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大戰
覺心等人聞言大奇,蒙古軍中竟有如此高手?王百損道:「郭大俠不要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韃子軍中能有甚麼高手?哼,我偏不信有那麼厲害,且讓我去會一會他們。」說完就要出城。
覺心忙攔著道:「一全,且稍安勿躁,郭大哥所言有理,咱們還是看看情況再說。」王百損這才罷了。
一直熬到二更時分,忽然見蒙古營中火光衝天,亂了起來,郭靖登時明白有人在營中搗亂,立刻點起城中兵馬,命二武出城接應。二武廝殺一陣,將襲擾敵軍的人接回,郭靖一瞧大喜,原來是黃蓉、黃藥師、周伯通、一燈大師、瑛姑、陸無雙、程英等人,再一細瞧卻是大驚,原來周伯通和陸無雙均已受傷,傷勢極重,陸無雙已然昏迷不醒,黃藥師和一燈均通醫理,見狀都是緊皺雙眉。
這時覺心走到跟前,拜倒在地道:「瑛姨,一燈大師,周大哥,別來無恙?弟子覺心拜見。」
三人大喜,一燈上前將覺心扶起,道:「覺心,多年不見,沒想到在這裡在這見到了你。」瑛姑哼道:「臭小子,這麼多年你滾到哪裡去啦?也不說來看看我,你過得可好?」前一句還有嗔怪之意,后一句卻滿含關心。覺心聽了,心中感動,道:「弟子不肖,讓瑛姨擔心了。」周伯通呵呵大笑,邊笑邊咳嗽道:「好兄弟,可算見著你了,等我養好傷,你再陪我玩。」
覺心上前一步,伸手抵住周伯通后心,渡入一股真氣。周伯通只覺一股生機勃勃的真氣遊走全身,讓他如浴熱湯,渾身舒泰無比,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半晌過後,周伯通緩緩吐出一口氣,只覺傷勢已然恢復大半,跳起來拍著覺心的肩膀道:「好兄弟,內力好生精深,比我師哥還厲害。」
在場眾人聞言,心中俱都一震,周伯通的師兄是中神通王重陽,乃是當年天下第一高手,覺心的內力居然比他還要深,那豈不是已臻至絕頂之境?覺心聞言淡淡一笑,擺了擺手:「周大哥過譽了,我哪裡能與重陽真人相比?」轉頭沖賀辛夷道:「辛夷,勞煩你給我周大哥和這位姑娘瞧瞧。」覺心見陸無雙女子之身,又處昏迷之中,到底沒好意思動手救治。
賀辛夷一笑,瞧了眼周伯通,用三根手指輕輕在他手腕上一搭,便道:「周前輩內功深湛,又經大哥內力調理,兩三天便可恢復如初。」說完又去看陸無雙,探指在她手腕上搭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檀木盒子,打開取出五根銀針,插在陸無雙五處穴位上,隨後又探出右手食指,點在她百會穴上,輕輕渡入一縷真氣。只見隨著真氣渡入,那五枚銀針竟在穴位上顫動起來,並緩緩起伏,好似暗合節律。黃藥師見他手法,眼前一亮,道:「五行針,還魂指,你是明教的逍遙醫仙?」
不大一會兒,陸無雙眼皮顫動,輕輕呻吟一聲。賀辛夷見她漸漸醒轉,這才答道:「黃前輩,逍遙醫仙不敢當,晚輩正是賀辛夷。」
黃藥師又朝風扶搖道:「這位是?」風扶搖拱手道:「見過黃前輩,晚輩風扶搖。」黃藥師捻須點頭道:「原來是崑崙劍神。」目光又轉向王百損,卻見他嘿嘿一笑,指著他在城牆上打出的掌印道:「這是晚輩留下的。」黃藥師定睛一瞧,眉毛微微一挑,道:「玄冥神掌,百損道人。」王百損笑道:「正是晚輩,見過黃前輩,諸位前輩。」
「好哇,這一下來了這麼都位武林高手,襄陽城定能守得住。」黃蓉喜道,轉頭朝覺心道:「覺心,
這麼多年不見,你到底跑到哪去了,這些年靖哥哥可一直想著你。」
「說來話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打完這一仗,咱們再好好敘敘舊。」
當晚眾人就在城樓上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只聽城外鼓角雷鳴,郭靖讓呂文德和大將王堅領兵堅守四門,自己則統領全局,調御兵馬。蒙古軍攻城手段,郭靖所知甚詳,是以無論對方有什麼攻城器械舉眾來攻,他都有應對手段,一一破解。兩軍直打倒日落西山,尚未分出勝負,蒙古人折損甚重,仍舊猛攻不懈。
戰場之上,個人武功所產生的影響被降得極小,覺心等人只是同普通兵士一般殺傷敵軍,只不過殺得較多罷了。
天色漸暗,城中軍民俱都疲憊不堪,忽然城外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喝聲:「萬歲,萬歲,萬歲。」一根九旄白纛高高舉起,一彪人馬擁著一頂黃傘青蓋馳來,正是大蒙古國蒙哥大汗臨陣督戰。
覺心瞧見,對眾人道:「來的正好,我出城斃了他。」風扶搖、王百損和賀辛夷同時道:「好,我陪你去。」郭靖亦道:「覺心兄弟,咱們同去。」
覺心對賀辛夷道:「辛夷兄弟,你留守城中,救治傷員,我們去就行了。」賀辛夷略一思索,道:「也好,我就在這,等你們凱旋。」覺心等人重重一點頭,一齊朝城下奔去。
覺心方才殺敵一直未用兵刃,此番出城乃是直取蒙哥,是以不敢託大,錕鋙劍拔出劍鞘,騎上一匹快馬,同郭靖三人打開城門沖了出去。四人如四條游龍般,在人海之中破浪翻波,往蒙古軍陣中直衝過去,蒙古將士當其道者均不是四人一合之敵,被他們抬手便斬於腳下。城上黃藥師雙眉一挑,大聲道:「壯哉!」走到戰鼓旁,將擂鼓軍士推開,手指輕輕一彈,一股氣勁撞得戰鼓「咚」的一聲,響徹戰場。戰場上無論是誰都聞聲一震,朝他望去,只見他大袖飄揚,雙手連彈,頓時鼓聲如雷,震人心魄,隨著鼓聲張口吟道:「練兵日精銳,殺敵無遺殘。獻捷見天子,論功俘可汗。」聲音清越,在萬眾喧嚷之下清清楚楚的傳到全場將士耳中。宋軍眾將士拼殺一天,本是疲累欲死,忽然聽到如此振奮人心的鼓聲和歌聲,都是精神大振,不由自主的一同跟著鼓聲大喊道:「練兵日精銳,殺敵無遺殘。獻捷見天子,論功俘可汗。」每喊一句,都是奮力拚殺,蒙古軍一時間竟被宋軍氣勢所震,不能寸進。
四人騎著駿馬,透陣而入,直逼蒙哥。蒙哥見狀微驚,忙問左右:「宋軍之中竟有如此勇士,那四人是誰?」蒙古軍中有白髮老將回道:「回陛下,當中一人是當年成吉思汗親封的金刀駙馬,曾隨軍西征,立下大功,其餘三人均不知是誰。」蒙哥道:「啊,那就是郭靖?果然了得,另外三個勇猛不輸於他,想來在宋人之中亦是頗有名聲。」他身邊統帥親兵的將領聽大汗誇獎敵人,心中不忿,催馬上前阻攔,卻哪裡是四人之敵?只一合,便被四人斬於馬下。
眼見四人就要攻到近前,蒙哥大驚,轉身就要離開,忽然身邊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大汗勿驚,忽必烈王爺命我前來護大汗周全。」一道身影如鬼似魅般向四人躥去,只聽鏗鏘鏘三聲響,郭靖三人竟被來人一擊阻住,而那人在覺心馬前卻只是繞了一圈。
郭靖三人被其擋下,沖勢頓止,周圍蒙古兵見狀,連忙一擁而上,將三人圍住。覺心在馬背上高高躍起,直奔蒙哥,雙目神光懾人,氣勢驚人無比。蒙哥大驚失色,眼望覺心目光,彷彿陷入無邊恐懼之中,呼吸停滯,心臟好像不能跳動,身子也好似被人施法定住,不能動彈分毫。這時一個重濁無比的聲音傳來過來:「許總管,你面對覺心怎麼不敢出手?」蒙哥渾身壓力驟減,爾後聽到嗡然一聲,五枚帶有鋒利邊刃的金輪朝覺心激射而來。覺心冷哼一聲,長劍幻出一片銀光,將金輪一齊擊落。他攻勢一挫,便站在地上,冷聲道:「金輪師兄,多年不見了。」
那擋住郭靖三人的人落在距覺心兩丈遠外,道:「我沒出手,是因為師父早就將我的招數看穿了。」隨後扔掉長劍朝覺心跪倒,聲音帶有一絲激動道:「師父,您這些年來可好?徒弟想您想的緊。」
覺心並不答話,轉身朝圍著郭靖等人的蒙古軍衝去,身形如神龍閃現,瞬間破圍,將三人從陣中拽出。爾後叉腰而立,嘯聲陡然發出,聲若龍吟,震得周圍蒙古兵將血脈噴張,紛紛肝膽破裂而亡。覺心在強敵環伺之下,終於大開殺戒!
金輪法王在覺心發出嘯聲的同時,就躍到蒙哥身邊,用手抵住他后心,助他穩住心神。覺心這一嘯持續許久,方才緩緩停歇,蒙古軍竟被他嘯聲所震,倒斃無數人馬,其餘人面露恐懼,一時間不敢上前。
覺心停住嘯聲,望著許葵厲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漢人?」
許葵面上透出一絲苦澀:「蒙古國四王爺忽必烈是弟子的救命恩人,他還給弟子搜羅靈藥,助弟子提升功力,讓弟子幾年之內就能找辛明報仇,弟子為報其恩,留在了他的身邊。師父,您教過弟子,有恩報恩,才是做人的道理……」望著覺心,重重磕了一個頭,澀聲道:「恕弟子忠孝不能兩全。」
覺心重重嘆了口氣,道:「好,敢作敢當,倒不愧是我的徒弟,我今日且不為難你,你讓蒙哥退兵,我便讓他活著回到大漠,否則的話……」話未說完,金輪法王截口道:「否則怎樣?覺心,多年不見,沒想到你竟遠不如當年,如今只會大言唬人。」
「金輪師兄,你我積怨,均由當年靈智上人一封書信所致,我……」
「不必多說,覺心,是你害我師弟和徒弟慘死,我不找你報仇,卻找誰來?哼,你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裘千仞已被我斃於掌下,師弟們的血仇已洗去一半,如今就剩你一個仇人了,待我殺了你,心中便再無掛礙。」
「好,既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出手吧。」
「哼,不必著急。」金輪法王轉頭向蒙哥一禮,朗聲道:「陛下,今日天色已晚,將士疲乏,還請下令暫且收兵,明日再戰。」
蒙哥方才被覺心威勢所攝,心中猶自惴惴,聞言正合他意,當即下令,命全軍緩緩退卻。
許葵望著覺心,欲言又止,最後只嘆了一口氣,跟著蒙古軍一起退走。這一番廝殺,蒙古軍折損四萬餘人,宋軍傷亡亦有兩萬餘。覺心與郭靖等人回到城中,只聽見襄陽城裡哀聲陣陣,心中不由好生難過。
郭靖與黃蓉等人甲胄不離身,巡視四門,撫慰將士。覺心回到住處,與妻兒在一起,談論今日大戰。
第二天清晨,覺心同家人剛吃過早飯,就聽城外鼓角鳴動,他趕忙招呼趙禪,起身便往外走,卻見藍百靈、完顏青和女兒趙婧拿著兵刃也要和他一同出去,詫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完顏青道:「郭夫人都能與郭大俠並肩作戰,我和靈兒怎麼就不行?」藍百靈道:「沒錯,覺心哥哥,你們男人上戰場,我們女人家也不能只躲在屋子裡。」趙婧道:「郭芙能去,我也能去。」
覺心望著妻女堅定的目光,心中一陣感動,道:「好,咱們便一同去。」幾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幾人來到城牆上,見蒙古軍一個萬人隊在數里之外列開陣勢,卻並不進攻,又有千餘工匠來往忙碌,築成十餘丈高,數丈方圓的一個高台。鼓聲雷動之中,蒙古軍出了四個萬人隊,將高台圍住,高台下又被挖掘出一圈又寬又深的壕溝,挖出的泥土堆成土牆,將高台圈在中央。
城上眾人正搞不清蒙古人鬧什麼玄虛,忽有兩騎飛馳而至,一男一女兩個騎手下了馬,攜手上台。忽然黃蓉一聲驚呼,軟倒在地,眾人一驚,忙把她救起,只見她面色慘白,顫聲道:「是襄兒,是襄兒啊。」這時金輪法王的聲音從數裡外遙遙傳來,道:「郭大俠,覺心,你們南朝武人,素來藐視天下豪傑,視我草原武者為蠻夷外道,我卻瞧你們中原武人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廣大。你們想要這小姑娘活著回去,那便上台來,與我定個勝負。」
郭靖不知郭襄為何會落到敵人手中,忙問知端地,眾人無奈,這才告知詳情。原來郭襄追尋楊過,卻見他跳入絕情谷寒潭之中,郭襄想一同跳進去,卻被趕來的黃蓉阻住。黃蓉下到谷底尋找楊過蹤跡,卻不料谷外郭襄被金輪法王擄走,黃藥師、周伯通和一燈出手阻攔,卻哪裡攔得住此時的金輪法王?三人聯手竟被他突圍,揚長而去。眾人只道他愛惜郭襄聰穎伶俐,想收其為徒,沒想到他竟如此奸惡,把郭襄擄為人質,逼眾人在此與其決勝,好仗著武功挫一挫大宋國人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