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月下的獨白
夜深了,月光夾雜著微風映射在張北山的臉上,他兩隻手趴在護欄之上,仰著頭,默不作聲,聽到拖沓的腳步聲,他趕緊掐滅了手裡的煙頭,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門后響起嘎吱的拉門聲,穿著睡衣的陳子燕從客廳走到陽台,給張北山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衣服。
「以前怎麼沒見你還會賞月。」陳子燕淡淡道,站在了張北山的旁邊,看著他。
「人老了嘛,就會喜歡上一些閒情逸緻。」張北山笑道。
「不要張口閉口就是老的,才三十多,小華還沒長大你可不能老。」陳子燕輕笑,這個傢伙還是沒個正經。
今天她一定要親自問出一個結果。
「我說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難得回一趟家,不跟我好好說說話,你剛才光顧著跟孩子玩了,孩子他媽都不管了啊。」陳子燕哼道。
聽到這個話,張北山欲言又止,他轉過頭來看著陳子燕,烏黑的頭髮上有了幾根白髮,眉角依舊溫柔,只是皮膚沒之前那麼精緻,他記得,結婚八年了……
「抱歉,辛苦你了。」張北山看著樓下跟對面空蕩蕩的舊房,他的工作也許是讓他自豪的,可是唯一對不住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那我想聽睡前小故事,你會告訴我嗎。」陳子燕說著溜到客廳裡面,拿出了板凳,臉上掛著期待的神色,她在等張北山的回應。
張北山啞然,還聽故事呢,這世間哪有什麼故事,只不過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故醞釀成詩,改頭換面它就變成了故事。
「你是小孩嗎。」
「如果是,你會告訴我嗎。」
看著眼前的陳子燕,張北山才想起來,她大吵大鬧,她性格就是這樣,溫潤如玉。
張北山一年回家沒幾次,在陳子燕眼裡,他總是以工作繁忙為理由,難受,難受至極,恨?一點都沒有,只是不希望他別再這麼神秘,至少作為她的妻子,她覺得她有責任知道他的一切。
不論他在做什麼,只要不是違法亂紀的事情,她都會支持他。
「都當媽的人了,還幼稚。」張北山突然撲哧笑了。
「不過,故事比較長,我就長話短說。」現在已經是深夜,這裡也不用擔心被人聽到,他這次沒再隱瞞,因為看著陳子燕的神色,他真的再也開不了這個口,他把回憶穿成線,淡淡述說。
「還記得你跟我相識的時候嗎,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刑警……」
陳子燕兩隻手撐著下巴,兩隻眼睛盯著張北山,一副認真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一會驚一會喜,心裡的猜測在一點點被證實。
「後面公安局發現了一個新毒品組織,團伙在邊境多次走私買賣,在苛山跟邊村那裡有著非常大的交易網路,影響十分惡劣,我朋友告訴我,他們正準備選出一個卧底,要對這個團伙進行打擊,我聽到之後決定參加這次行動,經過培訓之後,於是我成為了緝毒警察,出任了這次任務。」說道這裡,張北山呼出一口氣,這麼多年了,卧底時期的那些日子讓他久久不能忘懷,動物藏毒都不算什麼,他們為了運輸毒品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身體。
生命在他們眼裡如同草芥,只要有外人敢觸碰到他們的利益鏈,這些人就會不擇手段報復。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隱瞞身份就成了他的日常。
他們的交易地點經常安排在邊村跟山林里,偶爾也會在漠縣,每當出現在漠縣,他都會擔心遇到熟人,更怕會被陳子燕遇到。
編造身邊混入了組織,在他跟其他同事在幫助下,張風勢力跟一部分國外勢力很多次大型交易被成功狙擊在了邊境。
但是這個都是不是最終目的,他們的目標人物是張風,這個靠著盜獵起家,吃人血饅頭的勢力頭目。
張北山淡淡說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只有他知道其中要有多大的心臟才能承擔,無數次他接近死亡,膽戰心驚。
令張北山意外的是,全程她沒有很驚訝,反而會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你有受傷嗎。」
「你見過他們的老大了嗎。」
「卧槽!你這也太魯莽了吧!」
「你怎麼憋住這麼多年不開口的,換個女人可能她都跟別人跑了!」
張北山突然覺得自己很蠢,但是他並不後悔,「因為我的老婆是陳子燕。」張北山笑道。
「你這渾蛋……」陳子燕站起來,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而後緊緊抱住了他。
與犯罪分子鬥智斗勇怎麼可能不受傷,警察生涯這麼多年,他身上不知道刀傷不少,槍傷有三處。
老大,當然見過了,那就是張風。這也是張北山選擇跑到林場的原因,當他卧底到會見張風的時候,他第一眼就被認出來了……
因為,他是張義的兒子,他萬萬沒想到的就是這裡。
他暴露了,但是張風並不知道他有家庭,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孩子,他選擇了在山林度日,每一次回家都要注意有沒有被人跟蹤,畢竟那些人,為了報復他們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那你現在算是緝毒組的還是苛山護林員呢。」
「額……」張北山被這一句話問住了,他久久沒有說話。
「好了,不重要,北山,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然後記得常回家看看,明華很想你。」陳子燕認真地看著他,低聲道。
一個謊言不一定會讓人懷疑,但是一個接一個,陳子燕又不是傻子,心裡也是有些許猜測,後面也都被張北山搪塞過去,這麼多年了,她終於確定,眼前這個男人還是跟當年一樣。
「對不起。」張北山將陳子燕深深擁入懷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忍住了眼淚,突然感覺自己虧欠了她太多。
本來張北山是準備一會就回去的,但是此刻,他沒有再說話。
「對不起了主任,再幫我守一夜吧。」張北山暗道。
苛山營地的房間門口,一張大大的躺椅上面有個黑影翻動,王衛國從旁邊的桌子拿起了茶水,一飲而下,抬起頭看著天空,月色如熒,林間靜謐又喧囂。
「別說,這裡上夜班獨有一番風味啊,就是這接班的人怎麼還不來,月上梢頭了都……」
白天不應該睡這麼久的,搞得現在都睡不著,王衛國想到。
「王主任,你這夜班上得可真悠閑……」
突然,王衛國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子來,這種工作摸魚被抓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人老了嘛,哪能像張北山跟林業一樣上山訓練,而且不太熟悉,他也就只是坐守營地。
他正了正眼鏡,後仰了一點點脖子,看見林業從旁邊了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