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第八十二章
裴洲聽了喬晚晚的話提前去手術室外等待消息。期間喬晚晚獨自一人待在病房裡,逐漸平復了情緒,也思考了很多關於喬安突然昏迷的可能。
從生理學上的角度來講,季和風是喬安的父親,喬晚晚看了網上傳播的有關於那場追捕的視頻,大致能看出季和風撞上那輛麵包車,與喬安昏迷前後不超過五分鐘的間隔。
這不是巧合。
喬家一家人都十分注重身體健康,體檢更是家常便飯。喬安的各項身體指標向來都很正常,不可能說倒就倒,得的還是醫生都查不出來的疑難雜症。
她又想到不久前季和風被困在山路的那次,根據後來喬安的說法,當時的季和風也出現了類似相同的狀況,險些喪命。那麼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如果前面的猜測是正確的,為什麼喬安上一次沒有出現問題?
一定有哪裡是不一樣的。
喬晚晚努力復盤兩起事件的不同點,可是干擾選項那麼多,要想真正分析出癥結所在,恐怕還是要先見季和風一面再說。
頭頂的吊瓶已經滴的差不多了,裴洲還沒有回來,多半是手術還沒有結束。喬晚晚拔掉針頭,甩甩還有些發昏的頭,強打起精神走出病房。
除了季和風與喬安的事,她還挂念著許航的父親。意外的發生總是這麼突然,就像之前葉景韻一樣,即便事先開過了上帝視角,有些事情也只能等發生后才會猛然驚覺。
世間的變化那麼多,又豈能事事都可以通過人力改變。
向醫護人員打聽過手術室的位置,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門口等待消息了。
喬晚晚先去看了許航的父親,手術還沒有結束,據說是被子彈傷到了肝臟,情況不容樂觀。
一群佇立在手術室外默默垂淚的警察同志中,喬晚晚一眼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許航,以及他身旁哭得不成樣子的許夫人。
喬晚晚張張乾澀地喉嚨,走上去說道:「許叔叔那麼厲害的人,他一定能挺過去的。」
許航順著聲音抬頭,墨黑的瞳孔中還泛著明顯的水光,眼眶也紅的厲害。喬晚晚沒有照鏡子,但她估計自己也是同樣的狀況。
兩人都在可能失去至親的痛苦中掙扎,她想她能理解許航的感受。
「會好起來的,喬安也是。我還等著他能和我一起考上公安大學,成為我爸的驕傲。」
這個死鴨子嘴硬的少年在這樣的時刻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即便父子兩見面的爭吵常常大於溫馨,但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英雄。
可是他現在,很有可能要成為真正的英雄了。
想到這裡,天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許航竟然害怕地抖動起肩膀。喪親之痛對於一個十幾歲的青年來說實在難以承受,喬晚晚悲痛之餘,只能祈禱命運對這幾個人都寬容一點,不要如此絕情。
……
手術一連進行了幾個小時,對於門外守候的親人來說無疑於是把心拿出來炸了一圈。
然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
同樣是出事,前來探望季和風的人可謂是樂開了花。
之前那一次季和風九死一生,躲過一劫,回來后可把他們這些人折磨的夠嗆。原以為爭奪遺產之事已經基本上落下了帷幕,誰能想到命運竟給他們安排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不少人在外頭竊竊私語,卻不見一個臉上有任何悲傷的情緒。
「你說,這小子上次就躲過了一劫,這回不會還讓他躲過去吧?」
「不可能!世界上哪有那麼命硬的人,你看著手術都做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動靜,我估計是夠嗆。」
喬晚晚來看季和風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如此荒誕的一幕。
人性的至善與至惡,簡直是在這兩台手術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晚晚。」
裴洲找了一個盡量遠離人群的地方站著,就是不想靠他們太近。「你身體怎麼樣了,還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喬晚晚搖頭:「季和風呢,醫生有沒有說他怎麼樣了。」
「裡面的醫生出來過幾次,聽她的意思是,季和風目前這種情況,他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搶救,但不敢保證成功。」
喬晚晚的心又沉了下去。
喬安還在昏迷,季和風跟許叔叔那裡也沒有傳來一點好消息,這種自己身邊的人一下子都要離開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無力了。
「我還是去看看喬安吧。」
幾經輾轉,喬晚晚又回到了喬安的病床前。
喬媽著急的眼睛都腫了,一遍一遍地身旁的喬爸重複:「醫生也查不出什麼毛病,這孩子得的究竟是什麼啊,怎麼就不醒呢?」
「別慌別慌,孩子現在情況這麼穩定,等各項檢查結果都出來了,自然不就要醒了。」
喬晚晚走到喬安的病床前,一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
說實話,她曾經也想過喬安會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來的地方去,可是用這種方式是否也太過殘忍?
而且,如果沒有回去,是永遠留在了這句軀體里呢?從此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不能跑不能跳,那簡直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折磨。
人到慌亂的時刻就開始相信一些往常從來不信的東西。就比如喬晚晚——一個堅定了唯物主義,此刻竟也打起了求神拜佛的主義。
祈禱了半天,她突然靈光乍現似地想到了之前道士送給自己的鏡子,說是可以逢凶化吉。萬幸地是她很喜歡那面鏡子,平日里都揣在兜里,是不是還可能拿出來整理儀容。
且不說它是不是真的能消除災難,病急亂投醫,總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
念及此,喬晚晚立馬從口袋裡掏出鏡子,貼身放在了喬安的胸口。
就當是個心理安慰,求求老天爺快快保佑喬安醒來。喬晚晚在心裡一遍遍地默念。
「晚晚,季和風他出來了!」裴洲急哄哄地跑到這邊通報消息:「醫生說他的手術很成功,算是基本脫離了生命危險。」
聽到這話的那一刻,喬晚晚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下了一半,同時焦急地去查看喬安的情況。他還是靜靜地躺著,沒有一點反應。
只是做完了手術,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沒有醒過來也很正常。喬晚晚安慰自己。「既然已經出來了,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現在恐怕不行,不過你也不必那麼著急,既然手術成功,以後也有的是探望的機會。」
「嗯……」
喬晚晚繼續守著喬安,沒過多久,許叔叔的消息也出來了。因為送醫及時,處理方法也得當,命可以說是保住了,只是後續可能會出現一些其他的麻煩,還需要繼續監控,直到完全脫離危險為止。
「喬安,你聽見了嗎,許叔叔還活著!這不就說明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既定的事物能夠發生改變。景韻和許叔叔都沒事,我也會沒事的。」
「快醒醒,我還等著你保護我呢。」
……
儘管喬晚晚一遍又一遍地期盼,喬安還是一直昏迷,整整兩天。期間醫生一遍一遍地來查看,都無法對目前的情況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安慰說:「再等等,說不準過一陣子就會醒呢。」
又過了一天,季和風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聽說人也已經清醒,能做一些簡單的交流。
喬晚晚去的時候,剛好有幾名警察從裡面出來,正就為之前的事情來做筆錄的。
「要我說這孩子真是不簡單,咱們查了那麼久都沒有眉目的案子,硬是讓他解決了一大半,真神了。」推開病房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幾個警察的一些對話。
季和風躺在床上,整個人的狀態又恢復了之前見過的那副蒼白的樣子。
喬晚晚不敢說話,怕驚動了他。最終還是季和風先開了口:「晚晚,你是我醒來之後第一個只是單純來看望我的人。」
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辛酸,也讓喬晚晚地心底又徒增了幾分愧疚。她是來看望季和風不假,但也帶來要找到喬安蘇醒方法的私心。
眼下人虛弱至此絕不是開口的好時機,喬晚晚決定還是先換一個話題聊聊。
「我聽喬安說你是為了追兇手跑出去的,可是警察不是還沒有查清楚嗎?為什麼就認為那個人是兇手。」
「動手的人是陸家之前的管家,也是當初在你的升學宴上鬧事的人。我之前提供給警方的監控錄像中其實就已經鎖定了最大的嫌疑人是他,只不過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國外,所以沒有打草驚蛇。」
「所以他沒有出國,那又是怎麼偽造出了人在國外的假象?」
「這傢伙有一個雙胞胎弟弟,有輕微的智力缺陷,生下來就扔到了野外,被一個當地的婦人收養。當時的消信息渠道並不發達,因此也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他真的以為可以瞞過所有人,可他不知道,待在我爺爺身邊做事的人是沒有秘密的,從他被重用的那一刻開始,祖上三代的背景都會被扒的一乾二淨,不存在一點秘密可言。為了實現這個計劃,他找來了這個多年沒有聯繫的弟弟,讓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跑去了國外,製造了出國的假象,自己則繼續潛伏在這裡。」說完,季和風疲憊地揉揉眉心:「是我的疏忽,忙著處理公司的事,遺漏了這一點。」
「你能提供這麼多的線索已經很好了,還要感謝你發現了那個人,否則喬安繼續留在裡面,後果可能就不是現在的昏迷那麼簡單。」
「喬安他昏迷了?」季和風顯然是還不知道這件事。
喬晚晚點頭:「也是那天晚上,他回來找我,正當我們準備去看你的時候,人突然就沒了意識,到現在也還沒有醒來。」
季和風也沉默了,深暗的目光在喬晚晚臉上盤旋良久,突然伸出手,拭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淚珠:「你很想他醒來?」