩個大箱子出來。
第二日一早,越家的大大小小八個主子便一道上路了。
這一場秋獮聲勢浩大。
大半個京城的宗室高門都攜家帶口,更不要說皇帝沉迷修仙不理朝事,此次秋獮,太子殿下還帶走了大半個朝堂。
載著宗室高門的車隊蜿蜒出數十里,太子的車攆已然出了崇文門,還有高門在家中尚未出發。
閭山離京城說不上不遠不近,卻因為行路的都是高門貴眷,原本一日的行程硬是拖成了三日。可即使這樣,還有不少宗室貴女見天兒的抱怨,說路程太趕,嫌棄太子不懂得憐香惜玉。
越西辭一直坐在馬車裡,只有在車隊停下的時候會下車喘喘氣兒。她上輩子走過各個名川大山,三日趕路對她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越北歌和越南詩著兩個嬌俏的官家小姐,竟然也從來沒有跟著其他貴女一同抱怨幾句。
更叫越西辭沒想到的是,在這三天趕路的時間中,每到停車用飯的時候,沈憑舟這個殺千刀的就會時不時地來她們越家的馬車附近晃悠,每次還都不空手,有時是路邊採的野花兒,有時是路邊摘的果子。他每次一來,趙氏那張保養極佳的臉上就笑地能堆出層層疊疊的皺紋來。
越西辭知道沈憑舟是在找借口帶她出去吃飯,也對他生不出什麼氣憤。只是每次看到趙氏那恨不得立刻把她包裝一下送到沈憑舟床上去的表情,就忍不住地犯噁心。
等到一眾宗室高門終於到了山腳紮營的地方,憋屈了一路的姑娘公子們像是出了欄的豬羔,公子們招呼著策馬在平原草地上馳騁飛揚,姑娘們相約著到不遠處的湖邊垂釣賞景。
越北歌作為丞相府的嫡女,自然也是有幾個知心的手帕交,越南詩一直當著她的影子,也能被那小圈子的人接納。
可越西辭不同。
她從肅州進京不到一季,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會和誰家的姑娘關係好呢?
不過她樂得沒人搭理,自己跟岫玉留在帳子里整理行囊。
明日一早,太子會帶領宗室和百官在這片草場上舉行祭天大典,因此今晚無論是宗室勛貴還是文武百官都會在此紮營。等到明日才會再到閭山腳下的行宮休息,並且舉行圍獵,叫這群天之驕子似的公子哥兒們接受一下自然的洗禮。
越西辭覺得這樣的安排麻煩極了。
就住這麼一夜,還得安營紮寨,整理行囊的。
岫玉聽著越西辭的抱怨會心一笑,湊到越西辭的身邊悄悄道:「姑娘嫌麻煩。爺讓我轉告姑娘,今晚亥時,他在湖邊等你。」
岫玉只見越西辭的眼睛亮了一瞬,不免轉過身偷偷笑了。
「你笑什麼!」
越西辭心虛地紅了耳朵,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
岫玉憋著笑意,連連擺手否認:「奴婢沒笑什麼。」
越西辭見她這幅模樣,也不搞逼供那一套了,當即使了一招「餓狼撲食」,把人撲倒在帳子里的矮榻上,不講武德地攻擊人腰側的癢肉。
一主一仆鬧了半晌,最終兩敗俱傷地並排躺在床榻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到氣喘勻了,又相視一笑,接著躺在一起裝死。
岫玉微微偏頭看著越西辭的側顏,突然覺得安西王府有這麼一個女主人也是不錯的。
白晝轉瞬即逝,越家的營帳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只余著帳外篝火燒起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穹廬之上,繁星遍布。皎潔的明月仿若一桿劈開蒼穹的利刃,以一己之力掛在山頂,照耀出瑩瑩光亮。
岫玉再次使出了那一套「蒙汗藥大法」,迷倒了幾個守在帳外的相府婢女,換上了沈憑舟的人。然後全須全尾兒地將人護送到了沈憑舟身邊。
當然越西辭不會承認自己是被「護送」過去的。
她是自己找過去的!
不知道怎的。明明紮營前還見過,幾個時辰過去,她竟然還有些想他。
沈憑舟牽著大黑和雪青一黑一白兩匹駿馬,負手站在草地之上。
接近成年的男子背影修長高大,腳邊還擺著一個竹編的燈籠。男子微微偏著臉,越西辭遠遠地就能看見他那張一般沐浴在月光下,一般棲身在黑夜中的臉龐。
她抬起腳,想要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可又覺得這樣太不莊重,最終還是乖巧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已經入了秋,湖邊更是陰涼。一湖的碧波反射著月光,還叫人憑空生出些歲月靜好的舒適感。
秋風送爽,卻也送來了一身的寒涼。越西辭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卻還是一霎不霎地盯著沈憑舟那張俊臉。
沈憑舟看著她穿著單薄的粉色騎裝,有些惱火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多大人了。大晚上出來不知道多穿點啊!」
越西辭「嘻嘻」一笑,剛想開口解釋,眼前的月色便被一下子劃過的黑暗遮住。緊接著一件帶著淡淡青松香的黑色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