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正文完】
南城上流圈最喜歡的宴會廳里今夜高朋滿座,各名流大部分都匯聚於此。
觥籌交錯的酒會裡許宴青端坐在宴會廳最明朗之處。
即使如今在外界看來許氏正飽受流言,可這顆大樹仍處於商界最內環的圈中,而他這尊大佛同樣不是可以輕易惹得起的。
偏生也就有人以為自己能蚍蜉撼樹。
「許總今時今日還能有如此雅興,林某佩服。」林韜拿了杯香檳走近,聲音不大不小,周圍一小部分卻能聽見。
許宴青聞聲慢條斯理朝他隔空舉了舉杯,神色淡然,「今時今日我依舊能坐在這裡,確實挺有雅興,林總這手段看來不行啊。」
「許宴青,還是這麼高傲啊?怎麼,沒爹沒媽教養的人連向人低頭都不會?」
「彼此彼此,我會向人低頭,卻一向不會向牲畜低頭。」許宴青抿了一口香檳,漫不經心的說著輕描淡寫的話。
林韜壓了壓那股氣,舔著后槽牙笑了笑,「我倒要看看明天你還能不能像今天這樣高高在上。」
「為什麼要明天?今天不行嗎?」
許宴青晃了晃手裡的香檳,透明的液體在杯壁遊走幾圈,「讓我猜猜,哦,是因為海濱3號地的招標今晚結束?」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許宴青很沉吟半響,似乎是覺得今天的香檳不怎麼樣,起身道:「你覺得我為什麼放棄海濱3號地?」
林韜一怔,心裡隱隱有些波動,可隨即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處心積慮這麼久,收集到的所有一切的跡象都表明許氏內部已經出了問題,而這次的輿論顯然也影響不小。
但3號地對於他們來說應該是救命稻草才對,為什麼會忽然放棄?
許宴青向前兩步,離他近些后在他耳旁低聲道:「似乎很多年以前我就警告過你,離她遠點兒,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我就讓你再長長記性好了。」
嗓音陰惻,讓人不寒而慄。
說完,他往後退了一步,把手裡的香檳放在桌上。
掀起唇角,音調提高了幾個度,「那就提前祝林總得償所願,把剛才那句話也原路奉還,希望林總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樣怡然自得。」
附近一片鴉雀無聲,眾人表面上不甚在意,暗地裡耳朵早就豎了起來。
林韜此刻有些手腳冰涼,他的態度能如此有把握,那就說明海濱3號地多半是被動了手腳。
這塊地也是他林家的救命稻草,如若出了差錯……
許宴青上了賓利,指尖輕抬揉了揉太陽穴,「回半山別墅。」
「好。」林特助在後視鏡里看他一眼。
許宴青見他欲言又止,「怎麼了?」
「沒什麼,看您好像累了。」
為林韜謀划的這場陷阱費了一大番功夫,最近幾個星期又連續加班,鐵人也難免有疲的時候。
許宴青靠在後座假寐。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要是想休假直接在公司內網申請吧,另外年終獎翻倍。」
林特助腳下差點來個急剎,「啊?您、您是、說我嗎?」
許宴青半睜眼看他一下,「這裡還有別人嗎?」
林特助樂呵兩聲,好像也沒有別人了哈。
還是第一次覺得他家老闆這個聲音不像個催命符,如此悅耳。
許宴青回到半山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卧室里陷入一片漆黑,他沒弄出什麼動靜,在主卧外的浴室里洗漱完才進來。
如往常一般伸臂把陷在被褥里的人攬進懷裡。
南歲禾循著熟悉的感覺窩進他懷裡環住他,半夢半醒迷迷糊糊間還不忘問他,「事情怎麼樣了?」
許宴青闔上眼帘,輕輕拍了拍她後背,「睡吧,都解決好了。」
人間風月此時同,今晚一夜無夢。
南歲禾醒來后第一時間就是翻看各大平台的情況。
昨晚迷迷糊糊好像聽見許宴青說什麼了,又好像是做夢。
直到都瀏覽了一遍才發現事情好像真的解決了,所有網站上之前關於許氏關於許宴青的那些全部都被清了個乾淨。
只餘溫晴的那個澄清視頻。
其餘就是另外一樁:林氏集團徹底宣布破產。
南歲禾磨磨蹭蹭邊刷牙邊看。
與此同時林氏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也被曝了個徹底,按這個陣仗來看,或許永無東山再起之日。
還未看完,眼前忽的冒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抽走了她的手機。
「唔——」
南歲禾嘴邊還掛了泡沫,她咬著牙刷去奪,「你幹嘛?我還沒看完。」
許宴青挑了挑眉把手機高高舉起,拒絕她,「先刷牙,吃早餐了。」
「還有一點點就看完了。」
看不完她心痒痒。
見許宴青態度堅決,她把牙刷拿在手裡,踮著腳尖,憤憤不平的去親他,把牙膏沫蹭的他滿臉都是才肯罷休。
許宴青往後退了退,仔細端詳了眼鏡子里的人,捏著她後頸,「是不是最近太縱著你了?敢撒野到老虎頭上了,嗯?」
「什麼老虎?」南歲禾用毛巾擦了擦嘴,露出乾淨纖薄的唇來,偏頭笑意盈盈凝著他,「紙老虎啊?」
許宴青視線落在她唇上,一張一闔的。隨即俯身吻了下去,淺嘗輒止。
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再開口道:「泥老虎。」
南歲禾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上儘是羞赫。
前兩天晚上她實在是累的不行了,許宴青還精力旺盛的很,她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跟他說:「我好累,你就當我是一灘爛泥吧,隨你便。」
事實證明真的是隨了他便,把平常沒試過的都試了個遍。
最後把南歲禾氣得半死。
她看著眼前人出了卧室的身影,往後退了幾步,一番助跑之後倏然跳上他的背。
許宴青猝不及防,倒也穩穩的接住了她,視線落在身側,掌心拍了拍她大腿,「樓下沒鋪地毯,去穿鞋。」
南歲禾伏在他背上搖搖頭,「我不要。」
許宴青沉出一口氣,無奈之下又背著她折返,回到卧室彎下腰拎起她兩隻鞋子才往樓下走。
她側頭看了眼他的臉色,露出得逞的笑意。
南歲禾覺得最近她確實挺作,但晚上付出的也不小,所以作的心安理得。
南城已經進入了六月份,前些天來了一場強降雨,今天才將將放晴,倒也不太熱。
南歲禾拿著手機拖沓著拖鞋就進了書房,自然而然的坐在他腿上,舉起手機,「這個好不好看?」
是一隻某品牌的新款包包。
「嗯,好看。」
她指尖滑了滑,「那這隻呢?」
「好看。」
「那這隻?」
「也好看。」
「這?」
「都好看。」
南歲禾擰了擰眉,覺得他現在越來越敷衍了,擋住他的視線,「都好看還問你幹嘛?!」
許宴青把她頭移開點,目不斜視,「我有錢,都買。」
又把桌上的手機遞給她,「你自己給他們打電話吧,跟下個季度預售的新品一起,讓他們送家裡來。」
「可我只想選一個。」南歲禾頗為幽怨的看著他。
視線全被她擋住,許宴青無奈朝她勾了勾唇,指腹輕點了點屏幕,「我覺得你應該比較想晚上再談。」
南歲禾不明就裡,背對著屏幕的身子側了側,瞳孔猛地收縮。
靜了半響,才反應過來,他們在開視頻會議。
丟臉又一次丟到太平洋了!她迅速從許宴青身上滑跪下來,兩隻手死死捂住嘴,用眼神控訴著他:你好狠的心,居然現在才說!
許宴青噙著笑,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表示他也很無奈。
南歲禾迅速冷靜下來,弓著身子一步步慢慢移到電腦背後,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許總,您先忙,剛才那個女人我們已經把她趕出別墅了。」
隨後她一溜煙跑了出去。
電腦那頭的人笑著調侃了一句,「許總,您妻子很有意思。」
許宴青看了眼並沒有打開的攝像頭,眼裡盛著笑意,「她確實挺可愛。」
南歲禾拿著楊姨剪回來的花當做許宴青來泄憤。
沒剪幾下,手機忽的震動起來,電話上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她接起,「喂?」
「歲禾,我想見你一面,在十一中可以嗎?」
她沉吟片刻之後,「好。」
南歲禾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換了套衣服,出門前特意跟楊姨說了聲,「楊姨,我出去見個朋友。」
恰好順路,她中途去了趟在路氏附近的那套公寓,上回白韻嘉落下的東西還沒拿。
路過許宴青那套的時候倏然發現門是半開著的,只是稍微闔上,並沒有鎖。
她記得那天早上走的時候鎖了門的,遭賊了?
原本按密碼的手頓了頓,轉身往許宴青那間走了過去,她小心翼翼推開一點兒。
門內的人與她都聽到了動靜,互相對視一眼。
「你是誰?」
「你是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門內是一個女人,準確來說是一個女孩子,貌似還未成年的樣子,穿著很青春洋溢,她在收拾行李箱,腳邊有兩個。
許宴青在搞什麼飛機?
南歲禾怔了怔,隨後發現她好像見過這個女孩子。
在回國那天,機場里許宴青接的就是她。
「我認識你。」
南歲禾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聽那個女孩子先開口。
「你認識我?」南歲禾重複一遍,按理說她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才對。
「嗯,我見過你很多照片。」
「照片?」
南歲禾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雖然每個字她都聽懂了。
「你應該也知道我,許宴青是我哥,準確一點兒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她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成熟感,但又不失少女該有的情緒,「你可以叫我蘇蘇。」
所以她是許母出軌生下的那個孩子……
南歲禾看了眼外邊的走廊,反手把門闔上,她四處望了望心口發緊,「你母親呢?」
「你放心,她沒有回來,也不會回來的,就算回來了我哥也不會見她。」
「那你呢?」她問。
「我是回國去我爸的故鄉給爺爺掃墓,回來挺久了,我得回去了。」蘇蘇繼續拾掇著行李。
「為什麼你說認識我?」
「喏。」蘇蘇遞給她一柄小鑰匙,笑著看她,「看來你還不知道,這個是鑰匙,你打開那邊的門看看。」
她指了指身後不遠的那間房,解釋,「這個鑰匙被我不小心帶走了,本來想著回來后還給他,現在給你也一樣。」
南歲禾掂著手裡的鑰匙,很輕。
那間房她上次問過許宴青裡面是什麼,彼時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沒什麼。
鑰匙插入鎖眼,只需要輕輕一擰,門便應聲而開。
照片,很多照片,鋪天蓋地的都是照片。
是南歲禾的照片。
她笑的,怒的,哭的,開心的,難過的。
照片貼滿了整個牆壁,從十四五歲的青蔥歲月,到成年後的盈盈而立。
她忽的想起來沖洗店老闆說過的話,原來那些照片都在這。
南歲禾進了房間,把掩蓋著的窗帘全部掀開,原本昏暗幽深的地方,陽光頓時充盈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刻,就好像許宴青多年隱匿的愛意,在她心愛的姑娘面前,見了天光。
蘇蘇斜倚在門框上,敲了敲打開的門,笑著說:「你可別在我面前哭哦,不行的,我可不會哄人,你留著見著我哥了再哭。」
南歲禾對著窗戶仰了仰頭,如蘇蘇所說,她可不能哭。
順著光線掠過每一張照片,她童年所有缺失的愛,在許宴青這裡都得到了圓滿。
她眼含熱意,「小屁孩。」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已經18了!」
*
今天是周日,十一中里的學生都放了假,南歲禾在門口門衛爺爺那做了登記后,按高朗說的,她去了從前的七班。
自林家出事以後她才知道,當初那件事高朗也參與其中。
七班早已變了樣,高朗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她的身後。
只是時過境遷,那個稚嫩飛揚的男孩子,如今寸頭,西裝革履。
南歲禾敲了敲門,彎了彎唇,「同學,請問高一七班怎麼走?」
這是他們見第一面的時候,高朗問的話。
高朗姿態鬆鬆垮垮往椅背後靠,這是他很多年習慣的動作,「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
他回了當時南歲禾說的那句。
南歲禾在過道旁的位置坐下。
「不坐坐原來的位置么?」高朗笑著看她。
她輕輕搖頭,凝著他,「你坐的也已經不是原來的位置了。」
是啊,他們早就不是原來的他們了。
高朗給她遞過去一個小盒子。
「這是什麼?」她沒接。
「如果你們以後結婚了,那裡面的東西就當做是我送給你們的賀禮。如果……你們分開了,你可以拿著裡面的東西來找我,至少在這五年內,隨時都可以。」
仔細想想,好像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跟南歲禾說過。
他喜歡她。
高朗又說:「可不能太久,我也是要去找喜歡我的人的。」
南歲禾笑了笑,「謝謝你的賀禮,但是我沒法收。」
五年,他給了自己五年的時間去等待去釋懷,可南歲禾清楚明白,有些事情需要快刀斬亂麻。
「真的就一點希望也不給我留嗎?」高朗把玩著那個小盒子,臉上的笑意一直未放下過,「好像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果斷、堅決,永遠都朝著自己的方向努力,永遠都燦爛。」
她的存在就好像冥冥之中給他指引的北斗。
南歲禾斂了斂眸子,她聽說過高朗的事,那年轉學是因為他父親是重症醫學科的醫生,平日里給不了多少陪伴,就連他母親車禍去世那天都堅守在手術台上,錯過了最後一面。所以他與父親決裂,辦了轉學手續,搬了出來。
「你喜歡的只是我表現出來的一部分,可我人生里那一段昏暗無光,懦弱膽怯的時候你沒有看見,那才是我,才是原本的我,我也會頹喪,也會逃避。」
所以,你大概率不會喜歡這樣的我。
高朗沉吟良久,隨後笑著不住的點頭,「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話?」
「高而明朗,高而明凈。」
南歲禾聞言瞬間瞭然於心,彎起了眉眼,真誠且懇切,「當然。」
她的學生時代因為高朗增添了很多樂趣,她把他當很好的朋友,但也僅僅只是朋友。
那個少年永遠站在她十六七歲的心中,一如當時站在講台上看向她時一般,高而明凈,高而明朗。
高朗起身,理了理一絲不苟的西服,走到門邊時忽然叫她,「南歲禾。」
「嗯?」
「我要走了,幫我跟許宴青說聲抱歉。」
揭人傷疤的事,做的確實不道德。
「我會帶到的。」
南歲禾三個字高朗也記不清到底叫了多少遍了,或許這也是最後一遍了。
南歲禾站在育德樓的榕樹下,以前大部分時間都是許宴青在這等她,而她等他的時候都是悄悄的裝作偶遇,今天她也感受感受在這裡等他的滋味。
傍晚的風聲帶著現世安穩的意味,榕樹下偶爾落下幾片葉子,在空中隨著風的軌跡打了個轉之後落在地上。
「南歲禾,回家了。」
許宴青低沉清冽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她踩著枯黃的葉片,在樹葉咯吱咯吱聲響里跑向他,落日餘暉灑下一道奔向他的沉橘色路徑。
南歲禾故意擰了擰眉,朝他不滿嬌嗔道:「你怎麼才來。」
「很晚么?接到你電話就出來了。」許宴青牽著她,視線落在她側臉上。
「這還不晚?人家學生都走光了,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等在這裡,無依無靠,害……」
許宴青不著痕迹的碾磨著她指間,繾綣卻又不解風情的戳穿她,「今天是周日。」
南歲禾:「……」
許宴青勾了勾唇,眼神有幾分輕佻,知道她想聽什麼,手心翻轉與她十指相扣,「大概是因為時間都花在了早點遇見你,今天才來的稍稍遲。」
「嘿嘿。」
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高興。
南歲禾撓撓他手心,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褐色的信封。
「什麼?」
「我見到蘇蘇了,她已經回去了,要我把這個信封交給你。」
許宴青眸光落在信封上,上面的字跡讓他眼神一頓。
他接過,單手摺起來後放進了口袋。
「你不看嗎?」南歲禾望著他。
「不想看。」
信封上的字跡不是蘇蘇的,他時隔多年依舊認得出他那個母親的字跡。
看與不看都沒有了意義,他已經找到了他的救贖。
「蘇蘇她一直生活在國外嗎?」
「嗯,很多年前她就帶她在國外定居了,後來她長大了偶爾會回來。」許宴青望著青空夜色,頓了頓,「錯的不是她。」
錯的不是她……
南歲禾微微仰頭看了他一眼,丰神俊朗氣定神閑幾個字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詮釋,但他如此不痛不癢的一句話卻是經過了很多年的掙扎。
南歲禾猶記得他以前說過,小時候的嫉妒與痛恨讓他差點把她扼殺在搖籃里。
雖然如今他表面上對蘇蘇漠不在乎,可她知道,許宴青會在她回老家的那段日子裡派人偷偷跟著保護她,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愧疚,但他也是把她當做了半個妹妹。
「以後有我陪著你。」
在萬家燈火,在遙遙亘古。
她眼裡帶著堅定的光。
許宴青不置可否,他的小姑娘愛他,他知道。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南歲禾又道。
許宴青挑挑眉,「說你下午背著我去見野男人了?」
「什麼野男人?我是光明正大好嘛?!我跟楊姨說了讓她告訴你的。」
「光明正大去見野男人很值得驕傲?」
南歲禾:「……」
「我想去見見祖國大西北的風光。」
南歲禾停下來,他們離校門只剩了幾步遠,她墨色的眸子觀著他神色。
她的嗓音清脆悠揚,帶著嚮往,「你知道嗎?那兒對攝影師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半響的沉默,周身僅有幾聲蟲鳴。
「韓越說你的葯吃完剩下的這一點,可以停了。」他沉吟片刻后開口,嗓音喑沉,「去吧。」
南歲禾心下一動,對於她的想法,許宴青第一時間不是反對,而是在擔心考慮她的病情是否合適。
「不問問我嗎?」
「去做你想做的吧。」許宴青沉眸看著她,抬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眼角,薄唇輕啟低吟,「我給你的愛不是枷鎖,是可以依賴跟休憩的歸處。」
他的女孩該是飛揚又肆意妄為的。
「哭什麼?」他又問。
「沒哭!」
許宴青低笑一聲,「嗯,是眼睛里進沙子了。」
「什麼時候出發?去多久?」
南歲禾吸了吸鼻翼,鼻尖通紅,分外惹人,「快的話一個月,下午遇到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老師,她說如果我去的話,她們會在後天一起出發。」
後天……
許宴青拉著她手腕驀的開始往校門外走。
南歲禾勉強跟的上他的腳步,有些氣息不勻,對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疑惑,「你幹嘛?」
「時間不多,抓緊回家深入交流。」
南歲禾:「……」
夕陽隨著他們的腳步落下帷幕。
或許他們相逢的意義就在於從彼此的愛意里得到救贖。
*
離一個月之期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南歲禾他們一行人於昨晚到了最後一站。
「歲禾!」與她們一行的一個女孩子叫她,遠遠朝她招手,「出去走走嗎?」
【明天的飛機,記得來接你家大小姐回家。】
南歲禾把文字在對話框點擊發送后收起手機,笑著回道:「不去啦,你們去吧。」
「怎麼不跟她們去走走?」她們住的這家民宿里的老闆娘笑著問,臉上是地方民族特有的淳樸,她手裡干著細活下巴抬了抬,「我們這那座雪山上有一座很有名的寺廟,來的人大多數都會去拜一拜。」
南歲禾朝那頭遠遠看過去,只能看見連綿的雪山,看不見寺廟。
她莞爾一笑,搖搖頭,繼續擦拭著手裡的攝像機鏡頭。
她所求早已如願。
老闆娘也閑著,隨便閑聊起來,「聽隔壁說,今天很早來了一個長得很俊俏的年輕人,直接就去了雪山,一步步拜上去求了個平安福,也不知道是給誰求的,這福氣。」
「心誠則靈。」
南歲禾笑了笑,忽的想起來南懷西說的,他的護身符是南與白不遠千里求來的。
不知道是否也是這般堅毅。
「歲禾啊,陪我去雪山走走?」
沒聊幾句,溫方好從屋子裡出來。
南歲禾回頭望了望,她這哪是徵詢她的意見?衣服都換好了。
她彎了彎眉眼,「老師,你這穿的也太隆重了吧?」
「咱們也去拜一拜,當然得隆重一點嘛。」溫方好嗔笑著睨了她一眼。
「好。」南歲禾看了眼手機,半個小時都過去了,許宴青還沒回信息,決定等他回了也先晾他一會。
烈日驕陽掛在蒼穹之上,不是很熱,但也不是太冷,只是山上的風大了許多。
倆人也不急,慢悠悠的走著,只是越往上人丁越稀少,到了山頂更是只有寥寥一小部分人,南歲禾雖然覺得怪異,但也沒多想。
溫方好有些氣喘吁吁,拉住她,「歲禾啊,老師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自己去裡面玩玩吧啊。」
「您沒事吧?」南歲禾有些擔心她,怕她是有些缺氧,「我在這陪您?或者您看下是不是有點缺氧,我去給您買瓶氧。」
溫方好擺擺手,「老師沒事,或者、或者你去那邊給老師找找,看買瓶水。」
「好,那您在這等我。」
南歲禾不疑有他,順著她指過的方向走去。
直到拐了個彎看到那道身影之後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
那是許宴青。
他一身西裝革履立於蒼茫雪山上,神色寡淡,卻在看見她時眼底染上了細碎的笑意,「過來。」
南歲禾順著鋪好的道路一步步走向他,許宴青衣袂翻飛在天地之間朝她伸手,掌心寬厚,手指修長而有力。
越走近,她的心跳的便越快,她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南歲禾看著眼前身姿挺拔的男人緩緩單膝跪地,胸腔里那顆心如鼓點般密集的小鹿亂撞。
只見許宴青拿出一個墨色的小方形盒,徐徐打開。
裡面是一枚玫瑰形狀的戒指,閃耀的鑽石就鑲嵌在玫瑰花蕊中,絢爛又奪目。
「買了架私人飛機,特地來接我家大小姐回家。」許宴青眉目正色,鄭重而莊嚴,他輕輕掀唇,嗓音低沉蠱惑,「南歲禾,你要跟我回家嗎?」
南歲禾想著千萬不要哭,這種時候一定要漂亮一定要美的不可方物!
可蓄在眼眶裡的淚,在聽到回家兩個字后,不要命似的湧出來。
她扯了扯唇笑的明媚,伸出纖細的手,「看在私人飛機的面子上,勉強答應你了。」
許宴青噙著笑意,無奈的捏了捏她的臉。
戒指圈住了她白嫩的手指,也圈住了她的心,自此畫地為牢,許宴青就是那個甘願為她俯首的人。
「閉眼。」
「啊?」南歲禾稍怔,戒指都帶上了,還有后戲?
見她不配合,許宴青索性上手覆上她的眼帘,「伸手。」
她乖乖伸出手來,不多時,手心多出了一樣東西。
「平安福?!」南歲禾有些詫異。
所以老闆娘說的那個年輕人是許宴青?
「嗯。不用羨慕別人,別人有的,我們家大小姐也要有。」
雪山的美蕩氣迴腸,可在她眼裡,比不上眼前這個男人的千萬分之一。
攝人心魄。
南歲禾又有些讓風沙迷了眼。
其實,她剛才看見了戒指內圈刻著的字。
【海晏河清,時和歲豐】
許宴青伸出手心,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唇角的弧度漸漸擴散,深邃的眼底寵溺之意盈了滿腔。
「人潮洶湧,抓緊了。」
他看見她清亮的眸子里笑意盈盈,蘊含了蟬鳴秋月,溺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