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044

第 44 章 044

越西辭跪坐在地上。

已經止了血的傷口再次崩了開,鮮血沿著她的腳踝流到地上,和沙土混在一起,染出一片深褐色的痕迹。m.

「小辭……」沈憑舟只覺得剛才被抵著喉嚨時都沒這麼害怕,「你別壓著傷口。」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環住越西辭,將她往懷中一攬,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越西辭像是丟了魂似的,雙目無神地任沈憑舟攬著。如果不是胸口還起伏著,沈憑舟甚至要以為她斷了氣。

沈憑舟先替她把臉上的血漬擦了乾淨,又把她的腿放平,重新替她清理了傷口。

只是這裡到底條件有限,沈憑舟也找不到乾淨的水,也沒有烈酒能幫她消毒,只能在擦乾淨血後用布捂著傷口先把血止住。

「會有點疼,你忍一下,別亂動。」

沈憑舟動作滯了一下,抬頭囑咐了越西辭一句。

越西辭依舊沒有反應,只是在沈憑舟用力按住患處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咱們先在這兒等上一陣,大黑應當會帶著人回來的,等回了營地我再找隨行的太醫來給你包紮上藥。」

也不知道越西辭有沒有聽清他的話,愣愣地點了點頭。

她不笑了,也沒哭。三魂丟了,七魄也沒了。像個木頭人。

沈憑舟看著越西辭這副模樣很是憂心,這樣的小姑娘叫他害怕。

沈憑舟單手熟練地打了個結,側著腦袋擔憂地看著越西辭毫無表情的臉龐。

「……小辭,你跟我說句話吧。」

沈憑舟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聲音輕的好像再重一點就能把越西辭碰碎。

也不知道是那個字觸動了越西辭,她忽地動了。僵硬地扭過脖子看著沈憑舟,雙唇呢喃著,從嗓子里擠出的聲音叫人難以聽見。

沈憑舟細心辨認了一陣,才終於聽出了越西辭的聲音。

她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她反反覆復地囁嚅著這四個字,眼中茫然無措。雙手攥著拳頭,指甲下意識地摳著掌心的嫩肉。

沈憑舟緊緊抿住唇瓣,忽地不知所措起來。

他會走就能拿槍,十歲便隨著父王上了戰場。一場防禦戰下來,敵人的、自己人的屍體能堆出一座小山,草原上能被鮮血染出一片血場。

作為邊境居民,殺人,對肅州人來說就像吃頓晚飯那麼容易。

肅州全民皆兵,便是拿著割菜的鐮刀也能斬下幾個柔然韃子的腦袋。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越西辭,只能學著小時候,母妃安慰他的模樣將越西辭錮在懷中,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她的脊背。

越西辭依舊后怕不已。

她閉上眼睛,黑暗之中只覺得那個被她捅死的男人脖子上透著一個血窟窿,伸著手來夠她。

她嚇得趕緊張開雙眼,打著哆嗦,輕聲問道:「他晚上回來找我嗎?」

她本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可聯想到自己,她又怕了起來。

「不會的。就算來也是先找我。」沈憑舟輕輕拍著越西辭的背,「你沒聽我說嗎?幾年前有十二名好手被我斬殺,就算他們真的回來,也是先來找我啊。」

越西辭的眼中露著困惑,「先找你?」她啞著嗓子,「他、他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殺你?」

沈憑舟沉默了半晌。他攬著越西辭,撿起自己面前的長刀。刀尖抵著地面,將身體撐著站了起來。

刺客的屍體就在不遠處。

沈憑舟三兩下挑開了刺客后腰上的衣料,露出刺客腰間的皮肉。

他身上的皮膚要比臉上白一些,腰側有一處刺青。

那是一隻呲著兇狠牙齒的狼頭,毛髮倒豎,表情猙獰。彷彿立時就能從皮肉上的圖案化為真實的野狼,撲上來撕下她一塊皮肉。

「果然是柔然王衛。」沈憑舟冷靜地說到。他目光悠遠,好像是透過地上的屍體回想起了什麼腦海深處的記憶。

他靜默了片刻,隨著一聲冷笑感慨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咯!」

「柔然王衛?」越西辭咀嚼著這四個字。兇狠的狼頭刺青好似化作一道靈光從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倒吸了口氣。

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多日的疼痛再次鑽入了腦海,針扎似的疼。

「唔……」她忍不住低吟著,大口地喘息起來,「好疼!」

沈憑舟心中一驚,丟了手上的長刀,以為是長時間的站立影響到了越西辭的傷口,趕忙扶著她坐下,關心地問道。

「傷口又疼了?」

越西辭打著哆嗦,扶著腦袋,帶著哭腔,「是頭、頭好疼!」她抓起沈憑舟的衣襟,忽地嚎了起來,「沈憑舟,我頭好疼啊!」

「頭疼?」沈憑舟看越西辭捂著腦袋,心中猛然一驚,「磕到頭了?讓我看看?」

越西辭的手死死地捂著腦袋。

她一下揚起腦袋,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壓抑的、痛苦的抽噎聲,彷彿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滲出來。

淚水順著她的眼眶淌下來,沒有聲音,只有苦澀的淚滴,撲簌撲簌地落下來,炸在她的心尖上。

越西辭接連喘著粗氣,猝然嚎啕道:「我見過這個刺青我見過!」

他捏住沈憑舟的肩膀,按著他肩上的傷口,在沈憑舟呲牙咧嘴的表情下哀慟大喊,「他們殺了我爹娘!」

這句話彷彿用盡了越西辭的所有力氣。她大口大口地將空氣壓進肺管,艱難地在臉上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想起來了。」

沈憑舟的動作僵住了。

高懸的太陽向西微偏,樹林陰翳,在沈憑舟的側臉上投下一道陰影,把他一般的面容隱藏在黑暗之中,顯得他的鼻子如鷹鉤般銳利。

他喉結微微一滾,乾涸的咽喉越發艱澀,他嗓音發啞,「你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了我的親生爹娘死在柔然人的屠刀之下,我被他們擄走……然後、然後……」

越西辭眯著眼,這些已經清晰的記憶緩緩收緊,前方又是一面幽深的迷霧,將接下來的記憶掩蓋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成了越丞相的庶女,再然後就只記得有人要我記住一段話。」

「什麼話?」

「姨娘在肅州一切安好,請姐姐放心,可繼續按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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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白月光后我鹹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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