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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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過後便是秋季,開始變得乾燥的肌膚和門口枯黃掉落的樹葉都在提醒伏黑甚爾季節的輪迴轉換。
不正常的時間流動,但想想這個世界的真實構成——這裡是羽原沙也加的靈魂構築的夢境,即使是一日之內烈日和暴風雪都來一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確認了戀人關係,但他和沙也加的相處模式倒沒怎麼改變。
即使拿到了沙也加的家門鑰匙,但畢竟要先從自己家走到一樓再進入沙也加的書店,爬上二樓的樓梯才到對方的房間,伏黑甚爾嫌麻煩於是照舊爬窗。
而沙也加也從最開始的擔心和受到小小的驚嚇,到現在是見怪不怪。
三餐都一同享用,一半的時間裡麻煩點外賣,偶爾心血來潮時,兩個人擠在小小的廚房裡準備晚餐。
「簡單的菜還是會做的……嗯,看過視頻就算我會做菜了。」
「至少,我還會用電飯煲煮飯。」
在異國學習時三餐幾乎全靠鐘點工的沙也加信誓旦旦地站在廚房裡,微仰頭顱,臉上認真的模樣彷彿是準備參加國家級別的廚藝比賽。
伏黑甚爾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將沾了蛋液和麵粉的雞胸肉丟入高溫油鍋,然後看到了高溫油接觸雞胸肉那一剎那,被油鍋迸發的聲音驚到的沙也加臉上露出的可愛表情。
「好,那洗米煮飯這件重要的工序就拜託羽原大小姐你了。」
兩人在廚房這一空間的家庭地位幾乎從那一刻開始,就高下立見了。
……
周日沙也加的書店歇業,至於伏黑甚爾,他甚至從沒把自家店門口的牌子從「暫停營業」翻到「營業中」。
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沙也加的潛意識在構築這個世界的時候會給他安排奶茶店老闆這樣的角色,無論是角色定位還是店內裝修,都完全不符合他的風格。
怎麼說,都應該是健身房教練之類的定位吧。
後來他在一樓的店內找到了工作服,雙排扣黑馬甲和、剪裁貼身的西裝褲和略顯緊繃的白襯衫,這種展示身材的工作服不該出現在奶茶店,應該出現在歌舞伎町的牛郎店。
再聯想到這家店坐落在文京區,主要客人是大學生或高中生。
店裡的定價高得有些過分。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的營業模式了。
……
「等我高中畢業之後,也不是很想上大學,反而想去開一家書店,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小小的一家書店,裡面只賣我喜歡的書,沒有客人上門的時候我就寫著自己的書。」
「甚爾在我隔壁開一家店吧,夜宵、咖啡、麵館?其實都可以。」
「我知道了!因為想掙錢,所以專門穿顯身材露肌肉的衣服,把店裡的商品價格調得飛高,專門吸引人傻錢多的富婆。」
……
記憶在腦海里翻湧,少女清朗的聲音穿過那夜海上的霧氣和朦朧月光來到他耳側。
原來從那個時候,這傢伙的腦子裡就有了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
周末時,就在坐在沙發上要麼一起看從影像店租來的影碟,偶爾會玩一下紙牌遊戲或者飛行器。
伏黑甚爾更熱衷於賭場刺激大腦皮層釋放激素的氛圍,但像現在這樣陪沙也加玩玩也不錯,尤其是看著她在輸了之後又茫然又有些氣憤的表情,更有趣了。
還得藏好自己的笑容,不然沙也加又要抱怨他總是嘲笑她的牌技。
但確認戀人關係之後,總還是有些與此前不同的地方。
比如說越發頻繁的身體接觸,在廚房清洗蔬菜時,因為空間狹小所以站得很近,自來水沖洗著色彩鮮艷的彩椒,盆中的蔬菜逐漸被忽視……
沙也加坐在廚房的洗手池上,而伏黑甚爾摟著她的腰,從最開始的淺吻到越發纏綿持久的深吻,水龍頭的流水聲都掩蓋不了深吻時曖昧的聲音,直到自來水從水盆里溢出到地板上,兩個人才停下來。
又比如現在,伏黑甚爾記得自己剛剛還在洗牌,現在卻被沙也加按在沙發上。
沙也加的膝蓋壓著他的大腿,雙手則撐著他的肩膀,像只小狗狗似地咬住甚爾的衣服下擺,然後咬著向上扯。
黑色布料上留下了一圈水跡。
「怎麼這麼著急?」
他伸手揉了揉沙也加的頭,隨手撥了撥黏在她嘴唇上的一縷頭髮。
如果沙也加是那種小狗,這時候估計尾巴搖得正歡。
「女子高中生如狼似虎,也正常吧,畢竟我現在可是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年紀。」
沙也加試探著將自己的手指放在甚爾的腹肌上,感受那裡因為肌肉緊繃,從一開始略有彈性變得硬綳,然後向上探去,卻被對方擒住了手腕。
伏黑甚爾總覺得他之前就聽過這句話了。
仔細想想,不管是他們第一次,還是這之後的幾次,不論是浴室那次還是在高專宿舍內,全都是沙也加先主動。
只不過每一次到後面都是沙也加先撐不住。
「你家裡有套?」
伏黑甚爾問道,不過想到這裡並非現實世界,■■應該不會出事。
沙也加搖搖頭,顯然是沒考慮到安全措施。
「那就給我老實一點,我用手幫你。」
甚爾用舌頭□□沙也加的耳垂,說話聲音都變得有些含糊不清。
……
結束之後,一邊擔心沙發的清洗問題,一邊任勞任怨地幫沙也加清洗身體。
伏黑甚爾覺得自己和沙也加待在一起都變得滄桑了。
午後的光透過浴室的窗欞照在浴缸內的溫水上,光斑和水舌輕輕撫挲沙也加的後背。
伏黑甚爾剛剛只顧著「服務」沙也加,完全沒顧上自己。
這樣看來,不只是內心變得滄桑,身體也要被玩垮。
「甚爾不會難受嗎?」
飽餐一頓后,饕足意滿的沙也加趴在浴缸里,就像只曬太陽的小貓。
「嘴巴不行,但是我的手現在可以借給甚爾哦。」
聽了這話,甚爾也站了起來,跨步邁入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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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過後,他好幾天沒有去沙也加那裡。
不是因為害羞,怎麼可能會害羞呢?伏黑甚爾的字典里都沒有這個詞。
只是暴雨日那天遇到的咒靈,以及咒靈身上攜帶了的沙也加的靈魂碎片,提醒到這個世界之所以被構造出來的原因。
不死術士的身軀受傷,可以立刻修復。
但靈魂受的傷卻很難恢復。
沙也加因為強行將他的靈魂留在現世,靈魂每時每刻都變得脆弱易碎,構築靈魂的內核一點點崩塌。
沒有死亡是因為術式在保護肉|體。
而靈魂碎裂之後形成的碎片就分散在沙也加構築的這個空間內。
如果將所有的碎片找齊,那麼現實世界的沙也加大概就會醒來了。
而相對的,這個世界大概會崩塌,不復存在。
伏黑甚爾將刀身連帶刀柄前端砍入咒靈的身軀時,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並沒有停手,而是藉助腰部轉身將咒靈砍成兩截。
第八隻……
加上這隻咒靈身上的靈魂碎片,以及前段時間內沙也加的朋友,那個小鬼送來的玻璃瓶里裝著的碎片,差不多快集齊了。
天色已暗。
他甩掉刀刃上的血跡,抬手看了看刀身上的被腐蝕處,判定這把刀今後是排不上用場了,於是隨手扔進垃圾回收站。
回去的路上又在下雨,他抬頭看到紫色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摩天大樓的輪廓,而後雷聲排山倒海似的傳來,震得鼓膜發疼。
伏黑甚爾冒著大雨走了最後幾百米路,用沙也加交給她的鑰匙開了書店的門,然後穿行過幾排古樸的書架,向二樓的起居室衝去。
暴雨意味著,沙也加負面情緒大爆發。
客廳漆黑一片,於是他推開卧室的門。
毛絨玩具坐在昏暗的卧室沙發上,房間內唯一的光源來自浴室門縫透出的燈光。
伏黑甚爾沒有粗暴地推開浴室門,雖然擔心,但他還是坐在卧室的床上,聽著浴室內的水聲等待著。
因為身上的頭髮衣服全濕透了,於是他拿出了放在沙也加卧室內的,屬於他的一套衣服換上。
大約過了十分鐘,伏黑甚爾感覺自己快要睡過去了,沙也加才從浴室走出來。
穿著睡裙,一頭黑髮被盤了起來,身上帶著溫熱的氣息以及沐浴露的甜香。
「怎麼大半夜過來?」
「你怎麼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都是問句,伏黑甚爾的語氣更強硬。
「做噩夢,全身都是汗所以順便洗澡。」
沙也加先回答了。
她坐到伏黑甚爾旁邊,指尖輕點他的手背,順著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劃過。
「什麼噩夢?」他問道,將沙也加抱住然後雙雙倒在床上。
「很模糊,只記得自己住在很古典的傳統建築內,然後一遍一遍地被人殺死。」
「會痛嗎?」
「是夢啊,不會痛的,但是一覺醒來枕頭上除了汗水就是大片眼淚。」
意料之中的事情,御三家內部的訓練手段和「人道」完全不沾邊,如果要訓練不死術士,那麼最好的訓練方法就是將其一次次殺死。
意料之中,但是此刻感受到的憤怒在他意料之外。
「哼,畢竟是夢,現在我在你身邊,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